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在我面前韦总你就别装了，说吧，孟夷纯是不是你赎出来的？”
　　“没有的事。”
　　“你还装，我们都把你当朋友了，为了孟夷纯都出这么大的事了，韦哥，我的亲哥哥，我的亲爹啊，既然做了好事，你就不要捉弄我了，我要赶紧见到孟夷纯。”
　　“实话告诉你吧，刘高兴，我比你还想知道她的去向呢？”
　　“为什么？”
　　“这个婊子，我好心好意介绍一桩桩生意给她，我那些商办政界的哥们，哪个亏待过她，知道她为了给自己的哥哥报仇凑钱，我们每次跌她，给她的钱都赶上玩处女的钱了。天地良心呀，像我们这样的人，这个世界上谁要是遇见了，那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韦达，你，你怎么这样说小孟，她怎么着你了？”
　　“这个婊子，她是个贼，要是能抓住他，我非活刮了她不可。”
　　刘高兴在韦达办公室右手沙发上坐着，他一下子冲到韦达高高的坐椅前，一把抓住韦达领口，直直地把韦达提了起来，他像一头狮子一样低沉地吼道：“妈了个逼，日你妈的老子早就看出你他妈的不是个东西，说，小孟怎么着你们了？”
　　韦达从来没有见过一个拾垃圾的刘高兴会是这样一副样子，在刘高兴手中他软得像一条肥肥腻腻的蛆。他对刘高兴说：“其实我早就知道她出来了，可她出来后几天时间里，我以及我的哥们的钱以及值钱的财物几乎在一夜之间都不翼而飞了，只有她知道这些钱以及财物的情况，我们又不敢报案。”
　　“你们为什么不报案？”
　　“这些都是商场和政界的秘密，说给你也不知道。”
　　“哼，哼哼，我也懒得知道你们这些龌龊事。”
　　当刘高兴走出韦达办公室门走到公司大厅时，突然冲上来一群打手，刘高兴一时兴起，抬脚就在立在大顶侧门的一巨型瓷瓶踢倒摔碎了，他抓起一片锋利的碎瓷，大吼一声：“老子今天就把命搁这儿，谁愿意陪葬就过来吧。”
　　众打手纷纷后退，正僵持不下时，这时韦达从办公室出来了，说：“让他走。”刘高兴咣啷一声丢下碎瓷，对着韦达呸地啐了一口，昂首走出了大门。大门后来一阵唏嘘之声：“这个瓷瓶可值两万块哪！”
　　九
　　刘高兴从韦达公司大闹一场过后，他直杠杠地行走在西安市最繁华的大街上，脸色铁青，目露凶光，他第一次开始仇恨城里人，也第一次发疯地想念他那贫苦的清风清。当他想到韦达说的孟夷纯所作所为后，他突然哈哈大笑：小孟，你就是不同一般，你就是好样的，我刘高兴有你这样的女人，我自豪我得意我高兴。走着走着他突然一个灵醒，他一拍脑门，撤腿便往兴隆街美容美发一条巷里跑去。
　　那个前面追他出了芙蓉美发店的女子领着刘高兴到了她的住处。她交给刘高兴一包东西，包里有双红高跟尖头皮鞋，那是刘高兴送给孟夷纯的东西，还有一卦信。刘高兴赶忙打开：
　　高兴你好，首先在这里向你说声对不起，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已经眼泪止不住了。我早就给你说过，你在我这里什么也得不到，可你非要帮我，一分钱一毛钱地帮我，要说我走上这一步和你也有关系，我实在不忍心你再为我那样。我们是两种人，你永远给不了我要的生活，我也永远回不到你的生活中去。可你不停地那样做，你图个什么呀。我是个妓女，你是个拣破烂的，我过的是奢侈靡烂的生活，虽然我的初衷是为了报仇，可是这种生活本身会慢慢腐蚀我的一切的，我要钱，我要很多的钱才可以维持我在韦达那样人的上流社会卖身的资格，要是没钱，我会像最下贱的妓女一样，为十几二十元，甚至一碗羊肉泡馍或者刀削面跟任何人在任何地点做那种事的。
　　更重要的是我现在已经成熟了，我已经开始为报仇感到后悔。我出钱帮助我们当地公安部门办案已经好几年，自从他出现在我面前时，我竟然为做这件事感到滑稽。他当时是杀了我的亲哥哥，可是为了我的婚事我的哥哥操刀要杀他的呀，他们都是那么犟的人，脾气又都那么火暴，在争斗中那肯定不是你死就是我伤，结果他杀了我的哥哥。我当时想，他杀了人，虽然是我的情人，但他都睡了我，要是他是个敢作敢当的男子汉，他就偿命，有什么了不起。反过来要是我哥哥杀了他，我相信我的哥哥肯定不会跑，我肯定也不会坦护哥哥，那样他们都死了，我在上坟时给哥哥和他都烧纸钱，可是他却跑得无影无踪了，我这才恨了他，为了他，我付出了几年的青春和身体，我就是要把他绳之以法，要他为他的不负责任和过错吃上一粒罪有应得的花生米。
　　可是当我被关进了看守所，我被许多曾经的朋友无情抛弃时，我终于看清了这个社会，看清了有些人的真面孔。什么韦达，他们都是一帮最无情最恶心的人。我也知道，这段时间里你肯定在为了奔忙。可是有一个人几年来在暗中也始终在关注着我，你知道他是谁吗？说出来，你肯定会唾弃我，骂我是真正的水性杨花，是不要脸的婊子，那你就骂吧，骂什么都行，这样我心里会坦然一些。
　　告诉你吧，从看守所里赎我出来的人就是我寻找了五年的仇人，杀害了我亲哥哥的人，我的少女时代的情人。他竟然一直在跟着我，五年了，我从未曾离开过他的视线。我对他说一码是一码，我就是要为哥哥报仇，他就给我递过一把刀，要我亲自杀了他，我说你去自首，他说他宁肯死出不去，我就把刀刺进了他的胸口，血流了好多，他竟然哼都未哼一声，还笑，说把自己的命交给自己的情人是一种很幸福的死法。然后我就扔了刀，和他抱头痛哭了，然后我们就合起来把韦达他们一伙富人们报复了，我知道他们不敢报案。做完这件事后，我觉得一切都结束了，我和情人也要远远地离开这个城市，也远远地离开我们的过去，远到一个一切可以从头开始的地方开始我们的新的生活。
　　高兴，我再说一遍对不起，我什么也不能给你，我相信你会祝福我们的，你要是恨我，鄙视我，那也好，那样会很快忘了我的。我把你送我的那双皮鞋给你留下，因为我知道，我不配穿上它们，你会为它们找到真正配得上穿它们的姑娘的。你帮助过我的钱，我知道你的为人，我就不给你偿还了，无论如何我会永远永远记着你——刘高兴。最后再说一声：对不起！
　　刘高兴蹲在地上啊呜啊呜不管不顾地哭了起来。
　　十一
　　接下来他收拾好那包东西，告别那位替孟夷纯转交东西的女子，满心喜悦地往剩楼赶，时间已经是太阳偏西，他越走越轻快，他甚至已经决定了，这次回去，好好在城里玩几天，然后收拾东西回清风镇，像五富一样随便娶一房农村女子，种地生娃过日子，名字呢，还是叫刘哈娃中听。可是走到剩楼了，他却觉得有点不大对劲，剩楼里一点声音也没有，他就直着嗓子喊：“黄八，黄八。“黄八没有应声，刘高兴就径直朝里走去，等刘高兴刚一进自己的屋，突然从门背后冒出两名警察，立刻就把架了飞机，刘高心感觉胳膊都被扭断了，疼得直呻唤。当他看到石热闹也被押在屋子时，他立刻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肯定是石热闹出事了。果然，警察开始就地审问：
　　“名字？”
　　“刘哈娃。”
　　“明明他们都说是刘高兴咋说是刘哈娃？”
　　“我不想改名了，原先我叫刘哈娃，现在我还叫刘哈娃。”
　　“刘高兴就刘高兴，不准叫刘哈娃。”
　　“随你们。”
　　“刘高兴！”
　　“——”
　　“说话。”
　　“唉哟，同志，说是说，你轻一点。”
　　“你知道为啥铐你？
　　“知道。”
　　“知道就好，走吧，统统抓走。”
　　黄八鼻涕涟涟地哭喊起来：“高兴，高兴，你可得给我证明，我可是啥都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