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有你】杜鹃

作者:南岸    授权级别:A    编辑推荐    2014-02-18   阅读:

  

  四婶感动得眼圈都发了红,嘴唇哆嗦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张半仙斜着眼睛用余光扫了四婶一眼后,接着说到:“观世音菩萨显灵!你家闺女是被一棵上百年的树精看上了。如今这树精已经变成了人形,这碗水里有模有样,显示得清清楚楚。它是一棵杜鹃树修成的精,长在离你们家不算远的一座山上。那座山上每年会开很多的杜鹃花,你家闺女就是经常到那儿去摘杜鹃花,被这树精看上的。”

  四婶“啊”的一声张大了嘴巴。

  张半仙没有理会四婶有没有来得及阂上牙盖骨,他自顾着往下说:“那树精现在几乎每天都跑来纠缠着你家闺女,看样子非要迎娶她过门做媳妇不可。如果不及时阻止的话,恐怕你闺女会……

  四婶还没等张半仙把话说完,就吓得面如土色,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样。她不停地问着:“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才好哇?”

  张半仙捋了捋下巴上那一小撮黄焦焦的山羊胡子,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办法倒不是没有,只要你按我交待的事情去做,你家闺女自然就会好起来!”

  张半仙后来的话让事情出现了转机,也让四婶看到了希望。

  四婶取来一个生鸡蛋,张半仙在蛋壳上画了人的五官,后又绕着蛋壳绑了七条不同颜色的棉线,再放上桐油用火烧。没过一会儿,鸡蛋“嘭”一声炸开了,蛋黄像绽放的黄菊花花瓣,从蛋壳里枝枝丫丫地伸出来。张半仙对着那朵开在蛋壳上的“黄菊花”研究了半天,最后果断地从兜里拿出一个小木人,写了鹃子姐的生辰八字,后又熟练地粘上一根公鸡毛,用一块红布条系着。张半仙做完这些事情后,便叫四婶带他一同去后山,说是要把小木人连同那个被烧开花的鸡蛋一起埋在那棵杜鹃树下——让小木人和树精结亲。张半仙还说,这叫移花接木什么的。四婶可不管移花接什么,她说只要鹃子姐能好起来,移花接什么都行。

  趁着四婶和张半仙张罗着去后山的当儿,出于好奇心的驱使,我踮起脚跟,想看看那个藏在碗里的可恶树精究竟长什么样子。这一看却让我大吃一惊,因为那碗静静的水面上,竟然清清楚楚地映着我的半张脸。

  我做梦都想不到,原来自己就是张半仙说的那个把鹃子姐缠得面目全非的杜鹃树精。我惶惶不安,总觉得心口有无数只小兔子在里面不停地砰砰直跳。

  真是老天爷保佑啊!幸好这个惊人的秘密除了我之外,就只有张半仙一个人知道。如果这事让四婶知道了,她该多么失望啊!四婶肯定不会再拿好吃东西给我吃了,也不会摸着我的头夸我懂事、乖巧,更不会让我再来找鹃子姐玩了……

  我真不敢再往下想,只得在心里暗暗盘算着:无论如何,自己也要在张半仙把这个事情的真相说出来之前,想办法离开四婶的家。我心虚地瞄了张半仙一眼,见他正在心满意足地往兜里揣四婶给他的红包,自己才稍稍松了一口气,然后赶紧从四婶家的后门偷偷溜回家。

  二姐见我神色慌张地往屋里窜,就劈头盖脸地问:“你这兔崽子,是不是又在外面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我没有心思和二姐吵架了,当务之急是尽快回到屋子里躲起来,省得被别人看破我的真面目。

  可二姐这泼妇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见我没有吱声,就张开手和脚,把整个人摆成一个竖着的“大”字,还横拦在前面挡住我的去路。

  我不想节外生枝,便努力挤出张笑脸讨好地说:“二姐,你就行行好,让我进去吧。”

  二姐还是不依不饶,不光如此,她还得寸进尺地用指头在我脑门上狠狠戳了一下,让我不得已往后退了一大步。

  二姐趾高气扬地说:“除非你交待自己干了什么坏事,不然——休想。”

  二姐用眼睛逼视着我。

  我努力再努力地想让自己笑得更自然一些,但迫于二姐威严的目光注视之下,笑容还是极不自然地僵恃在脸上。说真的,那会儿我不得不对二姐这个女人另眼相看。我在心默默地说:“这妖精果然就是妖精,眼睛确实要比一般人厉害得多,竟然一眼就能看穿我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

  我承认,自己是一直喜欢鹃子姐,喜欢得连晚上做梦也会梦到和她在一起,但自从鹃子姐说我年纪太小,不愿意嫁给我做媳妇,我就没有再想入非非了。问题是那张半仙明明说观世音菩萨显了灵,那他就应当知道我已经没有娶鹃子姐的心思了,可他为什么还要假传观世音菩萨的话,故意在四婶面前造出谣来诬陷我呢?我的天啊!肯定是张半仙见我人小,打不过他,所以才敢这样肆无忌惮地污蔑我。也怪我胆小怕事,当时只顾着从四婶家逃出来,才没有和张半仙那妖道当面对质。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叹了口气。

  唉!谁叫我是一棵可恶的树精呢!

  二姐见我叹了口气,以为我妥协了,便讥讽地说:“知道服软了吧?”

  我咬了咬牙,心想这个女人给她根竿,她就往上爬,要不是看在她也不是什么正经人的份上,我才不会对她客气哩。

  我说:“算了,看在咱们都是妖精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二姐瞪大眼睛做出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说:“什么,妖精?”

  我鄙视地盯了二姐一眼,说:“你就别再装蒜了,我早就知道了,你表面上是我二姐,其实私底下是个白骨精。”

  二姐可能因为被我识破了身份,脸上阴晴不定,她提高嗓音不好气地问:“我是白骨精,那你是什么精?”

  我犹豫了半晌,想到眼前这个女人虽然一直与我水火不相容,但大家都同在一个屋檐下吃睡,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所以就直言不讳地把真相告诉了她,我说:“我是男人,和你当然不一样——我是一棵修了百年的杜鹃树精。”

  我的话音刚落,二姐就大笑起来,她一边笑,一边指着我断断续续地说:“你——会——是杜鹃树——精?”

  我坚定地点了点头。

  二姐就开始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突突突”地笑,岔眼看还真像是辆发动着的拖拉机。我白了她一眼,心想这个女人真没见过什么世面。

  回屋躺在床上,我寻思着:以后到底还能不能去找鹃子姐玩?想着想着,竟然就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梦。

  我梦到鹃子姐真的像张半仙说的那样——在埋掉小木人之后就变回到原来的样子了。她有说有笑,还讲故事给我听。当鹃子姐讲到白马王子驾着马车接走了他心爱的白雪公主时,一个骑着高头大马,身穿大红袍,头上戴着面纱的男人就出现了。他被一行迎亲的队伍簇拥到了中央。迎亲的队伍真是热闹,有吹锁呐的、有打铜锣的、有敲小鼓的、有放鞭炮的,反正什么都有。那队伍浩浩荡荡走到我们跟前便停了下来,只见那个男人轻轻抬了下手,他身边的人就替鹃子姐换上了大红的衣裳,还在她头上插上了金光闪闪的凤冠。穿戴好的鹃子姐被扶上了一顶轿子后,就让迎亲的队伍抬走了。我在后面拼命地追,那骑马的男人见我在后面穷追不舍地跟着不放,就停了下来舞动着手里的皮鞭。他在舞动鞭子的时候,挡住他面容的头纱飘了起来,我看到他竟然和那个来后山又一声不响走了的外地养蜂人长得一模一样。我刚要叫出声,鞭子就狠狠落了下来,我的脸上顿时就是一阵火辣辣的痛。

  我一吃醒来,发现二姐正骑上我身上扇我耳光。我一把把她推翻在地,二姐这次竟然情知理亏没有生气,她坐在地上揉着膝盖笑嘻嘻地说:“幸好你没有跟着她一起死!幸好你没有死!”

  我正要发作,一阵忽高忽低的锁呐声,伴着沉闷的锣鼓声无比悲怆地从村口方向传来。

  我疑糊着说:“村里谁又死了?”

  二姐得意地回答到:“还会有谁!当然是那个狐狸精呗。”
  审核编辑:黄尘刀客   推荐:黄尘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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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管理组   黄尘刀客:
杜鹃花后是一个怎样的青涩故事,少年的纯真可爱,少女的青春美好,这一切编织成了一个美丽而忧伤的故事任人猜想。作品生动感人,人物形象真实立体,读之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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