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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

作者:庄明    授权级别:B    编辑推荐    2015-05-13   阅读:

  
  我的头发,在那年的夏天和地里的庄稼一起疯长,长得忘乎所以。我知道,那是我肆无忌惮的青春,在那个难熬的等待里,所释放出的迷茫。那一年,我的等待,也是一个漫长的等待,我的头发,长了又长,赛过了地里的庄稼。
  父亲看不下去了,说,快剪去你的头发,你看起来像个鬼,把我的脸都给丢尽了。我说,不,你再说,我干脆就扎起辫子。我和父亲的争执,一直持续到了秋收,当庄稼开始收割时,我还没有剪去我的长发。
  开学的日子如期而至,我却没有等来那本该到来的通知书。于是,在开学几天后,我披着一头长发,返回母校复读。一时,我成了学校的名人,好奇的学弟学妹们,争相跑到我所复读的班级看稀罕。其实,他们所想看的,并非我那飘逸的长发,而是一个本来不该存在的关于命运的错误。
  复读近三周后,那个意料之外的通知书,却在我最不需要的时候翩然而至,轻易而举地击碎了我东山再起的美梦。录取我的学校,用一个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与医学有关的专业,将我牵引到新乡郊外的盐碱地上读书。
  去之前,曾和父亲有过激烈的争吵。父亲说,好不容易等来了通知,你一定要去。我说,不,我不喜欢学医。父亲说,学医有什么不好,咱家也算学医世家,我爷爷,也就是你的老爷爷是有名的眼科先生,方圆百里,哪个不知?
  父亲一发话,就没完没了,他从我的老爷爷,一直讲到了年前才去世的奶奶,讲到了因为经历了太多的磨难而自焚的奶奶,是怎样被烧得只剩下了一截腿骨。接着,他讲到了,在冲天大火燃烧后的废墟里发现的那本医书。那场应该由奶奶亲手点燃的冲天大火,燃烧后的废墟里,只剩下奶奶的一截腿骨和那本残缺的医书。
  那本幸存的医书,过了几个月后,我才有机会看到。那是一本被烧掉了边缘的中医药书,上面还有我老爷爷的批注,那些端正的蝇头小楷,书写着一个家族久远的传奇。
  虽然,父亲用他的逻辑,将我的命运,与家族的历史联系到了一起,但是,年少轻狂的我,却并不相信这样的安排。我有我的兴趣和梦想,那些斑斓多彩的渴望,统统与医学无关。
  在我和父亲争吵时,母亲一直在旁边流泪。我不怕父亲厉声的责骂,却怕见母亲期盼的眼神。沉默中的母亲,仅仅用一种祈求的眼光,就让我彻底屈服。终于,在开始收割庄稼的时候,我剪去了一头飘逸的长发,被父亲一路护送着,来到了新乡学医。
  到校第三天,当我正坐在教室里闷头发呆时,忽然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抬头看去,却是坐在前位的她,正扭过头来,冲我一边微笑着,一边说着熟悉的乡音。
  那天,我清楚地记得那天,她用欢快的声音,对我说,庄明,我们是老乡。就这一句话,从此拉近了彼此的距离。认识不久,我就开始喊她姐,一直喊到我们散落在各自的红尘,喊到了一个被人们所渴望的永远。
  冥冥之中,总是存在着一些定数,在某个年纪,在某个地方,你会遇到一个人,会和她,度过一段难忘的时光,在这样不可重复的时光里,你和她,快乐的日子都在笑,忧伤的日子都在哭。即使在将来,无论有着怎样的分飞,这样的时光,都会成为凄美的回忆,被一种叫做岁月的东西,埋藏在心灵的深处,永远也无法忘却。
  那时的我和她,都相信缘,因为缘,我在十八岁那年,知道了她的存在,知道了一个人即使远在异乡,仍然可以感觉到家的温暖。
  刚认识那天,我喊她的名字,她的名字,与清晨的霞光有关,有着那个时代蓬勃的朝气。后来,她说,庄明,我比你大,以后我就是你姐。就这样,我开始喊她姐,一直喊到我们在古都的夕阳下分别。别后,我仍然喊她姐,在信里喊,在心里喊,我知道,我会一直这样喊,一直喊到时光的尽头。
  学医几个月后,我想到了退学,准备重新参加高考。为此,我和她商量,看能否找到一个妥善的办法。她先是看着我,静静地看着我,然后转过脸去,看那天边即将落地的夕阳。那是冬日的黄昏,校外的盐碱地上,北风正紧,她的长发在风中狂舞,舞动出凛冽的伤。
  沉吟了一会儿,她说,我早知道,你不属于这里,总有一天,你会离开这里,离开我的视线。
  那天,在夕阳即将被黑夜吞噬的黄昏,我们商定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那就是,我暂且不去办退学的手续,而是先请假回家,想法办理复读的相关事宜。我们知道,退学不是个问题,真正的难题,是我该怎样向家人解释,这个会让他们感觉疯狂的决定。
  走的那天,她去车站送我。一路上,她一再告诫我,回家后,要和家人心平气和地解释,凡事不能硬来。最后,她说,办妥后记着给她写信。
  可是,在我离校后不久,她没有等到我给她写的信,却等来了垂头丧气的我。我的复读之梦,注定是一朵无果的花。
  返乡后,我并没有回家,而是找了几个复读的同学帮忙,辗转去了另一个学校。当时,我不敢回家,也不敢回母校复读。可是,即使这样秘密的安排,还是不知是谁给走漏了风声。父亲急忙赶到我躲藏的地方,以死相逼,将我逼回了新乡。
  看我回来,看我垂头丧气地回来,她安慰我说,明,你还小,来日方长,你还有未来。那时的她和我,并不知道,我的未来,竟会有着那么多的充满困惑的曲折。
  多年后,我才终于摆脱了那一张姗姗来迟的通知书所安排的命运,开始用烙铁与焊枪,用自己是双手,重新勾勒出属于自己的人生。
  同桌去洛阳进修后,给我写信,要我去他那里看看。当时,正巧有一个出门的机会,就顺便去了一趟洛阳。和同桌相见后,给她打了个电话。电话是别人接的,喊她。听到欢快的应答,来了!她的声音一点没变,仍然带着浓浓的乡音。我说,我就在她办公室的楼下。那边良久没有应答,最后,她说,那,你就来吧。
  她当然听出了我的声音。我们熟悉彼此的声音,如同自己的一样。我突然感觉有些遗憾,也许,我早该打电话的,听听她的声音也好。也许,多年过去,久未谋面的她,不变的,只有她的声音了。
  她的桌上,放着一本杂志,是多年前我们都喜欢的那种。不过,这不是课桌,桌边的她,也不再是那个和我一样喜欢文学的女孩子。那年那月,我一直喊她姐,却一直忽略了,她只是一个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女孩子,也一样有着属于青春的灿烂的梦想。
  你来了,她说,然后是沉默。那天,我很笨,我不记得自己说了些什么,也许我什么都没有说。恰好有修理工来修空调,于是我们一起看那人干活。那人忙得满头大汗,依然不得要领,于是,我忍不住过去帮忙,好像我就是那人的同伴。我和那人配合默契,故障很快排除。那人冲我笑了笑,扔过一支烟,然后匆匆走了。
  我回过头来,意识到自己来的目的。但突然发现,不知何时,已不见了她的影子。问她的同事,说她在微机室里。这时,我开始喊她的名字,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喊她姐。许久,门打开。她背对着我,并没有让我进去。她的肩膀抖动着,刚才她分明哭过。
  我突然感到,我该走了。于是,我推说自己有急事,向她匆匆告别。她没有挽留,她依然背对着我,不让我看到她脸上的泪痕。我知道,她是在为我而难过,在她眼里,尘缘未了的我,尚有大事要做的我,已经将所有的梦想,埋藏在不停流逝的岁月,丢落在滚滚红尘里。
  我成了一个熟练的修理工,这不是她所希望看到的结果。我知道,她是对的。九年的时光,已经在我们之间拉开了长长的距离,已经没有一种办法,可以跨越其中的重重阻隔。我和她,已不能像从前那样,一起在阳光下欢笑,在月光下漫步。无论欢乐与悲苦,只能各自悄悄品尝。
  很多故事,注定没有一个完美的结局。那么,还是不要去打扰她吧,宁愿她忘怀了而欢笑,而不要,她记住了而烦恼。
  审核编辑:文清   推荐:文清
【编者按】 红尘会员   文清:
红尘,是我们生活的空间。许多时候,心烦的时候,会想到靠某种信仰来排解忧烦。其实这只是一种信仰而已。无论红尘中有多少无奈,我们没有理由离开这个红尘。真正的离开红尘,不是形式上的遁入空门,而是真正的心死后的远离尘土。作者的文章,有些小说的味道了,做为散文,有些拖沓了。


我来评论这本书

  • 最新评论

最新评论3

  • 瘗花秀士

    这个……不知道说什么好。

    2015-0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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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庄明

        这篇文字,在曾经的原创力量,遭遇过退稿,个中缘由,就不用言说了。一个网站,如果成为一些编辑的私人舞台,那么,其前景,似乎要一直暗淡下去。
        所谓散文,不是文清编辑所理解的那样。我想说的是,这不是一篇小说,也绝没有小说的味道。
        墨舞红尘,和曾经的原创一样,我所喜欢的,只是安静的版面而已。

    2015-0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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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文清

    行走在红尘中,有太多的烦恼,也许正因为如此,才让我们的生活更有意义。

    2015-0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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