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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妹卦

作者:猫瞪江湖    授权级别:B    编辑推荐    2023-05-08   阅读:

  
十四 游走在这些人和这些事之间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在利益面前,总是会有很多微妙的变化,这是一种暗示,也是一种提醒。谁都有高贵的朋友,也有低微的朋友,哪些人会成为你人生中的筑路者,哪些人会成为你人生中的挖坑人,平淡无奇的人生中是不会分得清的。所以,和什么人交往,和什么人加强关系,这也是言不由衷的事。
  
  
  
  &口内下岗了
  
  口内现在越来越话痨了。不久前他下岗了。他说即便他分别跪在了工会主席和厂长面前,也没让他们将自己的名字从那个名单上去掉。
  “你们官府的人厉害啊,想不让人活就不让人活。我们去衙门请愿,他们就让皂班衙役拦住大门不让进,还差来一大群捕快要捉拿我等。”他这样报怨。
  我是个挨过饿的人,理解他的苦衷。对于他这样的家庭来说,让他下岗,可真是掐他喉咙一般。瞅瞅他的苦闷,有时会突然涌上一种想砸了那四只大花盆的冲动来。可这也是转瞬即逝的一个念头,我的理智告诉我不能那样。但作为朋友,我没有责任不帮他。
  我调动人脉,托关系,让他进了一家做肠衣的工厂上班。不料第三天他就辞了工。他打电话只说了一句:那里是劳改犯。
  我那时想,他可能也是一时适应不了那种劳动环境,觉得自己像是成了劳改犯一样,也没多想,只是说再为他找找看。我求助一个开宾馆的老板,让口内去他那儿做后勤,这心里才稍稍地踏实了一点。
  对于这份工作,口内是满意的。他曾感慨地说,还是你们官府的人能量大,要是换了咱小老百姓,谁能一下子就找到一份挣得比过去多、还不累的活儿。
  
  哈妹向总编请假一周,去照顾她躺在医院里的妈妈。
  这时我突然发现我牵挂起这个与我身份不相称的人来。至于为什么牵挂,我也说不上。反正就是开始担忧起她来。
  第一次见到她时的那个疯闹的形象,任凭我再怎么努力地回想,现在也越来越模糊。可是我就是愿意去想。想来想去,就想到了去她家看看。
  穿过两条街,到了医院门口,远远地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那忙活着。
  没错!是口内。
  他在医院大门口支起个手推车卖水果呢。
  他怎么又在这练起了摊儿呢?
  “小呙!”我低声却有力地叫他。
  他警觉地回过头来,冲我笑了:“忙。没顾得上去你那儿,向你解释。我和我妈商量过了,我这一下岗呢,生活就得重来,还得讨个娘子,延续家传的香火。思来想去,那点工资也不是回事,还不如自己做点事。好歹也是个老板不是!”
  他的板车上堆叠起几排色彩鲜艳的水果,与别的水果摊大为不同。别的小贩卖的多是些苹果、香蕉、酥梨那类的平常水果,他的却是我没见过的,更叫不出名字。
  “都是高档水果。台湾、东南亚那一带的。”他面路喜色,向我一一介绍。
  介绍完了水果,他话锋一转,问我来医院做什么,是不是身体有病了。
  我只好说是来看个病人。
  口内痛快地给我装满两袋水果,说赶紧去看病人吧。我想人家生意刚开张,我哪有白拿的道理,就随手掏出一张百元大钞塞给他。谁知口内伸出两根手指神秘地说:“这个数都下不来!”
  这么贵啊!
  口内挡回我的手,坚辞。态度很是坚决,并且说他看得出来,我是牵挂起某个人来了。
  这小子真是变了。
  
  
  
  &另一个人的下岗故事
  
  口内说得一点都没错。我是牵挂哈妹了。
  又一个下午,下班时我给哈妹打电话,问清她家地址后,两手空空地去了。
  七绕八拐,向路人多次打听后,才找到那里。是一幢老式的单面楼,楼道里堆满了蜂窝煤等杂物,扯在廊柱间的铁丝上搭满了衣服,有的还在湿淋淋地滴着水。
  我有点木然。老哈好歹也当过处长啊,怎么住在这么个地方。
  进到她家里,但见一床一桌两把木椅外加几样灶具而已。屋内的陈设简单到了透着一种寒意。台灯微弱的光亮拼命地挤撞着整间屋子,水泥地面泛着微微的青光,异常干净。
  少年时跟着石五爷去老林子打猎,然后到城里的农贸市场卖钱,这才让我了解了城里人的生活。他们应该都是拿工资的人,生活上一定很富足,也绝不像我家这样穷得连学费都交不起。那时的我认为,他们都是高贵的,而生活在农村里的人们都是低贱的。所以我从小就对城里人的生活产生了无限向往。等到我也变成城里人后,这种向往就已经在我的不察觉中一丝丝地偷偷溜走了。
  而现在,面对哈妹这样的城里人,和她的家庭所承受的一切,我有点讨厌我以前的想法了。
  哈妹要为我倒水,我坚决地制止了。这时老哈从医院给妻子送饭回来,见我也在,冲我点点头,算是打招呼。我拉老哈出门:“哈叔,你出来一下。”
  我们走进街边一家小饭馆,点了几样菜,开始喝酒。
  老哈连干两杯后,长叹一口,说:“要不是她,我这个家也到不了今天这样!”
  我想这话中肯定藏有更多的生活苦难,就劝老哈别多想,现在还是想怎么治病吧。
  “好不了啦!是癌!”老哈语气非常沮丧。
  “那哪能呢!现在科技发达,只要有一点希望,就会有办法。”我违心地说这些没谱的话,只想宽慰他。
  “要不是她,我这个家也到不了今天这样!”老哈眯起双眼,再次一饮而尽,两行清泪顺脸颊悄然而下,像是有了醉意。“知道吗?要不是她,我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哈姝也不会是这个样子。至少会有一份正式的工作。”
  都说酒解千愁。其实我对这种说法的认识是:酒使人更愁。
  在一杯接一杯的酒意中,老哈的真心话也就在这时完完全全地向我吐露出来,让我完整地了解了老哈。
  
  老哈当过兵。这个以前我说过。他说当兵的人找对象是很困难的。那时部队上为解决这个问题,常跟地方的团委、妇联搞一些联欢,借此来牵线,也算是搞共建吧。他和哈姝她妈就是在那种场合认识的。那时她在纺织厂工作,第一次见面就互生好感,接下来就是逛个公园、看个电影啥的。他的岳父是当地的地委副书记,也是军人出身,很欣赏他,半年后就让他们结婚了。
  这样的结局,如果放到今天的狗血电视局里,是很有写头的。可是婚后的生活中的许许多多琐碎得不能再琐碎、零乱得不能再零乱的小事,让他对这份婚姻产生了许许多多的悔意。因为他发现出身农家的他和地委副书记女儿的她,在性格、生活习性和处事行为,以及对事物的认知上,大相径庭。所以就年年吵月月吵见面就吵,就这么吵吵着养大了女儿。
  女儿是维系他们关系的唯一。因为他太爱女儿了,从小到大都惯着她。
  不吵不是生活。老哈说。家庭生活就在这么吵吵嚷嚷中一路走来,使他迫于她的压力而离开他钟情的军营,以正团职参谋的身份转业。
  岳父的威望那时还在,转业时他被安置到了行政单位,降级成了本单位的副职。副职不副职那没关系,好在能天天在家了,能天天陪着女儿了,能天天接送女儿上学放学了。他很高兴。也很满足。老婆的吵闹也少了。
  好日子没过多久,老婆因为厂子每况愈下,工资也不能按时开出,又开始吵了。说得最多的一句就是:我怎么瞎了眼跟了你这么个不中用的。
  这句话是很伤人心的。大凡两口子吵架,最伤人的,恐怕也就是这句了。
  可是哈姝她妈还是这么说了。因为她想让老哈给她调动工作,让她去干那种坐办公室的工作。
  这对老哈是有难度的。虽然他已升任处长,成了单位一把手,但他明白那样做的不是。就拒绝了妻子的要求。当然,老哈的岳父也批评了女儿的行为。听老哈说,批评的大意是这样的:我们是军人家庭,是军人就要服从。更何况我们还是个革命家庭,更不应该向组织伸手。不能徇私,更不得舞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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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核编辑:西部井水   推荐:西部井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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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短篇小说主编   西部井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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