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有你】杜鹃

作者:南岸    授权级别:A    编辑推荐    2014-02-18   阅读:

  

  这天早晨,我正站在床头兴致勃勃地和二姐吵架,二愣却出人意料地跑来了,他趴在窗户外“嘿嘿”地笑,笑着笑着嘴角那根透明的口水丝又不经意地流了出来。

  二姐厌恶地瞪了二愣一眼,说:“傻笑个屁!”

  二愣赶紧缩起脖子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看到二愣畏首畏尾可怜巴巴的样子,我就想给他打打气。

  我说:“二愣,不用怕!反正你又不娶这泼妇做媳妇,有什么好害怕她的?”

  我的话立竿见影,二愣听了之后“唔”了一声,果然就昂起了脖子挺直了腰板儿。

  二姐脸上不由得青一阵、白一阵,她的肚子也随之一鼓一鼓的,起伏得像只趴在地上不住喘着粗气的青蛙。不过转眼功夫,她就平静下来了。她脸上不再有厌恶的表情,相反,二姐还把笑容挂在了脸上。我觉得她的笑容里带有几分暧昧的味道。

  二姐笑盈盈地盯着二愣足足有两分钟的样子,然后柔声细气地说到:“二愣!如果我以后不再对你凶了,你愿不愿意娶我做媳妇?”

  二愣这混蛋一点儿也经不住诱惑,他看到二姐把整张脸笑成了一朵花,就不住地点着头表示同意。我狠狠地白了他一眼,二姐就笑了,笑得很温柔,也很心满意足。

  我身上不禁起满了鸡皮疙瘩,心想,自己和眼前的这女人生活了这么久,竟然一直没有发现她原来这么阴险狡诈。平日里她口口声声去骂鹃子姐是个妖精,其实她才是白骨精投胎转世的妖精,如果不是,她又怎么能在眨巴一下眼的功夫,就让自己变了副嘴脸呢?

  我用审视的眼光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前这个带着浓重妖气的女人。二姐更加得意了,她冲着我做了个鬼脸,还把双手抱在胸前带着挑衅的口吻说:“怎么样!服气还是不服气?人家二愣愿意娶我做媳妇,你还能怎么着?想和我斗,你还嫩着呢!”

  看到二姐傲慢嚣张流里流气的样子,我就气不打一处来,我说:“二愣,你可要想清楚了,鹃子姐可要比这妖精好上一百倍——不,是一千倍、一万倍!要是你娶了这妖精做媳妇,总有一天,她露出了原形,就会像电视里的白骨精一样——喝你的血,吃你的肉,还会啃你的骨头哩!”

  我的话像瓢冷水,及时、有效地泼醒了鬼迷心窍的二愣,只见他打了个寒战利索地爬到一张桌子底下躲了起来,后任凭二姐怎么用麻酥酥声音去叫他,他都不肯出来。

  看到二愣轻而易举地被我说服,并和我站到一条战线上,一种胜利的喜悦便前仆后继地向我扑来。我就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和鹃子姐的距离又近了一步。

  见二姐束手无策的模样,我便故意提高嗓音说:“二愣,咱们去找鹃子姐玩,不和这妖精磨叽了。”

  我的话音刚落,二姐这白骨精就再也忍不住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只见她闪电般的换了副穷凶疾恶的面孔,然后吼了声:“你敢去,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二愣本来正要从桌子底下爬出来,听到二姐这妖精突如其来的一声吼叫,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腿,又哆里哆嗦地缩了回去。

  见二愣牛高马大,却这么害怕一个小他十几岁的女人,说真的,我打心眼儿里看不起他。

  我说:“二愣,你这个窝囊废、胆小鬼,咱们爷们儿的脸面今天可都被你丢尽了!你不去拉倒,就缩在桌子底下做你一辈子的乌龟王八蛋得了,我一个人去找鹃子姐玩,不理你了,哼!”

  二愣听了我的话突然从掉子底下探出半个头来,我心里不由得掠过一阵惊喜。但二愣并没有如我所愿——勇敢地从桌子下面爬出来,他只是咬着手指瓦声瓦气地说:“哦——鹃子——不——见了,鹃子——人——没了,好多——好多人——都去——都去——村口了。”

  二愣结结巴巴把话说完,又老老实实地把头缩回到桌子底下,我再也顾及不了眼前这对狗男女了,“哧溜”一下翻下床,光着脚板就朝四婶家跑。二姐追了几步就停了下来,等我跑出几十米开外的时候,还听到她在后面扯着破嗓子谩骂。

  我一口气跑到村口,四婶家的院子里果然已经围了不少的人。四婶坐在一把椅子上,两只眼睛肿得跟水蜜桃似的,她不断抽泣着说,自己在天不见亮的时候起来上茅厕,发现自家房门大打开着,当她看到鹃子姐的床上空空落落没有人,便开始四处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鹃子姐的踪影。很多人见四婶伤心欲绝的样子,也在一旁跟着抹眼泪。

  我不相信鹃子姐会无故失踪,因为鹃子姐不是普通的人,她可是后山上那些杜鹃仙子投下的花胎哩。

  正如我猜想的那样,就在大家纷纷为四婶出谋划策的时候,鹃子姐回来了。她微闭着眼睛,旁若无人地穿过院坝,然后走进自己的屋子倒头便睡。

  “鹃子回来了!鹃子回来了!”

  鹃子姐的失而复得,让四婶绞着手指反复地嚼着这句话。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谁小声嘀咕了一句:“你们注意到没有,鹃子这丫头好像魂没附体,是不是中了什么邪气?”

  这句看似轻描淡写的话,却像一块大石头落在原本平静无比的湖面,瞬间激起了千层浪。一种紧张又诡异的气息在大家的瞳孔间相互传递并迅速扩散开。因为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得真真切切,鹃子姐回来的时候,头发和眉梢都被露水洇湿了,她捧着一大束杜鹃花迷迷瞪瞪穿过院坝的时候,任凭谁去叫她,她都没有一点儿反应。

  大家很快从鹃子姐的神态和她手里的那束腥红无比的杜鹃花得出一个结论:鹃子姐去了后山,而且已经被后山上“不干净”的东西勾走了魂魄。这个结论像阵风似的从四婶家的院子里飘出去,又以惊人的速度在村里村外流传开来。

  四婶却不信这个邪,她一直守在床前目不转睛地看着鹃子姐。

  鹃子姐的这一觉睡得特别长,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四婶非常欣慰,她麻利地煮了平日里她最爱吃的荷包蛋,可鹃子姐没有像四婶料想的那样,把鸡蛋狼吞虎咽地吞进肚子里,她只是目光呆滞地盯着那束已经发蔫的杜鹃花,一口一口地叹着气。

  连续半个月,鹃子姐都是这样,她不再叫我陪着一起去后山摘杜鹃了。开始我以为是山上的杜鹃花已经开败了,可事情并不是这样。当我偷偷跟着她去后山的时候,山上还有些杜鹃在星星点点地开着花,只是那个养蜂人不见了踪影。鹃子姐好像已经不再对那些零星开着的杜鹃花感兴趣了,她甚至像见到我一样,表现得非常冷淡。这让我感到不解和失落。不过鹃子姐偶尔在养蜂人搬走蜂箱的地方见到我,眼睛里会流露出惊喜的神色,但那种神彩转眼就暗然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陌生、幽怨的眼神。

  我害怕那种眼神,它们像两根长长的锥针,刺得我心口直发疼。

  鹃子姐真的变了,她好像患了失忆症,常常盯着某一个地方发呆,起初她不认得我,后来连四婶也不认得了。她不再说说笑笑,整个人瘦得跟打霜时候快消苗的野葛藤似的——干扁又缺少生机。她脸上除了写满苍白外,也再看到一丁点儿的血色。不光如此,她还经常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鹃子姐的哭哭笑笑让我想起那个恐怖的梦。

  我害怕了!

  我害怕鹃子姐真的像梦里那样哭着笑着,最后就像一件被风吹着的单薄衣服一样,轻飘飘地在空中晃来荡去。

  四婶也害怕了,最初她认为,时间能让鹃子姐变回到从前的样子。可鹃子姐越来越异常的反应,不得不让她相信那个结论。

  于是,四婶请来了邻村的张半仙。

  张半仙仔细端详了鹃子姐之后,嘴里就开始叽哩呱啦地念着谁也听不懂的咒语,他一边念,一边还翘着个兰花指在装有半碗清水的碗里掐来划去,最后他眯着眼睛神秘莫测地对四婶说:“我禀报了观世音菩萨,观世音菩萨念在你心诚的份上,愿意启驾走一趟。”
  审核编辑:黄尘刀客   推荐:黄尘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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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管理组   黄尘刀客:
杜鹃花后是一个怎样的青涩故事,少年的纯真可爱,少女的青春美好,这一切编织成了一个美丽而忧伤的故事任人猜想。作品生动感人,人物形象真实立体,读之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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