浚井
井已淤塞。水位抬升已多,汲水虽短绠亦足其用。
穿井而饮,尚可上溯至前一辈人。此乃二十年间事耳。
井泥不食,旧井无禽。果人禽所共舍弃耶?今观之,然也。
井渫不食,为我心恻。人其能不食水乎?然而终不食之,惜乎哉!
改邑不改井,易理相推,万古而然。
改居而改食,世道之变,今日可观。
背井离乡,十年不归,井塞十之三;二十年不归,井塞十之六;三十年不归,井几塞矣!井之塞,于我何干?而浚之于我何有?
今言乎饮水思源,然而其源何在?
2011年12月10日
钓鱼
此生焉能得闲暇,垂钓于江湖之上?
太公之钩,诚待愿者?严陵之纶,却远圣朝。以此观乎用行舍藏。
然而太公之济世,世得之而治;严陵之遁世,世不得之亦治。得与不得之间,同治。可见世不以失一人之贤而乱也。然而一贤失之,损及一人;众贤失之,损及一国。以此知国之治乱也。能不察乎?
治乱之间,喻诸钓者。国安,钓乎治,此严陵之纶也;国危,钓乎乱,此太公之钩也。而所谓鱼者,不得而食也。
今之钓者亦众,其不类乎严陵,更其不类乎太公欤?纵类之,亦不为愿者知之。今国之取士,唯贤才是举乎?吾不知也。请于司国者察之。
2011年12月11日
对镜
镜已生尘,不堪对而鉴之。
相已生变,纵鉴之而不能察之。
千人千面,非得镜而可鉴也。欲求真相,而真相隐藏于尘变之中。以三才取譬:天不藏奸,地不隐恶,然而奸恶生于天地之间者,何耶?人之乱也。试问人何不能自鉴耶?
人或诘而问曰:“吾等本凡夫,焉能皆类乎慧能神秀哉?”诚无以对。
昔者,唐太宗有三鉴,三鉴俱得而鉴之,明也。惜乎今之人不鉴于是也!
2011年12月11日
当窗
窗已大开,向窗而立。窗口如我的眼睛,放望开去。
青山一抹,在远处的原野上,浅浅的青色在蓝空之下,似是要失尽了去。
一片白云飘来,从山尖上掠过,又飘向了远处。
在青蓝白的色调之下,一切都显得淡然。内心也在此际分外地安静自若。
这是一个冬日的午后,阳光透窗而入,照在我的身上,暖暖的。我独在寄身的蜗居之中,写完了几行文字之后,思绪停滞在了眼前的景致之中。忽来的惬意,令人身心舒爽。
打开的窗口,放纵了眼神。打开的心扉,收进了自然。打开心窗吧,它能收入一切。
2011年12月12日
毁稿
将这些诗稿毁掉吧,在别人看来,这只不过是一纸涂鸦。
可是我花费了多少精力、时间和心血,才将它完整地写下。
你看那一个个的文字,像蚂蚁一样,毫无目的在纵横地爬。
可是我的情感,在沉淀了很久之后,又经历了多少个冬夏?
你看那一行行的字句,组合起来,并不能看见有审美的章法。
可是我的精神,正在穿越现实,已准备向希望而明亮的远方出发。
你看那一篇篇的文章,细细地看去,有多少可以同登大雅。
此时我的思想,在苦闷与失望中彻底凝固了,并拼命地挣扎。
火饥饿难当,催促着我,快些做出明智的回答。
我摇摆不定,犹疑在心,此时的思绪纷乱如麻。
风从我手中夺去诗稿,摔在地上,并留下一堆谑笑与火焰相杂。
墙壁板着苍白的脸,将我死死围住,俨然做了风与火的爪牙。
就连与我终日相伴的稿纸,此时也沉默无语,对它的主人显示着空乏。
我终于将所余的诗稿投入火中,烧作灰烬,结束了一场心与火的对话。
2011年12月13日
寻书
到处寻你,你却到处不见,为什么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偏偏与我捉迷藏?
哈哈,真是笑话,我与你捉迷藏?我说先生,我可是与你素不相往。
书兄,您何来如此健忘?就在昨天,我还与你相遇在深深的街巷。
你一定是记错了,你所见的当是我的孪生兄弟,他当然与我十分相象!
不会吧?那让我说一下你的体貌特征,看是否与你的肖像一样?
不妨说来,我今天尚多闲暇,倒要洗耳恭听,听你细说端详。
您身材短小,面黄肌瘦,苍白之上满是黑斑,方方正正,五寸见方。
嘻嘻,看来先生真是不明就里,这些都是书族具有的表相,可实质却毫不相当。
书兄,我记得真切,那日您将您的主张对我宣讲,您何必推搪?
既然如此,那请你复述一下,我是何等的立场。
您主张真善美,主张正义与爱,尤其强调人性的光芒。
这确不是貌合神离,好吧,请进入我的世界,深入我的思想,让我做你一生的依傍。
2011年12月14日
登峰
大山矗立为眼前的屏障,山峰在缥缈的云间。
不可逾越的海拔,不可企及的高度,却有人偏生挑战之心。
征服者们上路了,他们最终以胜利者的姿态傲视群雄。
站立在山巅之上,插上胜利的旗帜。向世人宣告:看,我的本领!
我赞赏这种本领,确属常人所不能。可我对于这样的本领,并不以为是必不可少。
人类在一次又一次的征服,地球上的每一个角落,都成了他们征服的对象。
可他们并没有想到要去征服自身。征服自身的虚荣、无知、刚愎自用与狂妄自大。
高高地矗立在人类面前是自我,自我才是最险峻的高峰!
征服者啊,在这些高峰面前,你的征服开始了吗?或者还不曾迈出一步,或者还在它的面前逡巡。
2011年12月15日
理发
头发生长的速度惊人,一如岁月的流逝。
理发师娴熟的刀法,在头顶上登峰造极。
好手段!连连的“咔嚓”声赞扬着理发师的技艺。
转瞬间,青丝委地。对此,何曾有一丝怜惜?
曾经寒来暑往,但见这一方领地充满了无限生机。
三十年来,依旧茂盛稠密。
可如今,这块领地,水土陡然流失。
顶上已谢去很多,俨然如一座童山,今非昔比。
发兄,你且给说说,对于这件事,我倒是理或不理。
可你的沉默,似缄守一个永生的誓:
昼夜的转化,黑白的更替。
谁都逃不掉,这公平的刀尺。
我也只有在对镜时,发出一连串无奈的叹息。
2011年12月16日
剃须
须兄,你何以如此勤快地在我的脸上恣意纵横,让我几乎颜面尽失?
这可不是我的主意,我也是听了生命的旨意!
须兄,你何以如此稠密地向我的脸上抹黑,无日不再增加我的狼狈?
这可不是我的主意,这可是生长激素在作祟。
须兄,你何以又玩弄什么鬼把戏,每日捉迷藏似的与我打起了游击?
这可不是我的主意,你每天剃了又剃,要让我几乎丧失了藏身之地。
你在早晨清理,我只有趁你睡觉的时候进行又一轮的突袭。
须兄啊,你不断地在我脸上生长岁月的沧桑,到底要将我变成何种模样?
我将要不修边幅,你只管尽情地放纵吧,在这片丘原之上。
2011年12月16日
纹身
纹身始于远古先民,可以想象,其源于对自然之崇拜,要么崇拜自然现象,如日月山川,复以此肖而尊之;要么崇拜自然生物,如虎豹熊狮,复以其类而惧之。丹之所藏者赤,碧之所蕴者绿,五彩敷之,以此为美。
观夫今之纹身者,或龙盘满身,或蛇缠剑刃,或蝎卷其尾,或蟹横其螯,或蜘蛛行于其背,或蝴蝶停于其腹,不胜举之,七彩画之,亦以此为美。
先民处原始蛮荒,有图腾之用;今人当现代文明,亦有图腾之用乎?意之不明,或因蛊惑,或曰盲从,焉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