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神经质吗?”
两个人都笑,把对方从头到脚扫视一番,然后到床上扭着一团,算是彼此的解释。
日子就这样平淡的拉着,象一把低呤的琴。
廖容有时候在周末也熬点鸡汤什么的,装在一个矮脚印有荷花粉瓷的钹里送过来,明谣在厨房里收拾,她就径直走进去,走到向华睡的床上,把鸡汤放在向华的手上,向华大方谦虚的接过,显的非常自然平和。大家平时一块吃饭聊天,象一家人,廖容的动作也自然大体,也热情,但明谣看着却有点不舒服。“她怎么放在他手上而没有放在桌子上或我的手上。”事情是越琢磨越有问题。“爱是自私的,没有任何人愿意和另外一个人共享一个人的爱。人只有一颗心,注定了只能装一个人啊”明谣安慰自己道。明谣没有说什么,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等廖容离开,明谣再也忍不住气,气哼哼的说:“你就喜欢女人为你吃醋。”向华拉住她,在她腮边轻轻的亲一口,她的心迅间便原谅了他。
饭后廖容叫向华帮她选一个冰箱去,罗君回老家看父母去了。明谣想:“原来是为着帮她买东西,真是有心啊。”“不和自己男朋友买东西老拉着向华,真是奇怪。”明谣独自咕噜着。
明谣想叫他别去,想了半天,却也找不到什么理由,只好淡淡的说:“你们去吧,早点回来。中午等你们吃饭。”
两个人坚持邀请,倒把明谣显得象个外人,但明谣向来晕车,便放弃了一起去。
看着他们走后,明谣突然有些难过。能走的就是幸福,哪怕路上有风雨,不能走的是一种涅磐,是一种痛苦。
他们中午就回来了,谁也没有说什么,仿佛就没有走过。
晚上的时候,明谣突然有点头晕象是生病了。上床的时候对他说:“好象有些不舒服。”他说:“你想多了,休息吧。”
树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落尽,只留下光光的枝干,突兀支着。人的心也慢慢的开始觉的冷,两个人无论怎么缠着,还是冷。
冬天来了,树干也变成僵冷的乌蛇。即使是三个人一起吃饭,有时候是四个,罗君加入,苏瑞到食堂吃去了。几个人照例一起开饭,照例说着无边际的话,天气非常的冷。也不知为什么,那个冬天是那么的冷,冷到了骨头心子里去了。
有一个晚上,廖容说没有热水了,过来一起洗脚。向华正在大盆里洗,明谣也没说什么就出去上厕所去了。回来的时候,她顿住了,她看见廖容和向华互相摸着对方的脚,在水里是那么的清晰,那么的打眼…….这比看着自己男人和另外一个女人赤身裸体的在床上纠缠还讽刺,还幽默,她疯了,她不相信小说里才有故事出现在她的身上,她大叫一声,顺手就把那墙上的那面镜子奋力摔在他们的面前,玻璃一片一片碎开去,每一个碎片里面还有屋子影子,影子晃动着,晃碎了三个人的心,她忍不住跑出去了,跑出去了……..要不,她会象玻璃一样碎开。
学校的大门在她眼里慢慢的模糊,有一两个影子是他,还是向华,还是罗君?她不仅拿走了碗勺,拿走了房子,还拿走了两个本来和她站一处的两个男人,“阴谋,阴谋……”她在心里叫着,她什么也看不清了…….爱情是一张大红的贴纸,贴在门头享尽风华,红的变成白的,最后字也掉了,在某个灰暗的傍晚,悄悄的飘落在地,滚进雨水坑里,一双双脚踩塌过去,那见证过岁月的一切不知粘在鞋底远去了,还是雨水坑里零落成泥。泪从明谣的脸颊上倾洗而下。那两个迷糊的影子在学校黑色门框里一会大一会小,仿佛就是两张黑色的剪影,那剪影随着泪流走了,似乎也落入泥淖之中去了。
廖容和向华追出来了,呼叫着她的名字,明谣跑出校门,闪进了黑暗离开学校,任凭他们喊,她的心还在颤抖,还在痛,她想让黑暗成为她伤口的包裹。
从此,明谣和廖容再也没有说过话,向华仍和廖容说话,向华说:“人正不怕影歪。”明谣也不便说什么。
向华对明谣说了一大堆好话,咬住说:“你多心,看错了,我真正爱的是你啊,怎么可能?”
但愿一切都是看花了眼,时间久了,明谣也看出向华对他的心,第二年五一,她和向华在学校里结婚。那年冬天,廖容却一直没有选择罗君。
廖老师和明谣几乎不再说话。
学校有一个教师调进城去了,明谣和向华要了二单元三楼的2号房,静静的过着日子,明谣看他切肉,看他洗碗的泡沫,把脚伸到他怀里取暖,在他怀里隔着他衣服看电视的变换,和他一起在窗台看风,把绿色的枝条吹成交错的网。
明谣在阳台上放了几盆满身是刺的仙人球,夏天每一盆都开满了白色的喇叭状的花,黄色丝状花蕊,很长很长的花茎,就象是弯管长号,不过是玉色娇嫩的无暇的白,氤氲着一股仙气,即使不是仙女的化身,也是仙女的洗池。每次向华看着,直把眼睛看到了花蕊深处,看到花茎底部,深深吸一口气,陶醉是的说:“谣,你就是里面出来的吧,要不怎么那么白,那么带有仙气。”谣似乎也痴了,只从花开后,他喜欢在阳台的地方拥抱她,吻她,仿佛她是那一朵花,他紧紧扣着她的双臂,要把她压缩成一根弯管长号一样,她喘不过气来,在夜晚的时候,他们喘息的气在花盆上铺成了一段迟疑的云雾。即使中午,他们也喜欢在那角落里缠绵一阵,花香吹成了一种促爱情调。晾晒的衣服从阳台上面铁丝上掉下,散发着透明皂阳光的气息,笼罩着明谣和向华。
幸福的日子在花影和肥皂香里唱着抒情曲蔓延着向前……。
在办公室的时候,明谣有时候也会走到向华的身后,说她的仙人球,只有向华能听出其中的激情和浪漫。
学校的老师,明谣的好朋友偶尔也开玩笑似的对明谣说:“把你老公看紧哦,他那么帅气的。”
明谣笑笑,有人喜欢就拿去,谁稀罕他。
她爱他,她相信他。
明谣也知道有人在背后说些怪话,她装着没有听见。
就在那年一个夏天的傍晚,明谣的母亲去亲戚家喝喜酒回来,带了一框子红蛋,十来个,路过学校门口想着十来个鸡蛋带回去也吃不完,便进了学校想给明谣送几个。
明谣一个人在操场上散步,看见母亲进来自然高兴,母亲问:“怎么你一个人?向华呢?”“他在家看电视,他向来不喜欢出来走动,管他呢,我们上楼去,尝尝我做的冰粉去。”说着欢天喜地接了鸡蛋,拉着母亲向楼上走。
门虚掩着,客厅里点着灯,电视放着,自顾自的说着无关的话,表演着遥远的故事。明谣有些奇怪,慢步走到饭厅,察看厕所,然后卧室,都没有向华的影子,她奇怪了,向华明明在家啊。她返回到客厅,一下子拉开了通往阳台的门,她本来想给向华一个惊奇,可是她面前的情景却给了她震耳发溃的惊奇。
在阳台另一头,在那盆最繁茂的仙人球边,她看见她的老公正俯身吻着廖容,两个头弯曲着,口舌缠绕着,缩成了一个海螺。
她看了有几秒,那两个人才挣扎着分成了两个海螺。
她的眼睛又浮现出了上次那个被告之是错觉的情景,那次是手脚的缠绕,这次上升到了头的缠绕。两次情景都那么清晰,然后她脑袋嗡的一声,那两张清晰的画面便重叠到一起,在她眼前旋转着,旋的她的头昏眼昏,她爱他。她多么希望又是一次幻觉啊。可事情却不是那样。廖容红着脸站在一边,似乎在还没有消退激情里。向华支支吾吾却说不清楚一句话,只听他说:“随便你……你处置……我对不起你……与她无关,我们一起有一定时间了……。”
明谣本来混乱的心更混乱了,她好象要瘫软在地上,她又好象在对自己说:“不能在这样人面前倒下”,紧绷着脸,她担心一放松,那肌肉就会痉挛,发狂,他忍不住了,抱住头“啊,啊,啊…………”大声惊叫起来,那叫声听着却有些惨烈。她想冲上去,给他们一耳光,可是她没有再站起来,她晕倒了,眼睛里还在展放着那切肉的菜板,那稀蔬如网的枯枝,那温暖的怀抱,那衣服外面的电视,那带刺仙人球他们爱情花,一切都还在,可是爱却远去……远的她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