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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旱

作者:烂文制造者    授权级别:A    精华文章    2014-03-19   阅读:

  
  我们不是生活在大地上,而是某一段的时空里。
  ——题记
  一
  窗子外泛起一片红,微弱的阳光中看到无数个小微粒在飞舞,感觉它们好像脱离了尘世的诱惑,正在自由地飞翔。夕阳过后,黑夜即将来临,这让楚怀祥感到恐惧,最近失眠一直萦绕着自己。此刻,躺在摇椅上的楚怀祥尽管显得安静,但大脑中好像有一队蚂蚁在攀爬,甚至感觉这些蚂蚁在一段一段地吞噬自己的神经,让自己的一切都显得迟钝,模糊。
  旁边棋盘上的自己的“帅”已经穷途末路,但对面的对弈者已经不在了,楚怀祥掐了掐自己的脑袋,疼痛让自己皱起了眉头,接着眼角的鱼尾撒开错落有致的网,向整个面部罩去,致密而清晰。这不是幻觉,但楚怀祥已经记不起刚才的对弈者是谁,一边的茶还冒着热气,而地上,有刚打碎的茶杯,银白的碎片如撒落的珍珠,楚怀祥好像听到茶杯落地的声音,但又感觉那当的一声是从遥远的时空中穿越而来的。
  天暗淡下来,不远山上的寺院已经响起钟声,洪亮悠远,钟声过后是大悲咒,抑扬顿挫,让大地静谧中显得祥和,门前的小路向远方延伸,如在暮色中飘扬的白色带子。楚怀祥感觉自己已经死了,只是记不起来,这条通向远方的路,将自己带往天堂还是地狱,如果是通向白马寺,或许可以被超度,楚怀祥终于想起来了,白马寺的无信和尚和自己是多年好友,他肯定会为自己超度的,或许刚才来的就是无信和尚。楚怀祥突然问,刚才谁来了?
  整个房间静得让人窒息,除了楚怀祥没有第二个人的影子,妻子呢,楚怀祥已经想不起来了,不由长叹了口气,如拉动的风箱一样咝咝有声。良久,楚怀祥转身重复向那条白纸带般的小路望去,却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并且把人家手上的东西撞落在地上,发出噗一声响。
  是妻子。你上哪里去了?楚怀祥显得愠怒,大声地质问。
  抓中药去了。女人跪下拾东西的身影如飘零的枫叶,一切显得无声无息,祥大声的训斥声如一枚松针经风一摇,向一个深渊飘去。
  楚怀祥再次响起叹息声,显得无限凄凉。女人的声音轻飘飘的在祥的耳边掠过,我出门的时候不是和你说过吗,我去镇上给你抓副中药的,看你,又忘了。
  谁说我有病了?楚怀祥又想发火,突然发现是徒劳的,远山的那点赧红终于化成乌云,如一张黑毛毯挂在天际。小路两边的桑树林黑压压一片,如无边的深渊,楚怀翔看到几个模糊的影子在晃动,虚幻又真实。
  这个场景依稀被自己蕴藏于脑海的一个角落,一些往事突然如一个少女向自己献出宝贵的贞操一样让人激动……
  二
  整个房间就像整个蒸笼,一夜过后居然没有凉快下来,东方泛白的时候,经过一夜煎熬的楚怀祥感觉眼皮像灌了铅,脑袋也沉沉的,楚怀祥不由自主地皱紧了眉头,心里头燃起一股莫名的怒火。楚怀祥翻身起床向灶头间走去,舀了勺冷水向脸上冲去,然后舒畅地啊了声,接着开始洗脸唰牙,眼神却向外面瞟去。天上一片碧蓝,如被粉刷上一层蓝色的染料,楚怀祥心里咯噔了一下。
  楚怀祥已经记不起来了,这个干旱已经延续了多久,好像从上个世纪延伸而来的,地里龟裂的缝如一张张鳄鱼的嘴,显得狰狞。酷热的天气好像吸干了血液中的水分,陪伴自己是无休止的失眠,每天早上起床眼皮像灌了铅,脑袋上如扣了一顶重重的头盔,因此脑袋沉重的想往墙上撞。
  楚怀祥回到房间的时候,妻子已经起床,邋遢地趿着一双拖鞋,手上的扇子机械地晃动,楚怀祥没有感受到一点风的凉快,不由厌烦地推开在背上晃动的扇子说,这个鬼天气。
  妻子停住了扇子的摇晃,对于丈夫的怒火已经习惯,半晌说,老张那里来了请贴,是儿子满月,你看——?
  楚怀祥端起隔夜的野菊花茶,却迟迟没有喝,妻子的话让自己犹豫,心想着这个老张,这个时候还办什么酒席,却又不能不去,因为他和乡长的关系,要不是他牵线,自己或许还没有那么快站在村支书这个位子上。送什么呢?楚怀祥皱起了眉头,把茶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说,我去村里了。
  其实天色尚早,路上行人寥寥,几个去农田里浇菜的老农远远就点头招呼。但学校显得喧闹,已经有人在球场上打球,篮球击打地板的声音如大地的心脏在跳动,教师办公室响起了悠扬的笛声,是自己熟悉的“十送红军”,楚怀祥不由自主地哼了起来。吹笛子的是校长丁文渊,这座学校和自己管理的这方土地并没有多大关联,这座技术学校是乡办的,因为设备陈旧,技术落后把学校推向倒闭的边沿。唯一和自己有那么一点联系是丁校长的老婆是村里的姑娘,这个曾经自己心仪的女子,自己也展开过攻势,但最终成了丁文渊的老婆。
  楚怀祥来到村委会二楼办公室,打开窗子,天际已经一片彤红,如刚刚燃起的火苗。不远的地里的菜耷拉着叶子,垂头丧气。楚怀祥起身倒水,水壶里空空的,不由恼火的把水壶放在桌子上,通信员不知道哪里去了,正想吆喝一声,这时通信员气喘吁吁地跑上来,汗水正顺着额角涔涔而下,楚书记,楚书记,不,不好了!
  通信员是自己亲手挑选的人选,一向机灵稳重著称,今天看到他冒失鬼一样辞不达意,反而镇定下来了,说,什么事情,慌里慌张的。
  不好了,张村和李屋争水发生斗殴了。通信员说着擦了擦汗。
  斗殴?!有伤亡没有?楚怀祥心里又咯噔了一下。
  好像有,好像没有。通信员支吾着不可置否。
  通信员的结巴和不可置否让楚怀祥火冒三丈,恰巧民兵营长夹着公文包笑咪咪地走上来,楚怀祥干咳了下,说,张村和李屋争水打架了?
  民兵营长显得意料当中说,刚才路上是听说了一点点。
  这两个自然村是你分管的村子,要不你去看看?
  民兵营长刚转身,突然踅回来说,张村好像是老张的宗族,你看。
  楚怀祥突然干咳起来,对通信员说,去烧壶水来。
  民兵营长愣了下,尽管没有领会楚怀祥干咳的涵义,但还是很知趣地下楼而去。通信员提着水壶向会议室走去。
  楚怀祥突然说,老张的儿子什么时候满月?
  通信员恢复了自信和世故的表情,对于村支书的心思当然心知肚明,应该可以肯定的说,这档子事情自己从来没有办砸过。通信员自然知道老张和村支书的关系,说,好像是这个月十五吧!
  楚怀祥随口就问,今天是多少号?
  十号。
  屋子外已经嘈杂起来,村主任已经在主持人员准备下地抽水灌溉工作,这是台新的抽水发电机,自它抬到广袤的田野上,已经记不起来它彻夜工作了多少个日夜。天气持续的干旱,心急如焚的人们正想尽办法让这台机器在自家的地里多工作一天半日,尽管今天抽进地里的水经过一天的蒸发就消耗殆尽,但是地里吼叫的机器可以让心里感到塌实。
  楚怀祥抓起电话想咨询一下,乡里新分配的抽水机什么时候到位,乡长书记的电话一直关机,只好打到办公室,办公室秘书说,乡长书记一早上县城开会去了。楚怀祥望着纷乱的人群,也心急如焚起来。窗外的太阳已经光芒四射,透过窗子正好照在楚怀祥的脑门上,楚怀祥感到头晕目眩,明显感觉到头皮血管在突突地跳跃,好像一切人和事都变得虚假和虚无起来。
  突然,楚怀祥的肩头被人拍了一下,楚怀祥吓了一跳,如被惊醒的蚱蜢,定眼一看,只见丁春花笑咪咪地站在自己面前,因为自己的恍惚,楚怀祥感觉到面前有无数个笑脸在晃动,重叠。
  三
  丁文渊顶着书本向教室走去,该死的太阳好像蒸干了自己一切的激情而变得慵懒起来,丁文渊走进教室时,突然发现莫名的不舒服,这种不舒服好像背后的瘙痒因为手无法够及变得无所适从。丁文渊心不在焉地翻开书,眼睛开始扫射教室里的学生,因为设备陈旧,技术落后,最直接的影响就是生员不断减少,整个教室显得空荡荡的。丁文渊有时候很为自己的坚持留守感到诧异,有关系的老师都已经转到别的有前途的学校去了,而自己却还在做无谓的坚持,尽管坚持的理由是妻子是这里的人,其实很多次丁文渊为这个滑稽的借口哑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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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核编辑:黄尘刀客   精华:黄尘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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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管理组   黄尘刀客:
想世人谁不似困在一盘棋局中,僵持之中尽显人性弱点,没有虚伪懦弱怎么会有浮躁焦虑。气氛在在场景的不断切换中,推动着故事情节的发展,人物心理细节更加完美了人物形象的塑造。层层递近、如箭在弦,一切只待一场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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