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的冬天 长沙的冬天其实也不特别，一如江南很多其他城市的冬天，寒冷、潮湿，植物的枝叶虽未完全枯死，但大多已无生机，给人的感觉是单调、清冷、萧瑟，仿佛看一眼这样的景致，都有让人想要把脖子往里面缩似的感觉。所以户外的游人，就不像在阳光灿烂的春天那样，摩肩接踵。不过，这对于喜欢安静的人来说却是恰恰的好处。
我就喜欢安静。倘若一个人烦闷的时候走出户外，大街上只要有三五两个行人，以及几盏昏暗或忽明忽灭的街灯，就足可以给我作伴，并给我受累的心灵以深深的慰藉。早些年前，长沙的冬天的夜晚大致就是这样，干净、安静，偶尔也会有匆匆的汽车从你的身边驰过，却没有半点喧嚣，很适合这样子一个人的消遣。我想，这要比你在饭馆里或者在家里一个人的买醉，要实在得多，也健康得多。然而，现今的长沙，若想要找一个这样安静的夜晚却是难得，即使是大雨或者是下雪，大街上的行人也是川流不息。长沙是个享乐的城市，商场里购物、大排档里吃夜宵、酒吧里喝洋酒、歌厅里看表演、卡拉OK厅里歇斯底里嚎歌、洗脚城里的温柔手给你按摩足底……这样潇洒的夜生活，也足以慰藉你的胃、你的神情、你的虚荣、你的疲劳和你的寂寞。而这，在其他城市你是绝对想不到的。比如曾经，我就到过伟大的首都——北京。我以为，北京的夜晚，或者更细致点说是北京冬天的夜晚，正适合那些孤独的思想者一个人狂欢，也适合某些正人君子在那里正襟危坐，因为它单调、清冷，太过严肃，又缺乏娱乐精神。而长沙这样闹哄哄的状况，却一直要持续到深夜一两点。因而现今的长沙，确实很迎合了一些人的口味，但也失去了往日的宁静。
我向来不惧寒冷，所以在长沙寒冷而潮湿的冬天，即使是现在上了年纪，我只要上身着一件厚实点的内衣，下身再加条秋裤，厚袜，皮鞋，就这身装备，度过漫长的冬天丝毫不会冻着。1996年，我去湖南省人民医院普外科进修，一件的确良衬衫，外罩一件薄薄的西装，每天骑着一辆破自行车，敞开胸怀迎着风、迎着雪，就这样跑过来跑过去也不曾有过一次感冒。所以长沙的冬天，在长沙人看来，大抵也还过得去，不需要像北方那样用大衣把人裹得严严实实。
以前，我总以为中国的北方比较寒冷，常常是零下十几度、几十度，这让气温低至零度就手脚冰凉的我们觉得简直活不下去。直到有一年春节，邻居家一位来自西安的亲戚，竟然睡到半夜里大声喊冷，起来烤火，这让我们觉得不可思议。北方虽然极寒却很干燥，况且晚上睡的都是暖炕，那相当于是整夜都在烤火，原来他们是这么的享福，难怪他们耐不得南方冬夜被子里的湿冷。在北方的冬天里更大的好处却是，几乎整个冬季都不用外出做事，在家里猫着就好，亲像是冬眠的动物。
我却不喜欢冬眠，我希望自己能够像享受生机勃勃的春天那样，享受每一个有雪的冬天。是的，是有雪的冬天。因为，有雪的时候，我们可以出去疯玩，打雪仗、塑雪菩萨、捉鸟、看雪景……哪怕弄得一身湿透、一身冰凉，我们也顾不上。尤其让人惊喜和感到幸福的是，长沙的雪，濡润、洁白、晶莹剔透、漫天飞舞，像个“纯洁的白色的舞动着的精灵”，她丝毫不像北方的雪。北方的雪像齑粉、像食盐，落下来是一粒一粒，沙沙作响，既舞不动，也飘不起来，一点儿诗意也没有。
我喜欢那种兆丰年的瑞雪，茫茫的一片，很适合我们三五个好友结伴去野地里踏雪。因为，这样大雪茫茫的一片，倘若没有人的活动，在我看来是没有灵魂，绝不生动、也绝不感人的。前年冬天，正当我遭遇失意的时候，我的两位挚友就在那样一个有雪的夜晚拉着我去登岳麓山。在那座寂静的名山的深处，我们手挽着手踏着厚厚的积雪，足底下发出杂沓的“嘎吱、嘎吱”的声音。我们大声笑着、大声叫喊着，声震林樾，肆无忌惮，直震得被大雪压弯的树枝哔剥作响，这样，又惊起了林中酣眠的野鸟煽动着翅膀一阵尖叫，消失于更深的林子和更寂寞的夜，于是这雪夜的空山就愈发显得幽静和空旷……
如今，当初的朋友已然分开再难相聚，然而那个冬天雪夜空旷而幽静的美丽场景却深深地烙印在我的脑海，永难忘记。长沙的冬天虽然不是很特别，但用林语堂先生的口吻来说，也还是很有一些“冬的况味”，因而长沙的冬天仍然值得你流连忘返，甚至也值得远离家乡的你久久的怀念……
2015年1月18日于长沙
审核编辑：落叶半床 推荐：落叶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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