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嘿!叶子,那男的挺帅的吧!”同桌周韫指着新来的男生对我说。
对男生,我一向没兴趣,特别是对“帅”的男生,真的喜欢上了,肯定要影响学习。说不定还会成为全班女生的“公敌”。
我继续翻阅我的《萌芽》,麻雀——就是周韫,她就是咋,见我没什么反应。便用力地推我,被她弄烦了,便瞟了一眼那个男生,白净的脸,高高的个子,前刘海挺长,一身休闲T恤,正扫视着全班。
我回头看了看周韫,她的眼睛正反射出异样的光芒;再看看其她女生,燕子、西云、阿文,她们的眼睛都发直了!哦,天哪!
那是她们的事,干我什么事?我的目光又回到了《萌芽》上。
“这位是新转到我们班同学,”班主任转而对新同学,“梅鹤,给大家介绍一下吧!”
“梅鹤,梅花的梅,仙鹤的鹤。1米73.55公斤。先前在南模读书,管乐队的鼓手。偶然会做一些风筝送人。请多指教!”他讲话的时候,全班一片寂静,等“请多关照”一出口,全班一片哗然!
“做风筝送人?”嘀咕着。
“叶子,他可是你们管乐队的。”
“蛮好我也去学管乐的。”
——同学们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叶子,谁能收到他的风筝,那多幸福呀!特别是女生。”麻雀兴奋地自言自语。
“梅鹤,你就坐在最后一排,就是叶子后面的那个位子。”班主任在指着我身后的空位。
梅鹤很快入了座,他放下书包,凑上前来说:“会放风筝吗?”
“鸽子不会放”我冷冷地说。
“凭什么,你?”麻雀恨不得掐我一下。
(二)
一星期过去了,梅鹤在班里没有什么特别“表现”。
开学第二周,全美华裔学生乐团和我校管乐团联合演出如期在上海音乐厅举行,在最后一次合练时,鼓手阿易突然生病。乐团的第二鼓手就是为了进学校才练的打鼓,进了学校就再也没有参加过排练。指挥说,实在不行,就向南模借一个鼓手。校长觉得这样太没面子,没有同意。我忽然想起了梅鹤,便向老师要来了他的电话。当梅鹤风风火火赶来救场时,指挥说我要的就是这个人!
梅鹤的鼓艺确实很高明,合奏时一点都不张扬,以至于听众都不会觉得有鼓的存在。
而在打击乐《学校的早晨》中,他却一反常态,亦鼓亦舞,充分进行表演,不时引起女生欢呼。一曲奏罢,观众不肯罢休,以热情的掌声要求打击乐组加演。其他乐手推说没有准备,坚持不肯加演。
梅鹤突然打手机给我,问我愿不愿意和他合演一曲《火车进山村》,他说只是然我在一开始吹一段表现山村寂静的鸟鸣,还说实在不行就用《梁祝》当中的那段。《梁祝》我当然会吹,就答应了。
我从来没有单独和鼓手合作过,还真有些紧张。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吹了一段《梁祝》中的引子,然后就举着笛子,优雅地站着。梅鹤在剩下的演奏中大放光芒,把火车的声音摹仿的惟妙惟肖。一曲奏罢女生们发出阵阵尖叫——完全忘了这不是歌星演唱会,而是正儿八经的音乐会!
(三)
4月1日对同学们来说,就像一个狂欢节,一年一度的愚人节终于来临了,只有这一天才能让他们的脑细胞敏捷一下,笑神经活跃一下。我却不怎么喜欢愚人节。
刚走进教室,我就目睹了几桩“愚人”行动:
“鞋带松了!”
“我看到你妈去找老师了。”
“叶子,麻雀已经转学了,今天梅鹤坐到她的座位上。”
“谁说我转学啦?”麻雀大喝一声,终止了这项“愚人计划”。
西云提着一个大大的克莉丝汀蛋糕盒子摇摇晃晃地走进教室,见了我就说,“梅鹤转学了,昨天放学后他妈来办的手续。”
又是转学?能不能玩些新花样?
西云把“克莉斯汀”放在我的面前,“这是他送你风筝。”
“哇!”教室里齐刷刷地发出一声惊叹,弄得我心里“咯噔”一下。
西云是我最好的朋友,从幼儿园我们就在一起,她是不会愚我的。但我仍故作矜持。
麻雀一把拉开系在盒子上的绳子,打开盒盖,从里面拿出一张卡片,大声读了起来:“叶子,祝你愚人节快乐!这次虽然你没有得到心想的风筝,但下次一定会的!”
“耶!”教室里又发出整齐的欢呼声,随后还莫名其妙地鼓起掌来,好像这些都是真的似的。
(四)
很多人都认为梅鹤是个花花公子,意思是他只会打鼓,玩一些花花的玩意儿。期中考试结束时,梅鹤的名字赫然进入了班级的前五名,而且是每门课的前五名里都有他的名字。尤其是英语,他竟然得了个满分。有这么好的得英语苗子,还有我什么事?我当即就向英语罗老师提出辞职。引得班里女生的一片嘘声——说我是为了讨好梅鹤故意作秀。
第二天,我就开始不发英语作业簿了。梅鹤不只是接到了老师的指令,还是出于助人为乐的品德,反正他主动拿起的练习簿帮着发了起来。
原先班里的第一名“蚕宝宝”和第二名西云着实感到了来自梅鹤的压力,而我已经被他甩出了前三名。
(五)
一天早上,我又收到了一只漂亮的大礼盒。打开一看,是一只仙鹤造型的风筝。
我回头看了一眼梅鹤,他朝我微微点了一下头,示意我看风筝下面。我不动声色地轻轻提起风筝,下面果然有一张小纸片,上面写着:“请于本周五下午5:00在世纪公园南面那片草坪东西方向的那棵大树下见,勿必带上这只风筝!”
我悄悄把纸条藏进口袋。
(六)
礼拜五下午,我准时来到了世纪公园南面那片草坪东西方向的那棵大树下,手上举着那只漂亮的仙鹤。梅鹤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喜欢吗?”
“嗯。”
“我帮你放上去。”梅鹤拿过风筝,把线团留在我手上,“你在前面跑。”
我拿着线团在前面跑,梅鹤在后面托着风筝。我在草坪上一阵狂跑,只听梅鹤在后面喊:“跑快点,再快点。起来了,飞起来了。好了,不要跑了。”
我回头一看,美丽的仙鹤在天空翱翔。梅鹤大声喊道:“原来你会放风筝啊!”
我知道这是没话找话,便故意说:“是你帮我放的。”
梅鹤冷不丁地说:“我要走了。”
刚把风筝放起来就要回家,真是有病。我没好气地:“才刚刚飞起来,就要走?你有病啊?”
“不是我有病,是我妈有病。我们马上就要去加拿大了。”
“什么?”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的。我明天不去学校了。反正要去加拿大了,什么都不需要了。”
我脑子一片空白。
“感谢你让我参加了演出,我在那里认识了好几个在加拿大的同学。”
我耳朵里嗡嗡的。
“我们的演出也很成功,我终生难忘。”
我不顾一切地拉着风筝在草地上狂跑。
“别跑。”梅鹤在后面大声喊道,“线缠到树上了。别跑呀!”
我不知不觉又走到了那棵树下,风筝的线缠在树枝上,风筝无力地搭拉着。我用力扯着线。
“别拉,让我来。”梅鹤过来,要从我手里拿线团。我故意用力一拉,线断了。风筝摇头摆尾地落了下来,落在了我们头上的那棵大树上,那棵梅鹤约我相见的大树。
我忽然发现,树上还有一只断了线的风筝……
后记:很久以后,我收到了梅鹤寄来的一封信。我按着信封上的地址,回了个明信片,上面只写了一首诗:
我住东,君住西,坐地日行八万里,始终难相及。
日升东,月落西,时光飞逝如流水,但愿长相忆。
出身东,求学西,随遇而安应无恙,万事都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