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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老莫还乡

作者:黄尘刀客    授权级别:A    编辑推荐    2013-11-30   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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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知,此刻的向海正呼唤蓬勃的灵魂之水。三条大河潺潺流过,但注入的水量却根本供不上蒸发和渗漏,何况有的河流还断流已久。干旱还在继续,沙丘连绵不断,掩埋了无人居住的房子,几棵枯树也只是露着个树梢,向海之水每天都在令人心惊的减少,在岸边抛弃着鱼骨和蚌壳。

两位人的对话让我感概颇多

一位说

“黄昏的暮色

从街上迎面走来

对视的一瞬间

你清晰的察觉出一种

失足跌入十面埋伏的窘迫”③

另一位说“这是现实生活的窘困。在物欲纵横的都市,在利益再分配的运动中,没有准则是唯一的准则。由于经济操作的某个著名的流氓理论所诱发的大规模的道德沦丧,“弱肉强食”的社会达尔文观念被奉为生存圭臬。因此,危机丛生,在所难免。”④

谈得是都市,我却由此想到了远离都市向海,因为在浮躁和利益面前的短视,造成的后果大致相同。连续数年罕见的干旱,对这美丽的土地打击自然深重异常,但同时,保护区内从未停止的农、林、牧、副、渔生产,也对宝贵的自然资源进行着破坏。数量激增山羊啃食各种野生植物包括那珍稀的顽强的蒙古黄榆,农药和杀虫剂,让数不清的野生动物中毒丧命,聊以为家苇荡也不断被收割。而在湿地干涸后的围垦更使植被在短时间内很难恢复原貌……我不想对人性作过多尖锐的评价,特别是面对你被风沙刻化的格外苍桑的容颜。过度的开垦和放牧破坏了宝贵的资源,但生存在这里确实有太多的艰难。我不想对这种人尽皆知的大事大非做任何论断,我只想找个人好好说说话,我只想问问那向阳的草坡上是不是还盛放着美丽的海棠花,可是苏日娜一言不发。我能理解你们的沉默,我知道这里即将禁牧,移民计划势在必行,虽然很多村民都关心移民后的安置情况。但我知道你并不想走,因为你在这里成为了母亲,因为这里是我们的家。

是呀,这是我们的家,我们这曾经水草丰美的家,我们这如今风沙肆虐的家。

“一进洮南府,先吃二两土,白天吃不够,晚上还得补”洮南就在向海附近,由于恶劣的自然环境和人为破坏,这里的森林覆盖率只有9.58%,白花花的房屋用碱土垒成,大片的盐碱土地寸草不生。而另一座地处松嫩平原的城市--白城,由于干旱和草场退化,盐碱的情况也日益加重。那明珠般的向海正处于白城境内,洮南一侧,科尔泌草原上的明珠说到底就是盐碱地上的清泉一捧,美丽的东西是不是都很脆弱。我还清清楚楚的记得向海里那悠游的鱼群和跳跃的大鱼的银色光影,但此刻的向海已经没有什么鱼了,所需的鲜鱼大部分由洮南和白城供给。明珠般的水泡难道真的是天神悲悯或劳燕分飞时化作的滴滴清泪?撒落在这盐碱干旱的大地上,从清凌到干涸仅仅是一瞬?

放眼洮南,洮南正在植树,樟子松和杨树等树木将在这里生长,这些顽强的植物应该被我们永远礼赞,红柳、枸杞、碱茅、沙棘、紫花苜蓿……耐盐碱、耐干旱,他们是那样平凡却孕育着不凡的希望。在这里我还忘了写上一种豆科黄芪属多年生草本植物,它的名字叫--沙打旺。

我们经常批判人性,似乎是它支配我们去重复相同的错误。我们能常会略作反省,之后又继续以前的行为,似乎我们天生就麻木。对于自然资源的攫取和利用本来是无可厚薄,但当自私和贪婪如果让这种行为有失限度,那劳动所创造的就只能是灾难。过度的开垦和放牧是这样,东北老工业基地一系列复杂的环境污染也是这样。松辽水系的复杂污染导致本来就紧张的水资源供需矛盾日益严峻,严重制约社会经济发展的结果是对自然资源更具灾难性的破坏。水源一例已如此,更何况那厄运难逃的土壤、空气和无边无际的林木。灾难无可奈何的延续着,在这片本来就多灾多难的土地上。而这片多灾多难的土地正是我至爱的家乡。

目光回到向海,其实早在1981年在吉林省政府的协助下就以建立了向海自然保护区。保护区由白城地区政府管理。保护区的大部分地区对传统的土地利用没有限制,但集约性农业,杀虫剂和狩猎是禁止的。保护区的中西部还建立了一个严格的禁猎区,在那里禁止对土地的任何使用。但人类活动的干扰和威胁后果十分明显。好在现在人们对这些都有了进一步的认识,广泛的造林计划以稳定沙漠及迟缓沙漠化,这些对水质及水量可能产生有利的影响。关于向海,关于家乡,我们还能看到新的希望。

现在的洮南和白城都在进行长远生态建设,广泛的造林绿化、退耕还林、治理荒漠……这里的人们在用尽一切办法改变“瀚海”形象,而这一天已被我们永久盼望。基实我真的害怕,看到那一天,我的家乡,变成第二个罗布泊。

有专业呼吁在这些盐碱地带广泛种植碱茅。这是最能耐盐碱的多年生丛生禾本科牧草。晚凋、耐牧,我又想起了那曾密密的生满整个山坡的山羊胡子般的青草,和用它堆成的高高的金黄色草垛,还有那干草微苦的清香味道。

回忆总能唤起一丝甜蜜,甜蜜得就像猎人大叔给我的那把海棠。但眼前的一切让我们不得不相信人性的脆弱,人类是那样经不住诱惑。贫穷落后不应成为一个地域的特征,对财富的渴望无可指责,可偏偏有多少地方抱着致富的目标一步步走向无以复加的贫穷,资源殆尽之后,只有一声发自肺腑的怆然长叹。致富不能盲从,标榜和攀比都是人性的悲哀。意识这种悲哀之后的反省和行动都属于亡羊补牢,而为时到底晚不晚却应该怎么说呢?

面对向海,无言不仅是因为伤痛。连天无际的黄沙,默默的游走飘舞,也不知什么时候能结束这个传说,只是我的岁月在你的吹拂下,渐渐老去,只能独自感叹这一头早生的华发。黄沙无声无息,在一棵枯死多时的老树上,栖落着一只鹰,垂头耸翅,老树枯桠,苦寒而孤傲,仿佛出自朱耷笔下。那鹰只将犀利的眼珠轻轻一转,又闭目垂首,苍茫天地为之一寒。

4

好在还有一件事能让人倍感欣慰,那就是启动于2004年6月的引察济向。

全国十大水库之一的察尔森水库,位于乌兰浩特市北部32公里处的嫩江支流洮儿河中游,当清澈的洮儿河水再度浪花奔腾着流向干渴的向海大地,连续五年饱受干旱之苦的庞大湿地,终获灵魂之水。

面对你,面对故乡。

可以安心了吗?

但毕竟让生命有了一股活水,湿地有水的面积在不断增加,芦苇慢慢复活,草地渐渐返青,水鸟又在飞翔鸣唱……久违的景象,虽然还有一丝凄凉,但却这样让人动容。我们渴望在这一个季节草长莺飞,让充满生机的绿意渲染一双双因为守望而疲惫的双眼,我们渴望与自然共存的和谐发展,渴望大地在无私奉献的同时得以休养生息。

我渴望你永远美丽,百鸟的家园,我的向海,我至爱的故乡。

回首往事,我的心里充满愧疚,少小离家,直到现在连乡音都忘了,忘了荒草上露珠的清凉,忘了成片的苜蓿开花的模样,甚至忘记了你――苏日娜和黄榆树共同守望的家乡,暮色凄迷,凭栏望,追问的内容千古不变,都是那句乡关何处。额吉,我没有变成翱翔长空的鹰,我成了一个停住脚步的游子,惆怅北望却无力回乡。

“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一句话道破漂泊的真实心态,是留恋于那听雨的画船还是留恋于那压酒的吴娃,似乎都不是,只是因为我在路上,所以你在我心上,我牵念不忘的、梦绕魂萦的都是你――我的故乡,灾深难重的故乡。而你所经历的一切灾难只能让我的征程更坎坷、更漫长。每一个游子踏上背井离乡的这条路,都不知带着一种什么样的美好渴望,然后就这样注定一生飘泊,回家的时候只能是垂垂暮老。所以我心痛的想起苏日娜那些年幼的孩子,我想他们一定会继续飘泊,也许是渴望一个更辽阔的人生视点,也许是渴望一个单纯的富强兴胜的愿望,但终有一天,他们会像我和石头一样充满迷茫的告别家乡,终有一天不在何处客居,也不知在何处沦落。也将像我一样,无时无刻的向北回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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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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