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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妹卦

作者:猫瞪江湖    授权级别:B       2023-05-10   阅读:

  
十八 剧变
  
  有身份的人死了,一定会有很多人的悼念;可是一个农民死了,就像一粒尘埃被风吹走一样,连让人忽视的份都没有。人固有一死,一个农民的死亡无疑就是轻于鸿毛,这就是世上固有的偏见。要是一个重要人物突然从人们视线中消失了,你会猜测他是死了呢,还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躲起来了?
  答案肯定是后者。只不过,这个太不讲究的人,会连累和祸害一大帮他身边的人。
  
  
  &我的忧虑一天天地加重
  
  传统意义上的年还没过,两会也没开,新一轮的人事调整倒是提前了。结果也不出人所料。华凯升任主管城建、经济的副市长,仍兼任城投公司董事长。我职务未动,官衔晋级,加正处级。
  据我所知,这之后,有关华凯的举报就逐渐多了起来,主要是经济问题。但华凯以他非凡的交际、公关能力,一一化解。并以兼任董事长这个理由向王书记做汇报,拒绝了对城投公司的审计。理由很简单:不是都离任时才审计么,我还兼着城投的董事长这个职务呢。
  我却不能像他那样。我如坐针毡。
  我的忧虑一天天地加重。以前公司的财务审签,两千元以上的开销额度,一直是由华凯签批,我的签字权力也只是报销个办公费什么的,其他大额的根本插不上手。我也不愿意过问。对于动辄数万的开销,我不敢签字,总是怕出什么问题。现在华凯升副市长了,城投公司董事长职权内的事,也向我做了部分移交,比如签字审批之类的。手中的权力变大了,却让我有了更多的不安和担心。我始终搞不明白这么多的钱,究竟是谁的,经我们的手支出,哪些是真正用到实处的。
  我想理出个头绪来。在这一年多的工作中理出些不利于我,或是说授人以柄的事项来。慢慢地回想,仔细地查看财务报表,就理出些有关王书记的影子来。这些影子或清晰或模糊地出现在我们的工作中,又让我产生了更多的联想。顺着这些联想,叫来财务科长老刘详细问询一些帐务情况。刘科长是个老油条,工作经验丰富,也是个八面玲珑的官场高手。他的回答不关痛痒,言辞闪烁不中要害。后来,我放缓口气,说王书记交待过了,让我们注意一下,省里可能要派人来进行专项审计。董事长现在不像以前那样了,身份一变,管的事就多,可能想不周全。所以,如果有问题,及早着手解决。要是兜着候着,将来板子打下来,谁官小谁挨的最重。你明白吗?
  
  刘科长当晚就带着礼物来我家了。在我支走哈妹后,他才拿出一个小笔记本,向我详细汇报了两年来的重大资金走向。
  我大吃一惊——有好几笔总额近亿元的大额支出,都与香港的一家公司有关。具体用途是购买水处理设备。
  我知道去年市自来水公司和污水处理厂都上过净化水项目,但购置的费用不可能有这么高。
  刘科长走后,我还没回过神来,却是越发情不自禁地将这些事往张瑾身上贴。
  这时门铃想了。开门一看,吓了我一跳——是副市长华凯。
  华凯今晚装束很特别,风衣加身,头上还扣了顶宽沿的礼帽,一身电视中常见的杀手打扮。
  “呀。华市长!”我得改口。虽说是在家中,但以人家现在的身份,我断不能再像以往那样叫凯哥或是凯子哥了。“就你一人?”
  “啊。”华凯抬脚进屋,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我又朝门外看看,说:“‘减压器’呢?”
  说完这句,我就恨不得打自己两耳光了。以人家现在的身份,我能这样开玩笑么!
  “无聊!”华凯瞪我一眼,也不脱去风衣,径直在红木沙发上放肆地一坐。
  我急忙递上烟,为他点着。
  “他来干什么?”华凯拿起茶几上刘科长刚喝过的茶杯,直截了当地问。
  我后背上瞬间就渗出了冷汗。脑中忽地一闪,就觉得电影中那个黑衣的夜行人,准确地说是那个刺客,已在我家楼下一个隐蔽的角落盯了我家半天了。
  “谁?哦……来汇报工作。”我搪塞着回答。
  “谌总啊!你我都是兄弟,我就直说了!”华凯仍就握着杯子不放。“又有人举报我了。省纪委的人今天刚到,已找我谈话了。”
  “华市长,这,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有点语无伦次了。
  “唉,人心难测啊!你要是不知道,那我也就不说了。只是有一点你要明白,城投现在是个大口,涉及的部门、环节很多,在工作中也得罪了不少人,让人告黑状打小报告,也是入情入理的事。城投虽属城建的二级单位,但城建那边你大可不必理会,毕竟属我分管的部门,何况我现在还兼着这个董事长职务呢。有人说我贪,到城投就是为了抓钱。笑话!以我家的财力,那样做事我犯不着。我啊,就是想成就一番事业。可是不谋个高位,你有多大能耐能成事?现在我事情多,顾不上,公司的事你还要盯紧点,特别是财务。要是财务上出了事,这就不光是你我的事,还会连累王书记啊!”
  说完这些话,华凯起身扯了扯风衣,起身离去。临出门时还抬手郑重地拍了拍我肩头。
  
  
  
  &口内戳疼了我
  
  辗转了一夜,就是合不上眼,一早起来,哈妹说我怎么了,两眼跟熊猫似的。
  我说我也不知道,心绪不佳吧。
  早上上班,照例开会。副市长兼城投公司董事长华凯照例训斥了一番在座的大小领导后,布置了新的拆迁任务,由建委督导,限时完成,存在的问题由他协调。
  华凯的协调能力吓着了我。
  在当天的拆迁中,出动了防暴警察以及城管人员,连救护车都到场应对可能出现的情况。
  这种阵势下,当天的拆迁很顺利地完成。
  
  我感到很累。晚上的聚餐我象征性地应付一下,就急急赶回家,洗澡入睡。刚合上眼,口内打来电话说有事找我。又是起床穿好衣服,等口内来。
  口内一进门,连呼“你家还真不好找啊”之后,就向我诉起了苦。说酒厂的老房子今天给扒了,以前因补偿问题跳腾的最厉害的几个人相继被拘,其中有他两个好哥们,看我能否从中周旋一下,好让两位快点出来。“你们公门中人委实厉害,皂班衙役班头捕快分列站队,百姓哪近得前。大猫爪轻舒长臂,硬生生就干倒了一幢楼,把个社会主义建设的成就登时就化为瓦砾。”
  我说你别酸溜溜的好不好。不拆旧哪能立新?你这眼光太短浅,思想太迂腐!一个城市的发展,你这样的人多了,岂不成了绊脚石?
  口内闻言大惊。他用很惊诧的目光打量我半天,说,看来我得送你份重礼才行。
  我说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口内说,置友情于心外,唯马首而瞻顾,你不就是官府的走狗么?这么地道地做事,也就是你谌重庵谌大人方能为之。你还要我说什么?说养我三十年的母亲无处栖身?说我三十好几茕茕孑立?说我栉风沐雨斤斤计较?说我思想迂腐不思进取?我的个天呐!你想过你的过去没有?放在十年前,你又是何人物,你又是何官阶?沐猴而冠,装腔作势,现在不一样了,就拿天大的话来压人?好了,好了,在下不叨扰你了!谌大人,就此别过,两不相欠!说着起身要走。
  口内的话句句戳我疼处。我这么和一个朋友说话,不正是那种贫贱时不移志、富贵了却相忘的势利人么?我一时窘急,像是被口内生生地扒光了一般,只恨地下无缝让我容身。只好起身按住他肩头,大声对哈妹说:“拿酒来!”
  口内见我恼怒,揉揉被我按疼了肩头,又低眉顺眼地坐下。
  “呙子!”我严肃地说,“你听我说。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左右得了的情况。希望你能理解。”
  “说吧。谌大人。小的听着呐。”口内心气缓解,嘴上却不礼让。
  “城市是大家的,是我们这里三百多万人的,不是某一个人的。无论是谁坐在台上,都想让百姓过上好日子,有满意的工作,有满意的收入,有房住、有钱花,有病能进得起医院,孩子能上得起学。人心都是肉长的,谁都是这么想的。所以我们就必须得有一个大的、好的环境,来为我们的理想提供实现的可能,提供实现的保障。所以完善城市功能、改善我们的生存环境是必要的。可是要想让这大环境改善,就必须得做出一些牺牲。有些牺牲是暂时的,有些牺牲是永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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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核编辑:西部井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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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短篇小说主编   西部井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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