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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浮的羽毛

作者:南岸    授权级别:B    编辑推荐    2013-12-18   阅读:

  

  钱七不好气地说:

  “肉没割在你身上,你张三当然不晓得痛了。”

  张三打了两个白哈哈

  “老子今天门都没开得成,早晨送完儿子上学回来,远远地就听到有人在喊:有人落水了!然后一个女人朴通一声就从大桥上跳了下去,那娘们儿也真是胆大,那么高的地方也敢往下跳。”

  钱七一脸迷惑地盯着张三看,张三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不自觉地也在自己身上回来扫描了一番,见并没异常的地方,就对着钱七发问:

  “你盯着我干嘛?我脸上又没长花,你别以为我在吹牛,那可是我亲眼所见。”

  “是的,我也听说了!”

  旁边一个黑脸膛的人帮着腔。

  “反正河面也没罩盖子,谁他妈爱跳就他妈去跳。”

  钱七闷闷地说:

  我就纳闷,人家跳水关你什么事,难不成你也跟着跳下去了,来了个英雄救美?

  打死我也不相信你会去救人。

  张三干笑了两声说:

  “我当然不会了,我又不是傻子,再说了,下去救一个糟老头子,这种生意我张三会去做?”

  又有人打趣地说:

  “如果是你爸跳下去了,我看你娃跑得飞快!”

  茶馆里爆发出一阵笑声。周二趁机问张三:

  “你刚才还说一娘们儿从桥上跳下去了,怎么转眼又变成一糟老头子了?你是不是趁老婆不在又喝高了?”

  茶馆里又传来一阵笑声和附和的声音

  “就是,张三的牛皮吹大了。”

  张三哽着脖子辩解到

  “谁喝高了?我今天哪有时间喝酒,你们没看到桥上、那河的两岸都站满了人,那阵势,啧啧!简直不压于开国大典里面的那场面。”

  周二插嘴说

  “别说什么开国大典,我就问你,怎么一个娘们儿跳下去就变成一个糟老头子了?”

  周二咬住不放,张三哈哈大笑说

  “你以为是在拍聊斋?是一个糟老头从桥墩跳了下去,被人看见了就大声喊“有人落水了!”结果有一个推自行车的女人正好从桥上经过,就跟着跳了下去救人了。好多人都说那女人可能是读书读多了,把脑子读坏了,那女人车架上一个大的口袋里面全是装的书,我也没看清那女人究竟长啥样,如果真是个美女,我张三也就豁出去了,哈哈……”

  我头皮一阵发麻,有种不祥的预感向我袭来。因为“桥墩”二字,让我自不而然地把它同老赵联系在了一起,还有那个车架上放满书的女人……难道……?我神色慌张地站起身,摸摸兜里还没来得急炫耀的手机,心想,罢了,以后有的是时间在他们面前显摆,先回桥墩看老赵在不在再说。钱七脱了鞋子正在掰自己的脚趾头,他今天不像往常一样嚣张活跃,估计还在琢磨自己财失的事,我忧心如焚地往外走,冷不丁的被他拌了一脚,一个饿狗吃屎,我狠狠地摔在地上。其它茶客听到“啪”地一声,都把头扭了过来盯着扒在地上的我,然后又齐刷刷地把眼睛落在从我兜里飞出去的那款手机上。

  钱七眼睛差点爆了出来,他看了看地上的手机,又看了看我,然后咬牙切齿地说:

  “好哇,金娃子,你龟儿子有种,老子见你神色慌张的样子就觉得你不对劲,感情真是你偷了老子的手机。”

  说完他就踹起给我一脚,我还来不急辩解,拳头就像冰雹一样向我袭来。茶客纷纷围了过来,老冯上前来阻止,却被周二拉开了。

  周二愤愤地说:

  “别管他,他这人就是欠揍,敢到茶馆里来偷东西就是欠打。”

  张三大大咧咧地走过来,站在我面前阴阳怪气地说:

  “想不到你娃还爱好这一手,说着就对着我啐了一口唾沫。”

  我挣扎着大声说:

  “手机不是我偷的……”

  钱七目露凶光。

  “你他妈还敢嘴硬,东西都摆在眼前了,你还不承认?你信不信老子打死你。”

  我抱着头在地上打着滚,身体好像在四分五裂,我已经承受不了这撕心裂肺的疼痛,最后含糊不清地求饶说:

  “求——求你——别打了,手机、手机是我偷的,求你别打了……”

  我现在才真正知道什么叫掘打成招。我的告饶好像并没让钱七手软,相反,他像一只发怒的疯狗不停地撒咬抓扯着我。老冯摇了摇头提着灰桶走了。我神智越来越恍惚,开始还能听得到钱七“霍霍”地喘息、谩骂声,和其它茶客的谴责声,后来眼前的东西变得越来越模糊,再后来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大概是凌晨两、三点,我只是猜测,或许还要晚一些,反正周围静得可怕,我冻得瑟瑟发抖,晕晕沉沉地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清心茶馆的门外,风夹着寒气呼呼地吹来,把清心茶馆那块老招牌撞得“砰咚、砰咚”空响。我浑身像散了架似的,吃力地支起身体,然后艰难地朝大桥处移去。

  桥墩里空无一人,河面像是泼出去的一盆墨,黑漆漆地一片。我摸索着坐在老赵的破席子上,那把古怪的二胡还静静地躺在老赵的破席子旁边,我随手拿起二胡,也不知是鬼使神差,还是老赵在暗中相指点,反正我拿起二胡就拉起了曲子,那曲调凄惨而悲凉,让人很容易陷入一种悲怆绝望中难以自拨。当我拉完第一个曲子的时候,我发现桥墩里多出了一条人影,我惊喜地叫着:

  “老赵,原来跳水的人不是你?”

  可对方显然要比老赵要年轻得多,体胳比老赵挺拔健壮。他用略微沙哑的男中音答到:

  “我不是老赵,我只是个采风归来的过路人。”

  他顿了顿又说:

  “是你拉的曲子把我带到了这里。”

  我“嗯”了一声

  “你是作家?还是——画家?”

  我问到。

  他呵呵笑了起来

  “我既不是作家,也不是画家,写写画画只是我闲暇时的一种兴趣爱好罢了!”

  “那你空闲时也写写我吧,或者写写老赵和那个清心茶馆!”

  他点燃了一支烟,火星时亮时灭,河的斜对岸正好有一组探照灯的光束从他脸上掠过,我看到他紧锁着眉头,似乎有什么难处。他没有急着回答我是写还是不写,光束从他脸上移开的时候,我又把二胡架在了自己的腿上拉了起来。采风的人把带着火星的烟头弹入河里,然后长长地吐了口气。

  桥墩里再也没有任何的对白,只有二胡的弦音在寂静清冷的夜里沉吟慢诉着。瞬时,我发现自己变成了一片羽毛,慢慢飘出了桥墩,在天空中漫无目的地飘荡着。

  
  审核编辑:朱成碧   推荐:朱成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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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往期编辑   朱成碧:
作者不厌其烦详实的描述把读者带到茶馆里桥洞下,金娃子老赵这些底层人物的命运牵动了读者的心,推荐。


我来评论这本书

  • 最新评论

最新评论2

  • 南岸

    某天外出,见一乞丐模样的少年在一地摊上翻书,自己和了点稀泥,这篇小说就诞生了。
    多谢清风老弟捧场,连里面的错字也纠出来了,喜欢你的认真态度。小声告诉你一声,你五哥叫我大哥,呵呵

    2013-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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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一剑清风

    写得真好啊!让我怀疑,是不是我五哥的手笔!:)估计此文是一气呵成之作,应该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激动下的作品。文中有两处都来不及修改便发上来了。这里也不像新浪,有递小纸条的功能,否则,俺就不在这美玉上添上瑕疵了。1:怂恿。2:正襟危坐。

    2013-1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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