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脚轻手地下楼，靠近大厅门后的总闸时，不小心碰倒了垃圾桶，他的心里非常紧张，毕竟自己第一次像贼一样出入别人的家里，而且再过一会儿，就会有人人头落地。他贴着墙听到左边屋里女人说，什么东西倒了？男人低声说，别理它，也许是猫在偷食。女人浪笑着说，是你这头光头猫在偷食吧。男人又说，你敢骂我光头猫，看我怎么收拾你。话刚落音，就听见女人啊啊不断地浪叫声，像舒服又像是疼痛般的呻吟。杨光敢肯定这个男人就是他的仇人谢尚和。
　　闸刀“啪”地一声拉下来，整座楼限入黑暗之中。左边房间的女人说，怎么搞的停电了。男人浪笑着说，停电有什么稀奇，以前没有电，我们不是也照常干革命。杨光听着这句话，脑海里浮现出妻子在黑夜里被谢秃驴强暴的情景，气得两眼喷血！他扭开门，举起雪亮的杀猪刀扑了过去，大叫一声，秃驴拿命来！女人见状一声尖叫，男人也吓得从女人身上滚下来，慌忙举起枕头挡在头顶，只听到枕头嘶的一声，裂开了，顿时，羽毛片片飞舞，如同下雪。杨光又砍下第二刀，男人滚下床，刀砍在柔软的席梦思上。这时对面的男人冲了过来，他拿着一根木棒朝杨光头上打下来。说是迟那是快，杨光向侧一闪，棍子打在手臂上。这时，窗外驶过一辆汽车，车灯投射在玻窗上，又反射到刀上后，刀光中，他才看清了来者的面孔，他正是仇人谢尚和。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拿着刀狠狠地劈了过去。逼得谢尚和连连后退，他手里的木棒成了香肠，被切成几段，手臂重重挨了两刀，血流不止。谢尚和一步步退向门外。他一边招架一边呼喊，熊刚！那个被吓晕的胖男人一听喊熊刚，才回过神来，慌忙从床头柜里摸出手机报警。
　　杨光一心想杀死谢尚和，步步紧跟，刀刀致命。谢尚和寻思着来者到底是何人，恐怕今晚性命难保。他吓得两腿发软，口中不断地哀求道：好汉饶命，你要钱还是权，我什么都给你。杨光说：秃驴，我和你之间不是钱能解决得了的，去死吧！杨光一刀砍过去，谢尚和转身闪进洗手间，刀砍在门上，他迅速将门反锁。杨光一阵踢打，谢尚和在里面死顶。不一会儿，附近响起警报声，几辆警车迅速赶到。杨光见势不妙，从后面阳台跳下草丛，没想到被埋伏在那里的警察截住。
　　原来熊刚就是本县的公安局长。他进屋见到了躲在床下发抖的宋县长。熊刚毕恭毕敬说，县长请放心，歹徒已被我们抓获，你放心休息吧。他又叫上来一名法医给躲在浴室流着血的谢副县长包扎。这时，宋县长已经穿好了衣服出来，谢尚和惊魂未定地对熊刚说，这事要保密，不管是什么原因都得定他个入室抢劫、故意杀人罪。
　　九
　　第二天，县医院里。陆庆芳在走廊上东张西望，等着杨光为妻子结账出院。吴小凤精神已经治得七七八八了，但是还是不大不肯与人说话，时常望着一件东西出神，经常发恶梦，无故抽筋发抖。但因为家庭困难，不得不接回家里吃药调理。她左等右等也不见人影。她估计杨光是赶回去上班了，只得自个儿跑东跑西，才把手续办好。十点多，她大包小包地背着，带着女儿出了院，到电话亭打电话到兴隆邮局。邮局说，杨光没来上班。陆庆芳纳闷了，这人怎么这么不懂事，去哪也得有个交代呀。
　　陆庆芳回家后第三天早上，她正蹲在偏舍的茅坑里为便秘着急。从门缝里远远看见寡蛋带了个公安走过来。寡蛋先跑过来，在院子里大声喊道：陆婶，不好了，不好了，杨光因抢劫杀人被拘捕了。叫你们准备些衣物送到看守所。这是来送通知书的公安。陆庆芳敢紧擦屁股，把堵在肛门口要出不出的大便推了回去。提着裤子赶着出来。这时，却被正躺在床上吴小凤听见，她就急忙跳下床，赤着脚跑出来，一把抢过通知书看了看，发疯似地大笑起来，又是你寡蛋，你们开什么玩笑啊！这不是真的，杨光会杀人吗？我不相信，他不会杀人，不会杀人的！他怎么可能去杀人呢……吴小凤感到大脑发紧，血管突然膨胀，血不停向上涌直至头顶，脑子里突然“咣”的一声脆响，一根像琴弦似的神精断了。她喷出一口鲜血，昏倒在地上。
　　等到吴小凤在医院病床上醒来，已经是第十天。杨光已经被当地法院起诉、并宣判：以抢劫、故意杀人罪获判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送川中监狱服刑。吴小凤病情日益恶化，她神志不清，时哭时笑，拒绝打针吃药。吴作为和陆庆芳也忧郁成疾，夫妇二人弓腰驼背以拉煤球营生，赚钱为小凤治病送儿子三娃上学，15岁妹妹小兰只得辍学去深圳打工补贴家用。夫妻二人一夜之间竟白头。
　　因家境贫寒，吴小凤根本就没有条件进医院治疗，最多只能一、二个月去县城开一次药。而且还只能吃便宜的药。吴小凤病情逐渐恶化，日益疯癫。她常常趁父母不在时偷偷溜出去，一会在大街上唱歌，一会在田埂边自言自语。等到家人几经艰辛找到时她，身上衣衫肮脏、破烂不堪。街上的小孩子既怕他，又喜欢捉弄她。下街有几个单身汉经常唆小孩子脱她的衣服，脱不掉就用石子、稀泥巴当武器砸，有时甚至用狗屎扔。她既不喊痛，也不觉得臭，有时衣服破了，奶子露在外面一甩一甩的，脸上还有笑容。她发疯的时候，不管是谁，拿了棍子见人就打。因此，胆小的孩子总是离得远远的逗着她喊：吴颠儿，现世宝，不爱吃饭专吃草。吴颠儿，你来呀，过来呀……。
　　有一天，街上停自来水，大伙都到龙王井挑水吃。吴小凤站在大路上，前边指指，后边指指。嘴里滴滴沽沽说着什么。挑水路过的人都避而远之。有的站在一边看热闹。她指着一个男人说，看嘛，寡蛋这个王八蛋又拿血淋淋的死青蛙放在我脑壳上，来吓我。莫放啊！莫放！我求求你！说着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一会儿，她又笑嘻嘻地站起来，喊着丹丹。丹丹，丹丹！你去哪了啊，这么久才来看妈妈。你是来接妈妈的吗，你别跑，走慢点哦，等下妈妈。她边说边向田埂边跑，她脚一滑身子跌进水田里。寒冬腊月，人穿着厚棉衣还冷。有女人看不过意，赶紧去叫她母亲陆庆芳，才把她弄上岸。自从吴小凤疯颠后，不管天气冷热，她都感觉不到。吃东西也不知饱足。陆庆芳出外拉煤时，为了避免她出意外，趁她睡着了常用绳子把她捆在床板上，如是醒着就把她一只脚或手拴在床架子上。吴小凤一个人在家里，发疯时，把床架子都拉坏了好几个，床边放个木桶，吃喝拉撒都在床边解决，这间屋经常臭气熏人。
　　杨光被送到川中监狱后，受到了狱警特别的“照顾”。每天他都要给他们当一回练拳的沙包，回到宿舍又被其他老犯人“亲热”。杨光浑每天伤痕累累，生不如死。有几次他快撐不下去了，想一死了之，但他一想到自己血海深仇未报，死了谁为妻子女儿申冤？所以，凭着他这一颗坚强的心，一次次从昏迷中醒过来。他必须坚强地活下去。他必须学会在这个险恶的环境中生存，要忍耐，要改变以前的自己，争取减刑，活着走出去。他必须把自己磨成一把装在剑鞘的宝刀。如今，监狱就是磨石，他就是锈刀，只有不断地打磨，才会有锋芒毕露的一天。他强咬紧牙关，忍辱负重。白天积极劳动，夜晚忍受无尽的疼痛给同牢房中的老大端茶倒水，巴结讨好。
　　春去秋来，杨光脑海中的梧桐花开了一茬又一茬，他怀念校园的梧桐花和家中的亲人。在无数的睡梦中，杨光梦到故乡的梧桐花儿调谢、叶片枯萎。可是，家里很少有人来看他，他们为了生存，也许忘记了他这个活着也等于死了的人。
　　谢尚和自从替宋县长顶刀后，宋县长更视他为心腹。两年后，宋县长调去安阳市当市委书记，临走时提拨谢尚和为岳曲县县长。谢尚和也提拨兴隆镇镇长常刚，为贴身秘书。瘪脑壳的父亲廖长久接替兴隆镇镇长，他现在成了一名有编制的干警，在县城九龙派出所任职。
　　谢尚和一路青云直上，顺风顺水。本县房地产、宾馆、酒楼都有他的股份。他过着花天酒地，锦衣玉食的生活，背后的女人比皇上的三宫六院还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