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操场上，同学们正在跟着广播做第七套广播体操，谢副校长站在小操场巡视着全场。穿着各色衣服的同学们在激情飞扬地做着跳跃运动。陆庆芳拉着吴小凤躲在泡桐树后，远远看着等学生散场。广播体操很快结束了，有的打起了口哨，有的说说笑笑，偶尔也有人把目光投过来一眼，学生们陆陆续续走回教室。陆庆芳看人走得差不多了，就拉着吴小凤出来。大声喊，谢校长您等一等，我有点儿事找您。谢校长看见有人喊他就走过来。陆庆芳看着谢校长，满脸委屈，像小孩子见了自己家长似的，鼻子一酸，几颗泪珠就滚了下来。她带着哭腔说：谢校长呀，你要给我作主呀！谢校长听她这么一说，变了脸色。他说，什么事呢，别激动，这样吧，你们去我办公室好好说一下到底发生了事？她的班主任去外面学习去了。
　　母女二人来到了校长办公室。陆庆芳简要说了刚才杨医生检查的结果，并要求学校对这事详查，给她一个交代。谢校长点点头，说，一定彻查。他沉默了一会又说，解铃还需系铃人哪。说完眼睛盯在吴小凤身上。吴小凤今天挨了打骂，一直低着头。不论母亲和校长怎么问她什么，她都不肯吱声。时间眼看就到了中午，教师食堂炒菜的香气一阵阵飘进来，馋得吴小凤肚子咕咕直叫。她咽咽口水说：妈，我饿了，我想吃红烧肉！母亲盯了她一眼，抬起手又要打，狠狠地说：这就是五根红烧肉（耳光）。谢校长连忙制止道，别打她，她现在怀有身孕，小心动了胎气。
　　谢尚和转身从食堂端来了一碗红烧肉和两碗米饭过来。叫她俩母子快趁热吃。陆庆芳一肚子气没消，哪里有心情吃饭，便说不饿。吴小凤便狼吞虎咽地把饭菜吃了个精光。她舔着油嘴说，红烧肉真是太好吃了，好久没吃啦，还是去年夏天“寡蛋”他们请我吃过。谢校长听了，悄声对陆庆芳说，这也许就是一个线索！吴小凤，你能带我们去认下谁是寡蛋吗？吴小凤说，那还不简单。
　　初三四班教室里，杨光正埋头解答一份中考模拟试题。升学统考在即，教室里的闲杂声对他来说也是充耳不闻，视而不见。这时，吵闹的教室突然安静下来，他不经意地抬起头。几缕稀疏头发斜盖着秃顶的谢校长，已经威严地站在讲台上。他咳嗽一声清了清嗓音：耽搁你们几分钟，找个人。谁叫寡蛋？大家首次听校长喊学生外号，满堂大笑。教室里没人站起来。校长被这一笑，气得吹胡子瞪眼，转过头对吴小凤说，你去把上次请你吃饭的几个“请”出来。
　　吴小凤得了校长的命令，满怀高兴地走到右边的第一组最后一排，大家也随着她的背影乐呵呵地把目光投在寡蛋身上。吴小凤手指着郑刚说，他就是寡蛋，看你往哪里躲。寡蛋说，我又没做坏事，找我干什么？然后，校长又接着让她找出和她一起吃饭的几个男生。当吴小凤点完瘪老壳陈勇、屠夫李小军，苟皮的将后，她磨磨蹭蹭来到杨光身边，她低着头，捏着花格子衣角。校长又咳嗽了一声说，吴小凤同学，是不是还有这位尖子生杨光呢?她咬着嘴唇点点头。杨光脸像被火烤了一样，一脸通红，低头不语。
　　他们几个被请到了校长办公室，寡蛋讲述了事情全部经过，其他三个口供一致。显然，这件事的重点已经落在杨光的身上。杨光被其他四个同学异口同声地指证：说那晚他和吴小凤睡在一起，他们几个一直在打牌，没有分开过。杨光此时百口莫辩。他正想把早上看到的情况据实说出，却被谢校长大声呼喝回去：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吗？这么多人指证你还敢狡辩！经谢校长这么一吼，陆庆芳早就忍不住了，扑过去抓住杨光衣领，‘啪啪’地赏了他两个耳光！骂道：你这个砍脑壳的，到现在还不肯认账吗？我好端端的一个女儿就给你糟蹋了！陆庆芳扭着杨光不放接着骂道：看你斯斯文文，干的尽是下流的勾当。谢校长赶紧掰开她的手，一边给杨光使眼色说，还不回去请家长？！
　　杨光委屈地从校长办公室跑出来，泪水滚出眼眶。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人打过他。父母的叮嘱一遍遍在耳边回响：儿啊，你只有好好读书，才能跳出这穷山沟，考上大学，为祖宗争光……他边跑边哭，无数的自责与悔恨，早知如此，就不该贪吃，贪吃也就算了，要是不贪酒，现在就不会惹祸上身，就不会断送自己的大好前程。
　　下午，杨光的父母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学校。父亲杨卫国当着众人的面把杨光臭骂了一顿，让他跪在陆庆芳面前认错，道歉。陆庆芳冷冷地说：这件事不是道歉能解决得了的，你们是想公了还是私了。公了就是法院见，告你儿子强奸罪，去坐牢。私了嘛，就是你儿子认其母子倒插门，外加彩礼五千元。陆庆芳喋喋不休道：你以为我好稀罕你那个瘦猴子模样的儿子？风都能吹倒。我女儿吴小凤念个高中就能去邮局内招，好歹能混上个铁饭碗。现在这条路被你毁了。我女儿未婚先孕，父母颜面丢光，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你看，我现在身体也不好，小凤的弟妹尚小，也需要人照顾。你们考虑下选一条路走。
　　杨光羞愧地跪在地上脑子一片空白。他就像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任人发落。杨卫国和妻子翠花商量了一会，果断地说，这孙子我们认了。谢校长高兴地说，“这就对了嘛，这两个孩子书是不可能再读了，出了这样的事，你们双方父母都有责任。当然，这件事对我们学校也有影响！你们各自领人回家过日子，我就当这事就当没发生过。
　　两边家长权衡利弊后，以大团圆结局，皆大欢喜。
　　第二天凌晨一点半，吴小凤顺产一名女婴，体重6.8斤。陆庆芳取名丹丹。杨光升级为人父，他奉子成婚倒插门吴家。从此，他的生活翻开了新的篇章。
　　五
　　17岁初为人母的吴小凤，她根本不懂得照料孩子。丹丹一哭，只会把大奶子往她嘴里塞。她并不懂得小孩子哭闹不光是饿了。杨光也得笨手笨脚地在一旁服侍她，给女儿换尿布洗屁股。他任劳任怨，挑水劈柴一样不误。一个月下来消瘦了不少。陆庆芳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吴小凤很享受这种日子，吃得好睡得着。一个月的精心调养，本来白嫩、丰满身体现在更加圆润，走起路来两只大奶像两个圆鼓鼓的西瓜在胸前左右晃荡。
　　孩子满月后，两人才正式睡在一起。杨光关了灯，害羞地钻进被子。和女人赤身裸体接触他还是头一回，还真有些不好意思。吴小凤倒是挺大方，翻身扑在他身上。他嗅到女人身上的浓浓乳香，感觉似乎回到了妈妈温暖的怀抱。他情不自禁地张开嘴衔住了它们，一股甘甜的乳汁汩汩流进喉咙，让他百感交集。倾刻，女人滚滚的波涛一阵一阵地涌过来，时而淹没了眼睑，时而在身上拍打起温柔的浪花。杨光被抛到浪尖，身处险境，弄得他手足无处可置，全身似被电击，天旋地转般无可逃逸。让浪冲得更猛烈些吧，做一个甘心被挟持的奴隶，在浪中醉生梦死，旌旗摇曳。他感觉身体在不停地上升，上升，飘浮起来，像是在腾云驾雾。
　　半年后，小凤的父亲吴作为主动申请退休，让杨光到邮局接班。杨光正式成为一名国家工作人员。杨光上班后，无所事事的寡蛋经常到邮局找他闲聊。他感概万分地说，那一届同学中没有一个考上中专或师范的，连普通高中都没有一个。如今，也只有你杨光，妻儿铁饭碗俱全，早知有这等美差，当时我就不该去扯什么金花了。对了，你知道吗？寡蛋狠狠吸了口烟，扔掉烟头用脚踩灭说：他妈的那个谢和尚，就要当副镇长了。杨光说，哪个谢和尚？寡蛋吐了一痰说，就是教我们政治课的副校长谢尚和啊，那几根杂毛快掉光了，现在干脆剃成光头。他有什么本事？凭他那德行，能当得了官？还不是靠背后有人提拨。听说他伯伯是在市里当官。杨光问，他什么德行？你还不知道吗？有人经常见到他到农机站旅社搞女人，听说还睡过不少处女。
　　杨光问，什么是处女？寡蛋瘪瘪嘴说，你他妈好你个杨光，孩子都会跑了还给我装纯情。杨光小声地说，难道你就不能再给我说说么？每个人的感受总不一样。寡蛋吸吸鼻子，向杨光伸出手说，拿包烟来才给你讲。杨光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红梅烟甩给他。他狠狠地吸了几口，赞不绝口地说，真香。烟从他鼻子里溜出来，打了几个转转往窗外去了。寡蛋才不紧不慢地说，处女嘛，就是没有开过苞的妹子咯。她初次和男人做那种事，会出血。去年，我在我女朋友身上实践证明了这点。寡蛋一谈起女人，就更加滔滔不绝，不断地炫耀着他的一段段泡妞史。杨光越听越烦燥，越听越难过，吴小凤那天在电影院戏台上的那一幕，让他如梦初醒，原来自己只不过是别人的替罪羔羊。他不由得怒火中烧，拳头狠狠地砸在桌子上，骂道：狗日的！寡蛋吃惊地问他，你骂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