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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尔河

作者:甲申    授权级别:B    精华文章    2015-09-21   阅读:

  
  黄昏以后,一缕斜阳像温和的眼注视着高加索的屋脊,在下游和上游的无数宽阔的地带,一片青色的荒草和刚掩埋的闲置十字架的土地,叙述着北纬五十度上空的轮廓。这里,很多人陆陆续续的从教堂离开,天空仿佛是一双蒙上了一层灰的鱼眼,帝国的人们都在祈祷和祈愿,但那些失去高傲的目光的中士和卫兵不这么认同,他们在做最后的一次狂热的进攻。
  差不多的机器灰屑和铁水的污浊声一并吞噬在莱茵河里面,分布各个支流。对于法国,德国,还是荷兰等等国家而言,为了同盟和协约的所谓战线上的盟军的一纸协议,殖民扩张还是没有停止。在北部的上游地带,是驻港的废弃军用潜艇,像快要结束战斗的老士兵一样奄奄一息。天色渐渐地晦暗下来,除了海风上的导航灯还是煌煌的,其余的一切都失去了生气。
  霍亨索伦家族的领袖从普鲁士时代到德意志的帝国时代也像一个王朝的暮钟一样看到了终点。威廉二世并不急于柏林计划的进一步实施,他完全把军用枪支和战舰的重心的思考抛之脑后,如果想想,认真地思考以后,他只是独自在豪华的柏林宫殿里面的镜匣面前修饰着自己的胡子,仔仔细细地反复观摩自己的脸盘,他惊恐不已。随着节节败退的战局和十一月革命的到来,他无法不想象自己步法国波旁王朝的路易家族的后尘的结局。
  德皇的密令没有发出,全国的公民像寂静的暗夜一样失去了光明,所有人的面孔像灰白的蜡一样,已经看不见恐慌。威廉逃亡了荷兰,而从萨拉热窝起始的战争也像一刻失修的钟表终于停滞。
  莱茵河贯穿了高加索的心脏,法兰克人的谚语说:“你的圣洁像珍珠一样夺目,像玛瑙一样绚丽。”曾经像母亲一样的河水变得腐臭不堪,连着中游和下游的河水,到处被腐蚀的土地,变得黑色而贫瘠。
  在莱茵河下游的鲁尔河工业区,很多人说,这里本来就让人失望。
  (一)
  这段记忆对于年轻的二十三岁青年维克多来说,应该更为深刻。他出生这里,也长在这里。从二十世纪元年到现在的一九一八,米尔海姆这座建在十九世纪的小城像是掩埋在滚滚的历史纪年里面。
  米尔海姆紧挨着法兰西的疆土,靠着鲁尔河,像依赖着自己的母亲一样。自打有战争的时候,这里的工业区的另一个作用就是为边境难民的逃离和军用的转移。此时维克多戴着短舌的帽子和一件破旧的长衬,没有整理好邋遢而糟糕的黑褐色的头发,就在慌乱的炮火中逃窜出来。
  维克多住在鲁尔河的米尔海姆市郊的埃森小镇的附近,从他疲惫的眼神中好像能窥探出一丝绝望来。这时间,市政厅已经无法左右一切,革命党人和德皇议事也已经举起矛盾的枪口,更别说协约国的乔治和克里蒙梭的鹰视。这场无意义的殖民掠夺战役,让奥匈走向奔溃,大公和贵族的华服已经无法再从南莱茵河的面容中映衬出高贵而自然的面孔,相反很是狼狈。维克多的二十三岁注定要在烽火中度过,他无法不焦急,他已经和父母失散,也和科里安蒂离别。他的行李散落一地,被匆忙的难民到处踩踏,从干净到破损再到涴脏,是一瞬间的事情。
  靠近埃森的石桥上,维克多失去了理智。大声呼喊着亲人的名字,也不见他们的回声。
  西线的德军已经奔溃,巴登亲王一连下达了好几次敕令来挽回战局也无济于事。工党在基尔港的地方来势汹汹,把炮火通往了摄政大门。
  德意志的庶民的归宿要不就是革命,要不就是随波逐流的逃难。维克多还是站在原地,身上的一层污泥让他顾不了很多,他只能往回跟去,吃力地扒开逆反来往的人群。
  “妈妈——”维克多在人群中紧紧拥抱着自己的母亲,当他看到母亲时,才从绝望中抽出一丝希望来。
  “我的孩子。”母亲罗莎•伊万的眼睛含着泪水,和额头上流下的血滴在一起。
  “妈妈,爸爸呢?”维克多看着母亲,还是没有脱离惊恐。
  “他,你爸爸他……”伊万欲言又止。
  “他怎么样了……”维克多焦急地问。
  “他死了,伤口已经感染……”伊万的眼角里面布满了血丝。
  维克多说不出一句话,喉咙被一种死亡的魇困住了几秒,他知道战争中死亡是常态,他把痛苦掩埋在忧伤里面。桥上越来越冗杂,断垣的一边仿佛在缓缓下沉。在赶往鲁尔河边的米卢兹市的火车时,他无论如何都要见到科里安蒂。维克多无时不在挂念这个心仪的女孩。
  科里安蒂是牧师的女儿,有着迷人的天蓝色的明眸,维克多可以选择自己逃走,但无论如何他说过都要等着她。其实在战火中,除了生存就没有其他而言了,爱情,审美,艺术,都不再是思维的范畴,当然只有面包与衣服除外。
  “维克多——”听到熟悉的声音,维克多知道是科里安蒂喊的,他回过头却看不到她的身影。
  只见安蒂包了妇人的褐色头巾,把自己伪装在人群中。河岸边驻扎着德国自由党的士兵和法军士兵,每走一步都让人战战兢兢。在无政府主义状态下,他们只能自己保护自己。
  “安蒂,我还以为我看不到你了。”维克多从阴影中走出,在看到科里安蒂以后,他的心情难免平静了许多。
  “维克多,我也是。我一直在想你。”科里安蒂含着泪水,抽泣着说。
  “维克多,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吧。”科里安蒂的牧师父亲卡尔尽管一直对维克多带有偏见,在生死的关头,他还是只能祈求他们两个在一起。卡尔穿着一件工人的衣服出来,也是为了掩人耳目,他害怕自己作为中产阶级的容克(普鲁士时期的地主)家族代表而被抓。
  “是的,我们快走吧。”维克多对自己的母亲伊万说,又回头看着科里安蒂父女。可是,伊万却一动不动。
  “怎么了,妈妈?”维克多看着母亲,一脸焦虑与不安开始出现。
  “孩子。你们离开这里吧,我不打算走了。”罗莎•伊万突然面色凝重起来,“听着,维克多。你们要好好的活着,鲁尔河畔是一颗伫立在家乡上的明珠,我不想离开我的家园。我要守候着你的父亲。”
  “可是,妈妈……”维克多没说下去,被母亲伊万打断,她看着科里安蒂,注视了很久,又把目光转移了过来。科里安蒂明白是什么意思,而维克多也怔怔地不动,正当他犹豫不决的时候,被安蒂的牧师父亲卡尔狠狠的拽了一把,这个很长一段时间对维克多抱有极大偏见的家伙,还是考虑到了自己的利益。
  “妈妈,我在米卢兹给你写信。”维克多对自己的母亲喊道,声音被枪炮声所掩盖。
  维克多在为死去的父亲做简短的祈祷,他没有看到父亲的最后一面。维克多是工人的儿子,父亲的手指上沾上了泥灰,他不明白父亲会参加了十一月的起义军。维克多只知道,战争的单面性就是死亡。
  火车的汽笛发出巨响,从鲁尔河畔的横向到纵向驶过,维克多紧紧地搂着科里安蒂,什么都没有想。
  火药味的骚动随时都会触动到战后公民的神经,维克多坐在火车上一路颠簸,他连续几个小时的反胃加上疲惫的劳途,甚至都看到了濒临死亡的那一刻的绝望。所幸,他有母亲可以牵挂,有安蒂在一起。
  一声巨响,火车被停滞了。像一个巨大的炮声,卸掉了所有的零件的感觉。这里不是米卢兹,这个通往远方的火车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困住。
  “快,站着别动。例行检查!”一声怪异的声音从车子上面传来,那是操着科涅克的法语音,车上涌上了十多个法国士兵,戴着MK1的步兵钢盔,目光冰冷的巡视火车上的每一个角落的每一粒灰尘。
  维克多听不懂面前的中士在说什么,尽管德语天然的和法语发音类似,但他现在只想祈求自己不会出现危险。
  在一声声的呵斥声中,眼前的人员一个个掏出证件。面色凝重,诡云骤起。
  “怎么办,安蒂。”维克多悄声地对着科里安蒂说,靠在窗边的卡尔只是把目光对准窗户的外面,这样可以让他摆脱恐惧。事实就是这样,在摆脱鲁尔河上的德国党卫军以后,危险还是降临了。
  审核编辑:衣零   精华:衣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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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短篇小说副主编   衣零:
小说以维克多为主线,描写了站前、站中、战后不同的的生活场景,以鲁尔河为地点,带着读者走进了一个我们所不了解的世界,那里也曾受到战争的侵袭,像世界上其他被战争困扰的国家一样,充满了苦难和绝望。但是,主人公维克多是一个正直、勇敢、有担当、重情义的人,在他的身上,我们看到了对父亲的尊重,对母亲的眷恋,对爱情的执着,对友情的珍惜。虽然他为德皇卖命,但他并没有彻底失去自己的灵魂和理性,虽然父亲说:“维克多,在你走上前线的时候,你从来不会因为自己的身份而骄傲。你在为那该死的德皇卖命,为该死的容克们卖命。你会为自己的德国人身份而羞耻……”,但是,在读完小说之后,我被维克多深深地感动了,如果那个战场上的每一个士兵都像他一样充满良知,也许,我们曾经的苦难就不会那么深重。小说借用西方语言描写了一个西方的故事,但仿佛里面的每一个人都在我们身边出现过,栩栩如生……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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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最新评论

最新评论2

  • 衣零

    问候甲申,很庞大的小说,赞!

    2015-0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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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甲申

       问好老师,向各位高手学习,这是我写过的欧美题材的其中一篇

      2015-0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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