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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妹卦

作者:猫瞪江湖    授权级别:B       2023-05-10   阅读:

  
十五 进步得有筹码
  
  朋友之间的关系,在利益面前,总是会有很多微妙的变化,这是一种暗示,也是一种提醒。在任何利益面前,人性都是卑微的。就像饱受饥饿调理的肠胃一样,占有的欲望会打败一切人性中的向善。
  都说人心向善,可是在自身利益面前,这也不一定。那要看你平时的“造化”。可是这“造化”怎么得来,你得从平时的为人处事中去经营。经营是什么,经营就是费心思,费心思地去谋划你的人生。
  
  
  
  &可为不可言与可言不可为
  
  我明白,如果不出意外,凭我这几年来历练出的左右逢源的应对能力,和我精心编织起来的关系网,我的仕途将会是顺风顺水的。可是回首这些年来我所做过的那一切深埋于我心底的不为人道、也不为人知的卑劣来,我的心还是透着悲凉。
  这些悲凉也就一点:我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背景。
  也就在这个时候,我发现我平时猴子一样来往穿梭于王书记、三个副书记以及唐秘书长,以及以及的以及那些同事之间的类似于国与国之间的问候和访问一般的交际手段,已为我织起了一个圈子。这个圈子是什么,我暂时无法定义。因为这是我出于自身的卑微而讨好别人的一种方法,没想过要通过它营建起一个团体或是组织。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也没有那种野心。我只想有个体面的身份。
  想想刚毕业那时,生存的欲望也就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要是能有个给我发工资的事儿干,那便是工作。就像一个行乞者对于食物的渴望,他不会有其他奢求,只要临近嘴边的,便随手抓来塞入口中,以求果腹。
  我本生就贫寒之家,哪能与那些家世显赫的人相比。所有的一切,都得靠我一个人的打拼。人家仅凭祖上的家业为生,断无生不知粟、不事桑麻的忧虑,终食之间,但得提笼架鸟、游走市井,如若生计困顿,便可将家中值钱物件当卖一空,以为腹欲。
  我却不能这样,也无力这样。就像年少时对花姐的思恋一样,有一种报答恩情的心思在里面。
  想到这里,我对于唐秘书长,还有几个副书记等人的“孝敬”,也就坦然地落于心底,心安理得,毫无谄谀的不耻与奴颜。
  
  也许是我出于尽量地抛却出身寒微的烙印,想急于攀附权欲,说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突然关心起了官场人事的任免。在得到不符合规定的提拔任命后,二十六岁的我仍然信心十足地要求进步。我想在本地官场上创造出一个奇迹来,梦想着成为本地最年轻的某部门一把手。但是我离再上一个台阶的进步要求有一个硬性的障碍。要想实现这个梦想,副处级这一台阶我现在就上不去。起码还得再等上两年,而王书记的本届任期今年也将到期,据说他正在谋求去省里,要是成了,我这个刚刚在人们眼里红起来的人,可能就要很快地暗淡下去。一朝天子一朝臣嘛。
  当然了,我心底还有一个不能说的欲念,那就是我现在能和张瑾平起平坐了。在人气上我可能还要略高于她。只是在与王书记的利益关系上,我就差很多了。这个自是不能说。她知我知,王书记知。
  
  
  
  &“虎头奔”华凯的微醺
  
  华凯有辆94年产的老款奔驰轿车,这辆车以前是他老婆的。他老婆是建筑商,做了不少工程,当然也挣了不少钱,后来买了辆本特利,这车就给了他。华凯不嫌它破旧,也不嫌它配置低,“冬天能吹暖风就行”。虽说配置赶不上现在的国产车,但华凯还是开着他穿梭在这个城市中,显得颇为得意。
  这种老款车,在时下车友当中有个不雅的名字——“虎头奔”。华凯觉得这名字好,完整、准确、又形象地涵盖了这车敦实、厚重的风格,说透了就是憨厚、傻。他说他就喜欢这种风格。所以后来华凯在说别人傻的时候,总会冠以“你个虎头奔”这个称谓。久而久之,他自己却得了“虎头奔”这个外号。
  
  在我还在像做贼似地将突然涌出的这些心思偷偷掩饰在心底的时候,“虎头奔”华凯已经洞察出了我在心底蛰伏下来的这些欲望。
  在一个秋雨霏霏的傍晚,华凯在打电话确定我在家后,突然就带着哈妹和报社的另外一个女记者姬菲来到我家,还自带了酒菜。这个姬菲长得十分漂亮,身材高挑,皮肤白晰,是华凯从人才市场新招进报社的。
  华凯在茶几上颇为欣赏地变换着位置摆好带来的几样下酒菜,然后启开酒瓶,让哈妹去拿酒杯:“这儿就是你的家,勤快点。自己动手。”
  这话,自是有弦外之音,但哈妹和那个女记者不会明白,只是影子一样地在客厅和厨房中穿梭几个来回后,略有矜持地坐下来,举杯与我俩对饮。
  我问华凯来我家何意,华凯说想着我最近心绪不佳,特来慰安慰安。
  你瞧,华凯这个人,大大咧咧的,说话就是这么不着调。
  我说你别整那些个不着调的。我好着呐。
  华凯回敬我说,好好好,你好着呐,也用不着我们来慰安,就算是不靠谱,行了吧。喝喝喝。
  “来来来,走一个!”华凯像在自己家里一样,热情地招呼大家喝酒。他端起杯往嘴里倒酒,眼睛却在盯着我看。这种小丑一样的滑稽表情尽情地展现在我们三人面前,将那个女记者姬菲笑喷。
  他这是为了取个乐。
  那他为什么总爱与我亲近呢?
  这个不用多说。因为他曾是我的老师,他对我的了解比我对他的了解要多的多。在我的身上,或者说在我目前的身份上,他可能又勘探出了富矿。
  
  在大家的笑声中,华凯自嘲着起身,开始来回地踱步吟,然后在我的案头挥毫写下来。
  他的很大气很豪迈,什么“故园三千里,壮心犹未已。大梦起眼底,苍黄有东吴。”还有“王师挥西川,俊杰满蜀川。鹏程九万里,豪情洒关山。”都是让人似懂非懂,似曾相熟却又想不起出处。
  我们同声叫好之时,他却刷刷几下撕碎,朗声说“我这不是布鼓雷门贻笑大方么!快来快来,首长来,你才是大家呢!”
  我不理解作为我的老师,华凯为何在我面前表现得这样谦恭,也不知他这要表达什么样的意境,更不知他要抒发什么样的情怀。反正那时就被他的豪情和美酒感染了,旋即掭笔运气,借着酒劲重将他的两首诗在净皮生宣上一挥而就。他大为赞叹,说当领导没一笔好字,那就是猪。比如在下我。然后嬉笑着大方地拿过我的印章高呼着“钦此——”,稳稳地加盖在落款处。
  
  那天的我也曾暗自为自己书艺的精道叫好。因为我平时写不出这么笔力遒劲洒脱章法虚实恢宏的字,说真的,用“铁画银钩”、“气势夺人”来形容那天的字,一点都不为过。可能是喝多了的一种放肆吧。
  那天我也在华凯微醺的脸上察觉到了另一丝异样的表情——热情的面部肌肉下阴藏着的一种阴险,一闪而过,很快就消失。
  第二天华凯打电话给我定了一份作业,半月之内拿出六十幅字和画。不得装裱,他有用。稿酬从优。
  我有点纳闷,但一想到华凯平时对自己这么大方这么友善,岂有相违之理,也就顺从了他的意愿。每天回家后先喝个双颊绯红,在微醺之际,或临帖,或仿画,倒也是满意这份闲情逸致。这个时候,我特别喜欢上了张恨水的画作。我虽不喜欢他的小说,但他的画简洁却诗情幽远。细细品味之后便事仿摹,也还仿得不错。
  
  华凯所定的半月期限转眼到来,华凯又是带着酒菜和哈妹、上次来的那个女记者姬菲一同来到我家,照样地先来个微醺,再谈我的作品。
  华凯颇为深沉地翻看着一幅幅书画,眼睛眯成了一条窄窄的细缝,容不得一丝光钻进去。待看完了,又从头再翻。如此三遍,向我伸出“六”的手势扬扬,定下心来吃酒,在醉透之后,让两个美女相扶着带上我的画作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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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核编辑:西部井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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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短篇小说主编   西部井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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