《五十亩子》第一卷

作者:金陵叟    授权级别:B    精华文章    2014-03-15   阅读:

  
  “老四,是你呀!”周三感到心要跳到嗓子眼,心里那个高兴呀:“老四,你壮实了,混得像个人样子了。”
  “别吱声,我们有紧急任务要过江。”周四从皮包里拿出一个纸包递给周三。
  周三打开一看是几个包子,硬硬的像铁球。看着弟弟,他眼水直打转。
  周四学了几声江鸥的惊叫声,从风雪里又出来三个人。周三放下跳板,那三个人匆匆又默默的上了船。
  周三摇橹,周四划桨,一会就到了对岸一个叫小营房的芦苇丛中。
  下船前,周四对三哥说:“你回去和老大老五说,如果今后有人说:‘我家四姑娘病急得很,麻烦船家送我过江一趟’,那就是咱自己人,你们一定要保证这个人的安全。你们回答道:‘四姑娘可是好人呀!上次来玩,顶针字还落在我三婶家’,那人会答道:‘三叔身体还好吗?’,你们说:‘好得很。’”
  四个人消失在风雪弥漫的芦苇丛里,一会传来一阵犬吠声。
  三十八
  五十亩子陆续开来许多国军,一个军官手拿马鞭东走走西瞧瞧,李司令忙前忙后的陪着。那军官整天挂着脸,一言不发。
  接着就在江堤上筑工事,还拖来了好多大炮。
  刚开始只是士兵们筑,后来一家出一个男丁。
  刚开始还是用汽船拖木头来,后来就拆民房了。房子多的,三间里面拆一间。
  五十亩子的人惊慌了,他们感到气氛一天紧似一天。
  周三的船出行少,藏在芦苇里的日子多。
  人们知道又要打战了。
  夏天刚过,大批大批的国军还有他们的家属,从北渡口到南渡口,再过江到江南。国军在徐州、淮阴打了败仗,五十亩子人称之为“中央军撤脚”。
  撤脚的中央军像潮水一样涌来,又像蝗虫一样,沿途见到吃的就拿,见到值钱的就抢,还有一两个单身的小媳妇大姑娘被糟蹋了。
  李铁头刚开始还带着人在渡口上维持秩序,有一天一个秃头军官甩了他一个大嘴巴,就只好呆在司令部里。最倒霉的是田耀祖家,八九间的杂货店的货物被抢了一空,全家只好锁上门躲到对面的炮楼里,用铁棍把大门顶死。
  周大和周五分别被两个持枪的士兵押着,来来回回的运人。船钱就别提了,稍有迟缓就是一枪托。
  又过了几天,周三的船被中央军从芦苇里拖出来,周三在枪口下,也参加了摆渡。刚开始在北渡口,后来李铁头发现这不对劲,好多士兵滞留在五十亩子,于是赶紧叫周大把渡船调到南边,北江只留下周三的一条大船,这样才好多了。
  一天李司令刚进家门,看到一个左手四个指头的中尉军官坐在客厅里,他吓了一跳,命令警卫员在门口警戒,别让人进来。
  “你好大胆呀!”李铁头埋怨道:“马上就要开战了,你还敢来送死?”
  “哈哈,”那人大声笑道:“我这次可是带着大生意来的,李经理---”
  两人低语说了半天,然后握手敬礼告别。
  三天后,李铁头找到周三,说:“如果有人问四姑娘病怎么样,你就说更严重了,现在住在南京下关医院,给陈大夫看着哩。”周三摸摸脑袋,看看李铁头,然后点点头。
  果然下午,船上来了一个衣裳不整的国军小士兵一把握住周三的手:“三哥,你知道四姑娘的病是好些还是更厉害了?”周三按李铁头交代的说了。
  中央军撤脚结束了,五十亩子出现了几个月的安静,但这安静叫人害怕。不断有人说,新四军到了盱眙,到了金湖,再后来就是到了扬子县城。那一年的春节过得十分沉闷,鞭炮一声也没响。
  三十九
  陈一清过了春节就去世了。出殡那天,李司令骑着高头大马亲自送了一程,因为公务太忙,半路先回去了。
  据说老人临死前,把陈保国叫到跟前:“这身黄狗皮早点脱下吧,世道变换就是这年把的事情,看来五十亩子你是呆不下去了,可到哪里呢?你自己琢磨吧。”又对跟前的陈忠君说:“二丫是薄命之人,恐怕不得长寿,倒是江生那孩子骨骼清奇,有贵人之相,不过40岁之前是不得发迹的。咱们陈家好事做到底,要多关照这孩子,不为图报,只求积德。”
  四十
  秀姑在麦田里理墒沟,远远看见小翠在田埂上走,她把头埋下,装作没看见,不过还是感觉到小翠一步步向自己走来。
  “秀姑,年刚过就忙呀?”小翠停下脚步,用手帕擦着额头。
  “夫人,是你?”秀姑有点紧张。
  “别夫人夫人的,羞死我了,叫我小翠吧。”小翠以前是称秀姑为夫人的,现在听到秀姑喊自己夫人还真有点不自在,在府里别人喊夫人她好像还能接受。
  “夫人,也没给你拜年,没见怪吧?”秀姑擦擦鼻涕,脸蛋红扑扑的。
  “别说那些虚的,我来告诉你一句话,你别传出去,周四还活着。”小翠凑上前,声音压得很低,说完私下里看看。
  “真的!”秀姑眼里一下子放出光芒,但接着又倏地暗了下来:“你和我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和我相干吗?”
  “我们都是女人,你那点心事我还不知道?就是给陈麻子搂在怀里,你心里无时不刻不在想着那个男人。”
  “他现在好吗?也是中央军?”秀姑低头拨弄着刚出土的嫩绿的麦苗。
  “不是,他是四哥的人。”小翠伸出四个指头。四哥是五十亩子人称呼新四军的。
  “那你怎么知道的?听李司令说的?这可是与我一点没有关系呀!”秀姑愣愣的看着她。
  “和你说实话吧,这江山不久就是四哥他们的了,周四回来是早迟问题。看在我们姐妹一场的份上,到时候给我一条活路就行。”小翠心里一阵悲凉,不觉落下了泪,好在手帕就攥在手里,赶紧擦了一下。
  “他还会要我吗?”秀姑希望在小翠那里得到鼓励。
  “周四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五十亩子就这么大,谁还不知道谁呀?”小翠的话叫秀姑听了舒服,天地仿佛一下子明亮多了,温暖多了。
  “不知道他成家了没有?”秀姑想进一步得到小翠的鼓励。
  但小翠这次没给她,她回头看看来时的路,说道:“我得回去了。这话别跟别人说。”
  秀姑一边铲着墒沟,一边想着心思。一会儿嘻嘻的傻笑,一会又暗自流泪。
  四十一
  一天早晨天麻麻亮,周三给一个士兵叫醒了。渡口上列着一队人,他支起跳板,那几个人边鱼贯而入。那位总是阴沉着脸的军官第一个,后面跟着李司令和小翠,再后面是三个警卫一样的士兵。他们每人手里都提着一个大皮箱,小翠还多一只挎包。小翠低着头,没和周三打招呼。
  岸上一位长官模样的人和船上的两个军官互敬了一个军礼。
  李铁头转身对周三说:“我要陪黄团长到南京汇报战情,你尽量快点,耽误了军情可是大事情。”
  中午大板船到了下关。下船时,小翠红着眼睛,从手臂上褪下一只金手镯交给周三:“这就算船资吧,回去多加小心。”
  周三心里一阵不祥的预感。
  还没过八卦洲,江面上汽艇在打枪,高音喇叭里高喊“封江了”。周三只好把船藏到皇厂河的河岔里。芦苇还不高,只好把桅杆横下来。
  傍晚时分,河堤上出现几个穿草绿色军装的军人,中间的那个手里还拿着望远镜。看见河里一条大船,几个人高兴地跑了过来,“老乡!”“老乡!”叫得好不亲热!
  周三开始还拘谨,看他们没有恶意,就大胆问:“你们是新四军?”
  “是呀!现在叫中国人民解放军。小兄弟,你是哪儿人?怎么会有这么一条大船?”那个拿望远镜的人态度很和蔼,操外地口音。
  “我是下面五十亩子的,刚才封江了,回不去,就在这里先躲一躲。”
  “哦,五十亩子?有个叫周连昌的人你认识吗?”那人好像来了兴趣。
  “不认识,不过五十亩子姓周的就我们家。”周三有点纳闷,摇摇头。
  “哈哈,这名字可能是后来起的。他左手少一个小拇指,不过这个你也不知道,是在金牛山打遭遇战时落下的。”那军人似乎对自己的描述并不自信。
  审核编辑:朱成碧   精华:朱成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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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往期编辑   朱成碧:
应该是一部民族血泪史,质朴厚重,令人期待,荐精赏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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