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有你】幸福咒

作者:萧瑟之声    授权级别:A    精华文章    2014-03-18   阅读:

  
  窗外的雨水依旧下着,一点一滴地落在她心底,积聚起来,汇集成一条冰冷的河流,在她内心深处肆意流淌着。她的心在哗哗的雨水中彻底的凉了下来,适才紧握着的手机顿时滑落在地,发出响亮的声音,像是一声尖叫。她沙哑着声音、绝望地说,不要给我做手术了,让我死了算了。一旁一个年老的医生把一切都看在了眼底,俯身说,你就这么死了,值得吗?这一句话顿时激活了她。
  那一夜,张红梅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挺过来的。关于那一夜的记忆,张红梅只听见雨水滴落在梧桐树叶上发出的莎莎声,密集而又富有节奏,像是她内心隐秘的忧伤,冰凉而又细腻。
  出院后,不到一个月,在一片哗然和惊讶之中,张红梅跟杨建明离婚了。她一丁点也不恨杨建明,她搜肠刮肚,也找不出一丝属于杨建明的爱。不爱了,怎么再去恨?所谓爱恨交织,大概就是这个道理。深夜,她时常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像是刚经历一场梦魇。她确实刚经历完一场梦魇,元气大伤。半年的时间,她从幸福的天堂掉到了地狱之中。她呆坐在苍凉的深夜里,倍感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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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红梅也完全没想到自己会慢慢脱离生活的轨道,陷入进男人的世界里,纠缠于各个陌生男人的肉身之身。
  无论她如何没想到,但是她始终记得那一晚,她面无表情地枯坐在电脑前,自从离婚后,有那么很长一段时间,她像是陷入一阵虚无恍惚之中,经常就这样呆坐着,表情僵硬。后来QQ聊天室里有人加她,她看了一眼闪动的消息框,随手按了下添加。陌生男人就这样进入了她的视野之中。陌生男人查户口一般前后左右询问了一些情况,便发过来一个坏笑的表情,直截了当地说,可以去开房吗?张红梅看着开房两字,脑海里忽然闪过一张熟悉的画面,她适才僵硬的身体像是被激活了一般,嘴角暗暗流露出一丝冷笑。
  你结婚了吗?张红梅敲下一行字。
  结婚了。男人迅速回答了他。
  那为什么还要去开房?她说。
  老夫老妻了,没啥意思。陌生男人说。
  想换一个新鲜劲?她发现自己说出这几个字时,心还微微疼了一下。
  恩,一辈子操一个女人有啥意思,男人都是一股好色的德性。男人一副十分真诚地语气,没有丝毫冠冕堂皇。
  你先去开好房。张红梅噼里啪啦敲下这几行字时,她发现一阵颤抖从自己的心尖流而过。这像是一种冒险,更像是一种报复。
  真的假的?你可不要放我鸽子啊。男人没想到这次约炮这么顺利,将信将疑地问道。
  骗你干嘛!我也很想换一个新鲜劲,一辈子操一个男人没啥意思。张红梅噼里啪啦敲打出这行字,而后起了身,走出房间。男人迅速发来一个坏笑,说好,等会见。
  张红梅出了门,她嘴角始终流露出一丝难以发现的冷笑。行走在寂寥空荡的大街上,霓虹灯散发出暧昧的灯光,她忽然感觉自己在做一件大事,像英勇就义视死如归一般,带着一丝不容退缩的决绝。她明显把自己逼到了一个绝境逼到了山崖之巅,只有纵身一跳,在肆意飞翔的快感之中,才能重构自己内心的秩序,才能狠狠地把自己摔在地上,才能把自己打碎。
  张红梅进了酒店,敲房门时,陌生男人已在酒店等候已久。一进门,男人就说,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转瞬便一脸猴急地把张红梅压在了身下,她就直挺挺地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表情僵硬,像僵尸一般,任陌生男人扭动着身躯。男人快速抽插着下体,他低着头说,你怎么一声不吭啊?但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他发现身下的女人一直用冷冷的眼神盯着他看,那冷冷的眼神带着一抹冰凉,直看得他心底直打颤发毛,一股冰凉嗖的一声晃过他头顶。男人很快就瘫软下来,阳痿了一般,他看了女人一眼,急匆匆提起裤子出了门,嘴里唠叨着约炮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这样恐怖的女的。陌生男人几乎是落荒而逃。
  张红梅就这样陷入一种循环之中,她跟各种各样不同性格不同身份不同职业的陌生男人做爱,却看不清男人的面容,她只记得一个模糊的面孔在自己身上忙碌着,那个模糊的面孔有时变化着在她脑海里清晰开来时,她一睁眼看,却是杨建明的模样。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了这一步,她决绝地把自己推到了悬崖边上。张红梅感觉自己难以再停下脚步,就这样日复一日地跟赴陌生男人的约,有时停下来,她反而感到一种虚空感,仿佛只有在这样马不停蹄的交配之中,她内心才能寻找到一种平衡感,也仿佛只有在一次又一次冷眼相对之中,陌生男人提起裤子落荒而逃的模样,那种畅快淋漓的报复感才能让她虚空的内心世界暂时得到一种解脱。
  很快,各个网络聊天室里便流言四起,那是一个关于张红梅的传言。男人们都说这个女子怪异冷漠的眼神几乎把他们吓成了阳痿早泄。在传言中,张红梅看见自己变成了一个妖冶而又令人恐惧的巫女。甚至,多事的男人在聊天室里给她画了一幅惟妙惟肖的画像,一时广为流传。
  一年后,同样是一个雨夜,在一个陌生的酒店,张红梅表情僵硬地躺在一个男人身上,眼神冰冷。陌生男人很快就没了兴致,落荒而逃。她像一弯孤独的小船一般,躺在宽大如海的床上,听着窗外雨水拍窗的声音。很久,她正准备起身的那一刻,手机忽然尖锐地响了起来。
  “你是杨建明的妻子吗?”那边一个急促的声音问道。
  “不是。”张红梅冷冷地回答道。
  “怎么会不是,他手机号码上标注的就是老婆。“
  张红梅沉默着,不语。
  “那你是他什么人?他突发心肌梗塞,经抢救无效死亡,你赶紧过来一趟。”那边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在滴答的雨声里,张红梅连夜赶往几百里之外的异地,她一路看着自己行色匆匆的影子,有些恨自己。她始终不明白自己为何不夹思索便踏上了行程,仿佛他依旧是他心底最爱的那个人。几个小时的颠簸之后,在清冷寂寥的医院太平间,她抚摸着他早已冰凉的躯体,心中所有的包袱仿佛在一瞬间落下地来。
  心肌梗塞,张红梅没想到杨宗明会死于这样的病。从恋爱到结婚这十年来,他们几乎熟悉身体的每个部位。但心脏病,杨宗明却从未提起,他视乎一直在隐瞒着自己的这个疾病。往事的点滴重新呈现在她脑海里,她想起他们婚前没去做体检,每次做爱到高潮时分,杨建明总是气喘吁吁地时分厉害,脸上露出一种极度换了却又痛苦的表情,整张脸几乎扭曲起来。有好几次她问他怎么了,他却只字未提。
  处理完杨建明的后事,她依旧整日枯坐在房间里,没再去上班,亦没再纠缠于各个陌生的男子之间。杨建明的手机、身份证、驾驶证等遗物就放在她的几米之遥的案前,她想着早点把这些东西归还给他父母。她静静地看着这些沾染着杨建明私密气息的遗物,杨建明的面容又清晰地呈现在他眼前,刹那间却又远去了。她怔怔地盯着,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把她吓了一跳。她拿过手机,一条亲密的短信映入她的眼帘:亲爱的,身体好了点没?我很想你。张红梅看着短信,心一点也不疼,像是在看着一条与自己毫无任何关系的短信。不到一分钟,另一条短信就再次跳入张红梅的眼底,像一尾鱼游了进来,带着一丝急切和焦虑。十分钟里,手机短信来临的铃声接二连三的响起,催促着手机的主人早点回复短信。看着这些炽热而又暧昧的短信,张红梅似乎知晓了事情的大概。
  她迅速拨了过去,很快一个清脆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这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她断定。在一来二往的沟通之下,杨建明临死前的点点滴滴渐次清晰起来,像一只巨大的鸟儿盘旋在她的头顶,挥之不去。在与这个年轻女子交谈的过程中,张红梅的心却又一点点沉了下去。原来,发短信给杨建明的女子是一个沐足店的风尘女子,离婚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杨建明经常会去找这个沐足女。事发的那一晚,他们正赤裸着身躯纠缠在一起,熊熊的欲望之火炽热地燃烧着他们,把他们推到一个又一个顶端。沐足女在他身下扭动着光滑的躯体,肆意呻吟着,仿佛达到了忘我的境地。大概是过于刺激,杨建明很快便感到胸口的不适,像是塞在一团东西,直闷得他喘不过气来。待他意识到什么,急匆匆地感到医院时,身体却早已一步步伦陷入死亡的阴影之中。
  审核编辑:欧阳梦儿   精华:欧阳梦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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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短篇小说副主编   欧阳梦儿:
黄尘刀客语:在幸福中绝望,或在绝望中幸福,幸福本身就是一道符咒,美化着整个人生的的各种意义,小说采用一种非常平静冷漠的态度,静静的描述了一个并不新颖的故事,却在这个故事的背后赋于了幸福一种新的形象与意义,文笔优美洗练,情节转折有致,是非曲直,冷暖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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