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有你】幸福咒

作者:萧瑟之声    授权级别:A    精华文章    2014-03-18   阅读:

  
  最终,还是张红梅第一个开口了。这场无声的战役,张红梅首站却瞬刻间失去了原有的优势,很快就处于下风。
  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张红梅带着一丝急切,几乎颤抖着说。她明显暴露了自己,败了下来。
  见面第一天晚上就发生关系了。她一脸轻松地语气说完,嘴角的那抹冷笑弥漫开来,变成了窗外暗夜里一朵妖冶的花。她嘴角一直上扬着的那丝冷笑像一柄锋利无比的利剑,刀刀直入张红梅脆弱的内心世界。
  张红梅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上床做爱发生了实质性的关系,这几乎跟嫖客和妓女的关系如出一辙。这跟她想象中的相差甚远,她原以为能按照自己预定的轨道羞辱她一番,却发现自己很快就乱了阵脚。
  你跟谁每个男人都这样一见面不到一天就做爱吗?张红梅一针见血,她终于为自己找到一句充满攻击力的话语而感到一丝放松和解脱感。
  男人不都希望这样快捷明了直奔主题吗?芳芳反问了一句,适才嘴角弥漫上扬着的那丝冷笑却隐匿起来。她微微低下了头,适才傲然冷淡的眼神闪起一道亮光,转瞬便黯淡下去,表情却又变得炽热疯狂起来。
  张红梅没想到自己的一次兴师问罪口诛笔伐之行,换来的却是一个倾听的角色。她也完全没想到如此年轻的芳芳身上会发生这样屈辱的故事。芳芳不急不慢地叙述着自己的故事,眼里时而闪过一丝慌乱与惊恐,像是惊慌未定。
  “那年我20岁,刚到这座城市,苦苦寻觅了一个多月,终于在一家条件富裕的家庭做起了保姆。上班不到半个月,趁一次女主人出差在外的机会,年近六旬的男主人就把我强奸了,而后不到一个星期,他就把我扫地出门了。那个晚上我独自流露在异乡的街头,十分想念千里之外的父母,有好几次我站在天桥上,望着天桥底下的车来车往,心想一死了之,但最终还是被一个好心人救了下来。”芳芳喘了口粗气,停顿了一会儿,又继续说起来。
  “从那以后,我经常会深夜做这样一个噩梦,梦里被人无数次地强奸着,然后满脸泪痕地惊醒过来。我感觉自己原本干净的身体已经变得肮脏无比,我开始不停地去应聘保姆,跟一个又一个男人做爱,仿佛只有以这样一种肮脏的方式去抵抗自己内心深处的肮脏,我内心才能获得一种平衡和救赎感。”她一口气说完,便不再言语了。她在用属于自己的方式去打破传统的道德束缚,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彻底地拜托开来,为自己的内心找到一种解脱。然而,她终归是生活在这个尘世的,她仿佛只有在这一次又一次地自虐之中,才能得到片刻的解脱。
  张红梅默默地听芳芳讲完,良久未语,芳芳就是挖了一个巨大无比的陷阱,她轻易之间就陷入了进去。“你解脱了?那我算什么?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张红梅忽然有些歇斯底里起来,响亮的声音引来一旁几座人的围观。说完,她立刻拂袖而去,眼角却溢出一滴泪来。芳芳木木地呆坐在那里,良久才起身出门。
  回到家已是深夜,在浴室里冲凉时,看着镜中的自己,张红梅第一次感到有些陌生。她已无心打扮自己,仿佛再怎么保养,都难以保养男人心底的那股新鲜感。她走近一步,镜中的自己便愈加清晰起来。此刻,她看见自己眼角的鱼尾如纹皴裂的大地般泅散开来,腹部多余的赘肉使她的腰身微微变了形,以往光滑水嫩的肌肤也变得干燥粗糙起来。
  她躺在温暖的被子里,心却是冰凉的。一墙之隔,住着她和她的男人,自从那天之后,她便抱着枕头独自睡到了隔壁的房间。她躺在床上,想着一墙之隔这个叫杨建明的男人,竟熟悉又陌生,心底却难以再流淌出甜蜜和爱意。她感觉心底有一道坎,无论杨建明如何挽回如何讨好,都难以再逾越,这条伤疤都难以再弥合。
  3
  像是为了发泄内心的痛苦,张红梅把一切精力都转移到了工作上,她自己都感觉自己像疯了一般,如一根陀螺,急速旋转着,不知疲倦,仿佛只有白天把自己的肉身之躯弄得很累很累,晚上她才能摆脱失眠的痛苦,才能拥有一个正常的睡眠。
  像是为了反省一般,杨建明几乎婉拒了单位的一切应酬,每天按部就班的上班下班回家吃饭。他似乎乐此不疲,似乎在用自己这种正常而又安分守己的生活来反省自己以前那颗蠢蠢欲动的心所犯下的错误。然而无论杨建明如何反省自己如何摆正姿态讨好张红梅,张红梅像换了一个人一般,一直与他相敬如宾着。
  这种相敬如宾的状态一直持续着,杨建明像一个马拉松长跑员一般,达到了自己忍耐的极限,心也跟着彻底凉了下去。他不再在意张红梅的眼光,我行我素着,一副你我一刀两断井水不犯河水的模样。
  年后,杨建明对张红梅说,单位要调他去外省分公司。杨建明以为张红梅会多说些什么,张红梅只哦了一声,然后点了点头。翌日坐在前往外省的大巴上,杨建明深深地舒了一口气,外人看似幸福的家于他而言早已成了一座无形的监狱。去外省分公司上班后,杨建明起初每个月会回来一次,每次回来的晚上,半夜他会偷偷溜进张红梅的房间,压在张红梅身上,狠狠地进入她的躯体。张红梅看着杨建明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任他动弹着,眼角却溢出一滴浑浊的泪来。
  一个月后的清晨,张红梅起床感到一阵恶心,起初她没怎么在意,一连几天,这种恶心感没消除反而变得愈加剧烈起来。她忽然意识到什么,跑到医院,一检查,果然,她怀孕四个多月了。从医院出来,张红直接回了家。终于怀孕了,一丝隐隐的兴奋在她心底攀爬着,然而这丝喜悦很快就因得不到外界的依附和回应而变得烟消云散起来。她站起来,站在窗前,忽然想冲着窗户大喊一声,她想告诉整个世界自己怀孕了。其实,她最想告诉的人是杨建明,无论如何,杨建明才是她的整个世界。
  独自坐在家里宽大的沙发上,张红梅感到一阵恍惚。她摸着自己的微微隆起的腹部,掐算着杨建明在自己这块日渐没有新鲜感的土地上播种的时间。再环顾整个家,而此时的家紧剩下一个空壳,空荡荡的,满目荒凉。她自然地站起身,几步却走到了房门前,一抬头就看见了那张床,杨建明和芳芳赤裸着躯体在床上纠缠的画面便立刻闪现在她脑海里,像是条件反射一般,难以挥去。她一个转身,心只感到一阵隐隐的疼。
  思量再三,张红梅最终还是把怀孕的消息告诉了杨建明。杨建明只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他不冷不热,不痛不痒,把自己的情绪隐藏得很深,丝毫也不外露,像是在报复她。张红梅想着杨建明内心至少会荡漾起那么一丝兴奋,因为毕竟是他的骨肉,然而杨建明接下来的几天未曾向她表露过一丁点的情绪,他给她的就是那一声哦。
  她感觉他们夫妻之间情感的温度已经降至最低点,就那么不痛不痒地维系着。然而事实完全不是这样,一个月后发生的一件事情如一盆冰凉的冷水一般,浇在她的头顶,顿时让她全身感到一股透彻的冰凉,在这锥心的冰凉之中,她脑海里残存的那丝幻想随之破灭,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看透世事的绝望在内心蔓延开来。
  那个雨水弥漫的深夜,像一个深深的烙印般镌刻在张红梅脑海深处。那晚,她从一阵剧烈的腹疼之中惊醒过来,她捂着腹部刚下床,便感到一股炽热的液体顺着裤管流了出来,她俯身一看,那一抹鲜红顿时把她惊呆了。在隔壁邻居的帮助下,张红梅迅速来到了医院。
  宫外孕,需尽快进行手术,再等下去就会有生命危险。她躺在手术台上,给远在百里之外的他打电话,她紧握电话的手微微颤抖着,雨水落在窗外的梧桐树上,发出莎莎的响声,许多年之后,张红梅依旧记得这个特殊的雨夜,自己的生命像雨珠一般落在梧桐树的枝桠上,随时有滚落在地的危险。她抿着嘴唇,几乎哭喊着说,你快回来,我宫外孕,医生说再不做手术就没命了。电话那边的他停顿了一会儿,这一个短暂的停顿像是一个久远的顿号,他在电话那边说,太远了,下着雨,我赶不回来。紧接着,电话那边便传来一阵盲音。
  审核编辑:欧阳梦儿   精华:欧阳梦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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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短篇小说副主编   欧阳梦儿:
黄尘刀客语:在幸福中绝望,或在绝望中幸福,幸福本身就是一道符咒,美化着整个人生的的各种意义,小说采用一种非常平静冷漠的态度,静静的描述了一个并不新颖的故事,却在这个故事的背后赋于了幸福一种新的形象与意义,文笔优美洗练,情节转折有致,是非曲直,冷暖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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