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卫东走进旅馆,彭满仓正好守在吧台里,但他没有在网上玩游戏,好象一心一意在等着肖卫东。肖卫东一进来,他差不多是跳着站了起来,也真难为他的废腿了。
你的脸,怎么回事儿?肖卫东关心地问。彭满仓脸上,横的竖的都是伤痕,脸蛋变成了一张棋盘。很明显,是被人挠成这样的。
彭满仓试图捂住脸,脸上满是伤,捂也没法捂,手便放下了,敷衍地说,没事儿,今天摔了一下,在地上蹭的。忽然又压低声音说,你晚上别关门,别开灯,有人进去。
肖卫东笑着说,呵呵,我昨天喝醉了,瞎说的,你当真了?
彭满仓不满地说,你这人,怎么出尔反尔呢?反正我给你找好了,你看着办。
肖卫东问,你的脸是被哪个女人挠的吧?对不起啊,都怪我。
彭满仓说,那你就别管了,反正你交代的事情我办了。
肖卫东又笑了笑说,那就谢谢了。说着,上楼了。
四
肖卫东奔波了一天,还真是累了,倒在床上就呼呼大睡。半夜翻身的时候,身体挨着了一个滚烫的身子,烙铁一样贴着他,让他受不了。热汗纷纭而出,浑身上下水洗了一遍似的湿淋淋的。他硬是被热醒了。醒过来之后,他立即明白了,躺在他身边的,肯定就是彭满仓帮他找来的女人。他缓缓伸出手,轻轻地摸,摸到了女人的后背。女人很肥厚,后背像一扇放置的门板,难怪能够释放出那么多热量。他心里有些疑惑,不会是乔改花吧?但又一想,怎么会呢?彭满仓怎么甘心呢?
女人的呼吸变得粗重。不知道女人来多久了,很明显,女人没睡着,可能一直在等待他醒来。肖卫东也顾不得翻滚的热浪了,身子靠近女人,一只手伸到女人胸前,肆意揉搓女人。女人就像休眠的土地,等待男人开发,但是,这块土地必须春暖花开,才是耕耘的最佳时机。肖卫东这个基本常识还是有的,女人开始哼哼唧唧了,他猛地扳过女人的身子,压了上去……
肖卫东像一列即将开出站台的火车,又像即将升空的飞机,经过一段时间的低速运行,准备提速了。过去,和女人们在一起,每当这个销魂的时刻,他遇到的都是抵挡、顽抗、挣扎、撤退,有的是抵死挣扎,拼命挣扎,不顾一切的挣扎,在这个过程中,往往将他的头脸、脖子和身体挠伤。每当这个时候,他都把对方当成已经高举双手缴械投降的俘虏,怏怏地放了她们。现在,他也做好了准备,万一遇到抵抗,他照样还会心慈手软,放她一马。但是,这个冲刺总是要开始的,于是他加大了马力……他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女人的双臂越来越紧地箍住了他的腰,整个身体极力往他身上贴,没有丝毫放松、撤退的迹象。他大喜过望,彻底放下包袱,全速前进,前方一马平川,他策马扬鞭,快意驰骋,一骑绝尘。他活了半辈子,从来没有这样畅快过,这样自如过,这样狂野过,这样随心所欲过。
他仿佛山冈上仰望明月的公狼一样嗥叫起来,女人母狼一样回应着……最后,一切归于平静,床上堆了两摊扶不上墙的烂泥巴。
良久,肖卫东嘴唇对着女人的耳朵,滚烫地说,谢谢你,今生今世,我终于做了一回完整的男人。
女人的气息也烫人,但女人不吱声。
肖卫东喃喃地说,我不骗你,我说的是真的。我第一个老婆新婚之夜跑回了娘家,再也不愿意回来了。第二个老婆是个生过孩子的寡妇,我想应该没问题了,谁知道她也受不了。她给我做了许多棉垫,套在上面,才勉强可以。后来她又病死了。人家都传言,说她是被我搞死的。再后来,没人敢嫁给我了。这样跟你说吧,我今年四十六岁了,还没有痛痛快快地和女人好过一回。你别笑话我,我这一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和女人放开好一回。我来收古董,明知道收不到,还是愿意到处跑跑,就是想有个真正的缘分。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真是太谢谢你了。
女人依旧不吱声,但女人憋不住,吃吃地笑了。
肖卫东也愉快地笑了,他说,你还别不信,我刚才所说的,即使有一句虚言,我今后不得好死。
女人赶紧捂住了肖卫东的嘴巴。
肖卫东明白,这是个善良的女人,不愿意听他发誓。他多少有些感动。他突然想知道,给自己带来幸福的这个女人到底是谁。他要记住她,永远记住她,她是他的女神,他的女皇,他的珍宝,是照亮他心房的红太阳。他牙齿轻咬着她的耳垂,悄声问,告诉我,你怎么称呼?可以吗?
女人不说话,轻轻摇摇头。
肖卫东坚定地说,我一定要知道你是谁,我去开灯,好好看看你。
肖卫东刚刚坐起半个身子,女人斗牛似的把他扑倒了,情急之下,女人嚷道,别开灯!女人这句话出卖了她。在这个地方,女人的声音是独一无二的。
肖卫东一下子明白了,有些震惊。他最初有些预感,没想到却是真的。彭满仓为了什么?一万元钱?为了区区一万元,就能够让老婆给别的男人献身?他又想起来彭满仓满是伤痕的脸,难道是乔改花抓的?那么说,乔改花起初应该是不情愿的,那么后来怎么愿意了呢?看起来,他们之间一定发生了一场战争。
肖卫东被女人扑倒之后,再也没有试图去开灯,也没有说话。他的心里有些乱。也许,自己有些自私了,为了一己私欲,损害了两个人平静的婚姻。真是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他又想,这个看似粗糙的乔改花,却原来是人间尤物,他多么希望这个女人是自己的,如果她是他的女人,他一定把她顶在头上,要星星不给月亮,要月亮马上搬梯子,去天上摘。这样一想,他竟有些舍不得她了,双手不由自主地抱紧她,他多想永远这样抱着她,再不撒手了……
乔改花的泪水小溪一样流下来,毫不犹豫地将肖卫东的胸膛当成了河床,泪水在宽阔的河床上放纵奔流。乔改花在没有遇到肖卫东之前,从不知道性爱是这个样子的。她过去和彭满仓在一起,每一次全都一样,开始的时候他非常猴急,火上房似的,三下五去二就完了事儿,完事儿了就挺尸,死人一个。她活了三十出头,这一次感觉和过去大不相同了,仿佛被人抛在荒野,周边是漫天无际的摇曳的荒草,有人在草丛里丢了个火把,火势猛烈,瞬间燎原,把她烧得焦头烂额面目全非,她就在这烈火里奔腾、狂舞、飞升到云端。肖卫东感谢她,她也想感谢肖卫东,让她陶醉了,把她融化了,她也是第一次做了回真正的女人。当然,她是女人,这种话她说不出口。她只好默默流泪。
曙色初透,从窗帘处照拂进来淡淡的光影。时间不早了,她想起床,却被肖卫东按住了。这一次,肖卫东没有那么激情飞扬了,却像一个勤奋的农夫,开始精耕细作。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般,畅行无阻。两个人仿佛坐在阳春三月江南的一艘游舫上,细细欣赏着沿途的风景,慢慢地在码头停靠。
五
大哥,我如果早知道是这样,我还和他打什么架啊,白挨了一拐杖。乔改花贴在肖卫东耳边,小声地说。
肖卫东抚摩着乔改花眼睛旁边的一块青斑,没有回答。现在,肖卫东知道了,这块青斑,是彭满仓的拐杖留下的。彭满仓说,我们忙活一年,能挣多少钱?陪他一晚上,够我们忙活多久的?这个帐要会算。乔改花骂他是畜生,说话像放屁。两人就大吵起来,彭满仓吵不赢她,有些气急败坏,拐杖就上去了,往乔改花脸上砸。当然,乔改花也没有轻饶他。他本就瘦小,加上腿有残疾,哪里是她的对手?她很快把他压在身子下面,让他满脸开花。那个时候,乔改花还没有接受肖卫东的意思。当她把他放开了,他跳着脚站起来,拣起拐杖,又气势汹汹地骂开了,揭乔改花心中的伤疤。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早就是破鞋了,你硬气什么?你在工地上没有卖过吗?你没有要人家的工资吗?你到底睡过多少男人?你还在乎多一个少一个吗?彭满仓不堪入耳地骂。乔改花恼羞成怒,杀人的心都有了。好,你不怕戴绿帽子,老娘就给你戴!你骂老娘是破鞋,老娘就再破一次给你看!那个姓肖的不是收破烂的嘛,就让他把老娘也收了去!在彭满仓将她骂得狗血淋头的时候,她横下了一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