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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妹卦

作者:猫瞪江湖    授权级别:B    编辑推荐    2023-05-10   阅读:

  
十六 识不足,则多虑
  
  我偷偷地与哈妹登记结婚,没接受别人的祝福。职务的升迁让我得到了梦想的官场身份,可是存于心底的怜悯让我放不下与工作中的对立。我不能像华凯那样无情地开展工作、无情地实施雷厉风行的作风。
  我做不到。
  工作中的责与罪,早已不能用对与错来衡量了。这是进步带给我的压力。一个人在世界中是渺小的,可认识不到这种渺小,是悲哀呢,还是自负?
  我不知道。
  
  
  
  &煎熬
  
  和华凯的判断一样。“两会”之后的王志杰并没有离开本地,仍是本市一把手。而市长董汉卿同志,却出人意料地调往异地。那些曾在夜幕下频繁出入过领导家门的已经拥有了一官半职的公务员们,这时都在满怀期待地关注着自己那么多现金所产生的积极因素,以及组织部门必要的程序。
  和这些人一样,我也有着这样的期待。当时我最为担心的王书记会不会调走这个问题,现在总算让我悬着的心放下了。从心底里说,我对自己职务的晋升是有谱的,但不可能是在本部门。因为那样的话,会在同事们之间造成一定的不利因素。秘书处这个部门,都是多年的老人手了,让一个资历浅的年轻人在短时间里就能“上位”,这也是领导们忌讳的事。所以我只能压制住时时总想迸发出来的期待,装作享受这个很能折磨人的过程。
  这个过程相当漫长。
  这期间我都觉得有点不认识自己,不相信自己了。
  我曾去找人算过卦。真的。
  虽说我不信这个,但我突然就觉得很有必要。私下里向人打听,去了一个据说名气很大的半仙侯铁嘴那儿。
  那侯铁嘴问我求什么,连问两遍,我都不吱声,不免脸上有了愠怒之色。我倒要看看这些个自称神仙的人,如何连我来这里的目的都看不出。我不作答,只是掏出两张百元大钞夹在指缝中,紧盯着他看。
  还是钱的神通大。
  这侯铁嘴看到钱后,立刻笑呵呵地说,那我就给你算一算。
  还真能装腔做势。你给我算,我看你能算出些什么来。我依然不说话。
  “大凡来我这里的人,都是问问运程,讨个吉利。想必你也是为前程而来?可否先报个生辰?”侯铁嘴翻着白眼看我。
  我不吱声,微微地点点头,在纸上写下我的出生年月时分。
  这下这个侯铁嘴可就有的说了。他先是以阴阳八卦入理,向我讲了天地人气这些理论,然后说我命相极好,是大富大贵之人这些恭维之词,最后说我运程好,就完了。怎么个好,他却没说。我苦笑一下,再递上一张大钞,他这才继续。说我有贵人相助,能逢凶化吉,时来运转,巧妙灵秀,多才贤能,中年吉祥,晚年隆昌,等等。只是还需一些避邪灵物镇邪。
  我明白了,接下来他就要高价向我推销他的那些个雕刻得极为粗糙的丑陋工艺品了。
  “你直接说答案吧。”我说。我对他的表演铺垫已很反感了,就直接让他说算卦的结果。
  嘿,这下这个侯铁嘴可更有的说了。他说,我的生辰八字有风光霁月之象,万物形成自立之势,独立权威,有首领之运;赋性颖悟,富有义气侠情,然而变化常多,风波不息;为人尊仰享受富贵显荣,蹊径独辟得利贵人相助;步步而进,宛如登梯,可致立业兴家,大博名利,乃贵重的吉数。当属怪杰伟人啊!
  我的个天呐!经他这么一说,我都不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了。
  好吧,好吧,不亏是铁嘴!那我问你,这眼下的运程又当如何?
  可是这侯铁嘴又不说话了。我当他是又想要钱了,又递上一张百元大钞。可是他伸手挡了回来:“够了够了。贪,也得有个度。万恶淫为首嘛。过了,就不好了。”
  于是我又追问结果。他却给我讲了个故事。他说,有个大龄青年总找不到对象,就去向人问卦,问他的姻缘。这算卦的给他算出,他前半生不会有姻缘。这人又问,那我后半生呢?这算卦的说,后半生就习惯了。
  我当场就大笑。这不就是时下流传的“段子”么,怎么会出自一个半仙之口。
  无聊!真的很无聊!
  
  按我和华凯的预测,应该最快在两会之后的一个月内,众皆期待的事便可见分晓,谁知这次的“分晓”却是十分严酷地考验了大家三个月。这三个月里,有些心气浮躁外加心眼小、自制力不强、期望过高的同志们,就在这种严酷的考验下患上了抑郁症,也有个别人就在这三个月内以投河或是自缢的方式自绝于人民,没能坚持到进步。
  我鄙视这些人的行径。
  “太没出息了!”我曾在听到这样的传闻后,当着众人的面这样说。可有人说,那你说什么才是有出息。是就这么一个小科长混到退休,还是努力进步谋得高位才算出息?就那些四处打点的钱,还是借的呢。还有人是借高利贷来跑路子的啊,你是站着说话腰不疼。要是换了你,设身处地地想一想,你就会明白。你哪里知道这些人心中的苦啊!
  这些话击中了我的疼处。
  那天下班回到家中,就忽然有了悲痛的感觉。是啊,人家说的对,没有人提携,纵使你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有孙悟空一样的本事,又有谁能看重?古时候不是就有想见个府台大人之类的人物,都得向门子献敬仪一说么。都说是金子在哪儿都能发光,可是没有光照的情况下,它还能发得出灿灿的光亮么?分明是狗屁。我怎么就这么幸运地让领导垂青,官途一路顺风顺水呢?
  怎么幸运?你自己心里清楚。
  
  黄昏的阳光映照在我质地精良的实木书柜上,把那一排书柜照得格外扎眼,让我产生了某种幻觉。父亲沟壑一般密布着皱纹的脸、母亲零乱又花白的头发,都一起清晰地浮现。他们一动不动地在我眼前停留一会,又在黯然中消失,像是来我这里参观,来看看他们的儿子,心中装满满足离去。他们也许看到了,过去的那些日子已一去不复返了,他们的儿子现在已很有些人模狗样了。这么地胡思乱想着,我又亢奋起来。操起电话就给口内打,问他有没空,晚上来我家杀两局。口内说我的个哥哥呀,现在哪有时间啊,忙得都忘了自己是谁了。改天,改天我请你。
  你听听,他竟然说这样的话了,他要请我。这可是从没有过的事。
  
      
  &减压
  
  华凯也曾对我说他怀疑自己患上了抑郁症。他说抑郁症是一种十分可怕的、说病也不是病、说不是病也是病的病,患上这种病,自杀身亡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还说他现在就全靠姬菲给他减压。我说自杀了还怎么知道死亡的方式和过程。他说就是死得不明不白这么个意思。
  我也跟着怀疑起了自己。我觉得可怕的抑郁症会传染。所以近来我常常拒绝华凯的来访或是饭局。
  这个时候,我也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我也想找个人来为自己“减压”。这个时候,我最先想到的,竟然是草儿。但一想到人家已为人妇,就又想到了她的同学、我曾经的同事哈妹。打电话给她,她有点欣喜,并且很快就像一只小鸟一样出现在我家中。
  好久不见了,哈妹的脸色比以往好了许多,在我面前也不再那么拘禁。她先是拿出一万块钱轻轻地放在我面前,然后说,还有一万,等她攒够了就马上还我。
  望着这一沓钞票,我心中很不是滋味。
  我想象不到这一万块钱她是怎么在这短短几个月里省吃俭用地攒下来的。只觉得我虽然是借钱给她,但在她面前,我无疑是一个地道的吸血鬼。
  我忽然就没了主见。不知道这一万块钱,我是收下好,还是拒绝好。收下它,是情理中的事,它原本就是我的钱。客气一下,拒绝它,那又会代表什么呢?是想让人家再欠你一分人情,还是你在下套,想对人家有所企图?是在做出某种特殊的意思在暗示?
  我的大脑迅捷异常地做出了判断。我从容地收起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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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核编辑:西部井水   推荐:西部井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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