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就在留下电话号码没几天后的一个夜里,已经12点多了,周平一正在赶一篇稿子,忽然手机响了。是拾梅的。
“周老板,借一万块钱给我,好吗?”拾梅哭着腔调说。
借钱?还是一万块,又是一个洗脚妹,周平一本能地警觉了起来。QQ上经常提醒别借钱给网友,现实生活中,人们借钱也是谨慎的。不过,从语气中,他感觉事态有点严重。
“要这么多,你在哪儿?”他高声问道。
那头拾梅是彻底的哭了:“我在人民医院门诊部,小豆豆怕不行了,已经昏过去了。是急诊部。”
“好好,急诊部?我马上到。”周平一接过电话,把抽屉里所有的钱,大约有四五千吧,一起揣到口袋里,又翻出自己的医保卡带在身上。
急诊室服务台前,几个女护士正在聊天,其中一个用圆珠笔敲打着面前的账簿。
“医生,请问刚才一个女的带着小孩来看急诊的,在哪?”周平一向拿圆珠笔的问道。
那护士用圆珠笔向墙角的椅子一指。坐在椅子上的拾梅看到了周平一满怀希望的站了起来。
“孩子怎么样?”周平一走近前一看,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双眼紧闭,不停的抽搐。用手一摸,额上滚烫的。
“还不快看!”周平一厉声问道。
“我只有2000块钱,她们说重症病人至少一万块押金。”拾梅紧张又委屈。
周平一掏出口袋里的钱,连同拾梅的两千块一同交给服务台前的护士。拾梅的两千块钱里夹着一张病危通知书。护士用圆珠笔指指收费窗口。
“医生,这里有个急症小孩,麻烦你收一下钱。”周平一客气又急促的说。
“好叻,这就来。”窗口里面一个女士正在QQ农场收菜。虽然答应了,但目光并没有离开农场,快速的点击鼠标。
“医生,请你快点,这里要出人命了。”周平一极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
女收款员极不情愿的转向窗口,接过钱一张一张仔细的数着,时不时举起一张对着日光灯看看是不是假币,又复核一遍,将钱往窗台上一扔:“七千八,还差二千二。”
周平一真的火了,掏出医保卡,口气有点强硬:“这上面有20000多块,不够的从这上面支。”
“名字不对,不好支。”医生也坚挺起来。
“你信不信,再不给他看,明天我就把你捅死。”周平一一拳砸在窗户的护栏上。好在铁条很坚固,只是向后弹一弹,又纹丝不动了。
“你发什么狠?我见得多了,就你这德行还捅人?”女收银员又去收菜了。
“老子现在就捅你个狗娘养的!”周平一咆哮了,挽起袖子狠狠地撞击窗户。
听到喊叫声,刚才那几个护士和一个穿白大褂的男医生走过来:“什么事?发什么疯?”
拾梅抱着孩子向众人跪下:“求你们了,这孩子再耽误就没命了。”
男医生分开众人走到窗户前,对收菜的女收款员说:“李医生,先办手续吧,把这钱先收下。”转过脸对周平一说:“你留在这里叫人送钱来。”接着对拾梅说:“你跟我进来吧。”
“好人都是你们做!这是医院规定,扣奖金又扣不到你们头上。”女收款员接过钱又数了数,开了一张住院通知书。
看着拾梅抱着孩子进了急诊室后面的重症病房,周平一的情绪缓解了一些。
这深更半夜的找谁呢?他盘算着。忽然想到了一个人,自己的一个远房叔叔是人民医院的副院长。好在手机里存有他的号码,调出来,真打通了。
“谁呀?”周副院长显然是被吵醒,一副不高兴的口气。
周平一简洁的说了一下情况。一会,把手机递给了窗户里的收款员。
李医生和蔼的说:“是,是,是,好,好,好,周院长你就放心吧,他也不早说,好,好,好,88。”
李医生把手机还给周平一的时候,脸色非常难看,凶巴巴的说:“把医保卡给我!凶什么凶,不就是认识周院长吗?再有半年还不退休。”
周平一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在一张担保单子上快速的签了字,赶紧赶到后面的重症病房。
拾梅趴在门口,从门上的小玻璃窗口往里望。
“没事的,这孩子估计是肺炎。”周平一走到她身边,她也没发现。
“谢谢你了。”拾梅看到周平一来,一下伏在他的肩头,呜呜的哭起来。好一会停止了哭泣,用手背擦擦眼泪:“周大哥,叫我怎么谢你呢?”
“坐吧。”周平一扶她坐在走廊的椅子上。
走廊里十分安静,周平一看着墙上温馨的标语:“一切为了病人,为了一切病人,为了病人一切”,心里也充满着温馨。
天快亮时,小豆豆从重症病房出来,转移到了普通病房。拾梅在小豆豆脸上亲了又亲。忽然想起来有外人在旁边,抬起头看看周平一,一脸难为情。
“周大哥,你先回去吧,折腾了一夜,真不过意。刚才多少钱,我打个欠条给你---”
拾梅还要说,周平一拦住道:“什么时候了,讲这个话,等孩子出院再说吧。那我先走了,是困了,你也抽空休息一下吧。有事情打我电话。”
看着孩子打上点滴,周平一这才放心的回去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两点多钟,周平一简单的吃点东西,又赶到了医院。拾梅蜷缩在床上,搂着豆豆沉沉的睡着,手臂上那枚玉手镯一半露在袖口外面。旁边坐着两位老人,虽是农村人打扮,但气质风度上却有大家风范。
“你就是周老师吧?”两位老人站起来,其中的男士问道。
“我是周平一,你们是?”
“哦,我们是豆豆的外公外婆。昨晚多亏你了。”老先生边说边把周平一领到了外面的走廊上,在椅子上坐下。
原来那男人姓海,女的是他夫人。他们是早上接到别人口信赶过来的。现在小豆豆已经退烧了,明天就可以出院。拾梅睡着快一个小时了,看来真的很累了,都说起梦话来,梦里又是哭又是笑。
周平一坐了一会,就起身告辞了。进病房时,拾梅还在睡,他和拾梅的母亲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老爷子一直把他送到电梯口。
下了电梯,周平一忽然想起来,拾梅说自己家祖祖辈辈姓拾,可怎么他父亲姓海?看来女人的话是不可信的。拾梅真的是她艺名吗?可拾梅又不像一个会撒谎的人,这其中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呢?
第三节
周平一去省城和一个日报社洽谈《女人的情感世界100篇》的转载事宜,回到堂县已经是豆豆出院的第三天。早晨拾梅打电话给他约她在迪欧茶座见面。
周平一去的时候,拾梅已经到了,坐在3号包厢里。窗外的阳光静静的落在她的脸上。虽然有些消瘦,但掩饰不住它的秀美。
“点点什么呢?”拾梅面前已经放了一杯咖啡,正腾腾的冒着热气。
“也来一杯咖啡吧,不要糖。”周平一坐在她的对面,把公文包放在沙发上,问道:“小豆豆恢复的怎么样了?”
“又神气了,早上跟奶奶下地了,真是小孩无假病呀。”拾梅按了按桌子上的按钮,叫来服务员。服务员走后,她从挎包里掏出一叠钱和医保卡给周平一:“那天多亏你,要不是你,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看你发火的样子,知道你是真心的。”
“不急呀,先留到用吧。”周平一只是拿回医保卡,把钱又推回去。
“我有钱,我爸我妈把奶牛卖了。这里一共5800,医保卡上的钱没用。这个人情怎么才能报答你呢?”拾梅看着他,眼光里充满感激和歉意。
“那我就不客气了。谁没有一个不方便的时候呢?都是老兄老妹的,今后互相关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