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卫东悄声问,怎么,你有把柄在他手上?
乔改花笨手笨脚的,在其他地方找不到活儿干,就到一个同乡工头的工地上给工人做饭。那个工头是她们家驴尾巴吊棒槌的远房亲戚,按说要喊他表爷。有天晚上,三个喝得半醉的民工钻进了她的工棚,将她糟蹋了。她跑到表爷那里哭诉,表爷不让她声张,问她,他们坐牢了,你能落什么好?你以后还嫁人不嫁人?就这样,表爷替她做主私了,罚他们三个人每人一个月工资,作为给她的补偿。纸终究包不住火,她的事情慢慢地被老乡们传开了。她无颜再回家乡,最后选择了逃离,跟随外乡人彭满仓回家。彭满仓动不动就骂,老子如果不是残疾了,会要你这个破鞋?反复往她伤口上撒盐。其实,她也有类似的想法。如果不是自己遭遇这样的摧残,怎么可能嫁给彭满仓?她心中的创伤就成了彭满仓拿捏她的把柄,只要他心情不快活,他都拿出来亮一亮。
肖卫东拍拍女人的脊背,安慰她。他有点同情这个可怜的女人了。
大哥,我不想跟他过了,你带我走吧。乔改花恳切地说。
肖卫东思考了一下,叹口气。我何尝不想带你走?我正求之不得呢。但是,你们毕竟是七、八年的夫妻了,哪能说走就走?宁毁一座庙,不拆一门亲啊。
乔改花问,如果我离婚了,你要我吗?
肖卫东没有回答,使劲地搂住了她。
大哥,我想好了,我迟早是你的女人。乔改花信誓旦旦地说。
肖卫东温和地笑了,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时间真的不早了,窗外已经明亮起来。乔改花蹑手蹑脚地起床,穿上衣服,穿上鞋,准备离去。肖卫东拉住她,往她手里塞了一个厚厚的纸包。她立即明白了,又将纸包塞回他手上。
肖卫东压低声音说,我不能不讲信誉,这个你必须拿着。
乔改花也压低声音说,大哥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拿了这个钱,算怎么回事儿?
肖卫东说,你怎么和他交代?
乔改花说,我就说我没有挣到这个钱。
肖卫东吃吃地笑了,乔改花也吃吃笑。肖卫东紧紧抱着乔改花,劝慰道,你必须拿着,今天大哥高兴,你别让大哥扫兴,好吗?
乔改花说,我的人早晚都是你的,钱先放你那里,我让那个王八蛋竹篮打水一场空。
肖卫东说,真的不必要这样,你听我的,好吗?
乔改花拗不过肖卫东,拿上钱,轻轻开了门,悄悄溜了出去。
六
肖卫东在镇上包了一个面包车,装上彭邦义老汉派人送来的桌子椅子,一溜烟儿地离开了竹园镇。彭满仓站在旅馆门口,目送车辆走远了,才咚咚地敲回了旅馆。
钱呢?彭满仓站在厨房门口,问正在做饭的乔改花。
钱,什么钱?乔改花一脸平静地反问。
你个死娘儿们,装糊涂是吧?
你要你老婆的卖身钱吧?
是又怎么样?
老娘没本事挣,有本事你自己挣去吧。
你糊弄鬼呢,如果你没挣到,早就滚下来了,还等到大天四亮的才下来?
老娘喜欢被他白玩,怎么样?
你个死娘儿们,我到卧室去找,如果真没有,看我不剥了你的皮!说着,彭满仓转身架着拐,咚咚咚地急促地敲着地面。
乔改花三脚两步跑过来,挡住了彭满仓的去路。她指着他的鼻子骂,你看看你的下作样儿,你就那点出息。你还是个人吗?还像个男人吗?说着,她从裤兜里拽出了一个纸包,劈头盖脸地朝彭满仓的脸上砸去。纸包散开,一张张百元的纸币仿佛一只只粉翅的蝴蝶,围绕彭满仓飞舞,又似过了花期的桃树,洒下满树的落英。彭满仓的前面后面左面右面全部是钱,一地彤红的钱,他被钱包围了。
你个活王八,你不嫌丢人,就都拿去花吧!乔改花大吼着。
彭满仓被乔改花震慑住了,楞楞地看着她,好象不认识她似的。乔改花鄙夷地瞪他一眼,摘下腰间围裙,扔到他的头上。
你不是个男人,老娘没法再和你过了。说着,乔改花旋风一般窜出了旅馆,冲到了大街上。
街头三岔口上,开往义阳市的班车马上就要发车了。乔改花如果跑得快一些,应该还能赶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