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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墙黛瓦

作者:喻芷楚    授权级别:A    精华文章    2020-12-25   阅读:

  
  “有啥目的?”
  “就知你是个笨蛋,不会关心我们学校马上开的秋季运动会,我当然是为秋季运动会做准备,我准又拿我们年级的女生百米跑冠军,你信不?”
  扁头歪着已是红苹果似的脸,细长的眼睛也是一眨一眨的,像在微笑,然后很有力地说:“我信。像二年级,一年级时,你都是六十米,一百米的年级女生冠军一样,然后奖品有小本本、铅笔、乒乓球。然后你妈妈就不用花钱买笔买本本。”
  “对了,扁头你说我厉害不?”
  “厉害。”扁头又很有力地点头,却马上说,“但是我好像看见你手背有血,张蓉蓉,你不感觉痛吗?”
  张蓉蓉呃声放下书,举起两只手看,果然,她的右手背不知道碰到什么,有点血流出来,她本然地往衣服下面的衣角擦拭。扁头急抓住她手说:“这样会有细菌,被感染,跟我来。”说着拉张蓉蓉就跑出教室,往教师宿舍后面的山坡上去寻草,摘下一把叶子揉碎出汁向张蓉蓉右手背流血的地方敷上说:“爸爸说这种草叫艾草,可以止血去菌。”
  张蓉蓉低头看着似菊花叶,闻起来有一股香味的艾草贴敷手背,十分赞赏扁头说:“你爸爸真厉害,你也是很厉害。”
  “当然,我以后也是要做军医的。”扁头不谦虚地回答说。
  张蓉蓉扁扁嘴,一时不知说什么,只见扁头白馒头脸又染粉色,细长的两眼颇有得意。
  “他们眼睛细长的模样真得很像。”张蓉蓉的意识从童年回到眼前,只是玻璃房里医生年纪显然比扁头此刻该有的年龄大很多,他的眼神明显是上了年岁人的,不仅是额头纹深,眼角的鱼尾纹也是细细缕缕,密密实实。
  离开家乡的日子实在太久,张蓉蓉感觉每回过年回家都是身影匆匆,根本没有时间去想会小学同学,甚至去了解他们在哪,现在生活情况,高中同学也不过一餐酒席就挥手告别,然后更多的留在微信群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聊。
  只是这刻,张蓉蓉的没想到今天会看到久违的扁头两个字也真是意外。意外归意外,她没作深层次的停留,只在心里笑回自己,和父母漫步继续往前走。
  回家路上,母亲为张蓉蓉介绍社区扁头诊所由来,说是省ZV医科大学附属第二医院应新城区开发领导的请求,在附近大医院还没建设起来,由他们医院在几个小区筹办几个社区诊所。医生多是入驻本城区的一些退休在家身体健康,精神好的老医生,年龄在六十至七十五间。诊所名字之所以叫扁头完全是因小区所在地以前名字为扁头村,便取名扁头诊所。
  张蓉蓉哦声似乎知道了社区诊所的由来,原来完全纯属巧合,并不是扁头端木家开的诊所。
  话说时间快近黄昏,家住二期38座的17楼的男主人买菜回家,动作便麻利的开始洗菜炒菜。菜式很简单,西红柿炒鸡蛋,一个蒜蓉油麦菜。两个菜上桌,他又去看出门买菜前就放进电饭煲的米这刻是否已生米煮成熟饭了。当望见保温灯亮起黄灯,他快速取出一个保温盒装好一份饭菜,再转身上主人房的卫浴洗澡。他打开热水器,卫浴里一刻氤氲起来,只是他在卫浴里没有做过多的停留,一切动作都是行动流水,没有多余的。裹着浴巾出来换好衣服,这时他才往穿衣镜前看看自己仪表是否符合出门条件。寸头,国字脸,浓眉细长眼,小麦色皮肤,浅蓝色体恤衫,绿色军裤。人整个干净利落清爽。他满意自己的装束,便向书房走去。在书架上摆的一个相框前站定,端详一会相片。相片是老旧的黑白相片,有许多的年头,因为上面是张小学生毕业合影,相框有十寸,他摸摸相片,眼睛落在一个小女孩身上,面上浮起笑容,腹语:“我真想知道你长大的模样,一班人也就你我还没消息,四十多年了,你过的应该挺好吧?我前个星期升级做爷爷了,儿子把他妈请过去照顾他媳妇坐月子。”他这样在心里和相框里的女孩说了几句话,出书房到厨房盛饭出来在饭桌前坐下吃饭。没想到,他吃饭速度也是极快,把碗放进洗菜池时他手机响,接了一个电话便戴上口罩,拿起保温盒,出门了。
  这时,张蓉蓉也已用过晚餐,是母亲煎的小鱼加一碟蒜蓉菜心。随后母亲和父亲散步跳广场舞去了,她则一个人上小区散步,顺便观赏小区花园。
  小区园林建筑面积占了小区三分之一,草木繁盛,像此刻的紫薇花开的最是繁华。其他有小桥、小河、亭台、篮球场、羽毛球场、游泳池,幼儿活动等健身活动区域,分布在一期二期三期之间。整个小区看过去像一条大峡谷。
  张蓉蓉由他们三期出来,穿过三期羽毛球场进入小区环园小路再转二期西边沿河路走时,看见一个身材中等,扁头,寸头,带N95口罩,上穿浅蓝体恤,下穿绿军裤,手提一个精致保温盒的中年男人脚步沉稳走出楼道走廊,跨上小桥走出来。不由张蓉蓉下意识瞟一眼男人看,男人也下意识瞅眼她,一时都好像愣了愣。张蓉蓉面上也戴着N95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然而,她的丹凤眼好像会说话,眨巴的时候会穿透你的心灵。男人不由放缓步子,有审视面前女人。
  男人眼中的张蓉蓉,苗条,身材小巧玲珑,穿身合体的白色亚麻质地改良唐装,脖子上戴一条装饰项链,长度到胸前,深栗色头发长至肩下,微带波度。眉毛画的是传统的远山眉,眼睛是双丹凤眼,眼睛蓝色部分分外澄净,眼睫毛没有经过粘黏假睫毛,显得有些薄稀,但翘起的长度刚好。其他被N95口罩罩住他看不见。
  张蓉蓉眼神只在对面男子身上停留了三十秒,便转开脸去,但心里在想,可能就像扁头诊所一样是个意外,不可能这么巧。在转脸的一瞬间眨了一下。一闭一开间,男人看的真切,狐疑使他不自然开口问道:“你,你是张蓉蓉吗?”
  张蓉蓉一下定住,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叫法,蓉蓉发音好像叫勇勇,发(yong)音。全世界发这个音的只有一个人,他就是扁头端木宏亮。她缓缓转回头,看着对方的眼睛不敢肯定地问:“你是?真是扁头端木宏亮?”
  男人点点头,发出一声不够让张蓉蓉听得见的嗯声
  张蓉蓉眼睛却亮了,那像浮在溪水上的月亮,光源静谧空灵。
  男人本能地向前走几步,靠近张蓉蓉,想伸手与张蓉蓉,却在手伸出与身体成30度夹角时生硬停下,不自然握成一个拳头,自己跟自己较了半天劲方显局促地说:“没想到,真是你,见着你真是太高兴了,就想握手,可是,疫情……?”
  张蓉蓉一双丹凤眼竟是笑成一条线,起初的尴尬尽在对面男人生涩无措动作中消失无影,她在口罩里撇撇嘴,笑说:“你也有向我征询意见的时候,难得,你真是长大了。”
  要不怎会有少不更事的讲法。”张蓉蓉的玩笑令男人轻松一点,也是笑了下,回道。接着继续说,“那我再征询一声,我们都取下口罩,四十年没见,不能隔空说话。”
  “其实早没几个人戴口罩,只是我们小心。”张蓉蓉拿开口罩,呼吸立刻舒畅,看着对方说,“扁……,啊,不能再叫扁头,该称呼端木。端木,还记得读三年级你去看我爬城吗?”
  “当然,你那时就是初升的小太阳,小鹅蛋脸一点一点儿的冒,红彤彤照亮我的眼睛。”端木温暖的微笑,揭下口罩,幼年白嫩嫩的皮肤已变成小麦色皮肤。国字脸没变多少,仅仅是由小到大的一个时间过程给与的成熟度,稚嫩与刚毅间的差别,眉目间可见社会教养的成分,早年的天真无邪只是张蓉蓉记忆中的久远历史,此刻她对他眼目细长间所保有的热情稳重是欣慰的,薄唇掀动依然有几分儿时俏皮便有时间倒转的味道。
  端木在说话看张蓉蓉时,所看到的张蓉蓉的鹅蛋脸上,鼻挺,口似樱桃一点红,十几点雀斑像浅褐色芝麻粒掉在她白皙晳的面皮鼻梁两侧上,毫无变化可言。他忽然笑出声问:“张蓉蓉,世界都变了,只有你固执停留在小学阶段。”
  张蓉蓉白眼他,“你好很多吗,你以为白馒头变黑馒头,我就认不出是白馒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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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核编辑:西部井水   精华:西部井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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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短篇小说主编   西部井水:
时光荏苒,两个小学同学的中年邂逅,发现都不是想象中的对方,有物是人非的感觉,但这样才是对的,才是成长和成熟带来的惊奇。叙述中穿插回忆,时空交错,对比鲜明。小说的亮点在于叙述和语言,从容不迫,有张有弛,而且有情趣,有格调,有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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