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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酒》

《我和酒》

作者:文禾武警    授权级别:A    编辑推荐    2014-12-28   阅读:

    
  前一阵子,应友人邀请,参加了他公司开业剪彩典礼和品酒宴会。朋友公司代理国内知名品牌白酒。那天开业剪彩就像关外晚春的气候温文尔雅、春意怏然,既有地方领导讲话,有又厂家领导致辞,还有剪彩庆典、文艺表演和品酒宴会,整个活动紧凑缜密恰到好处。
  不过这一切对我似乎不以为然,也没有打动我的地方。倒是从开业活动中让我感悟了中国几千年酒文化的博大精深和厚重丰硕,让我第一次领略了酒文化如山的积淀和广博的寓意,心中暗暗叹服历朝历代的文人墨客把酒作文泼墨赋留下千古绝唱的洒脱与风流。
  我是喝了几十年酒的人了,人过四十,酒龄三十有余,如没记错的话我是不足十岁就喝酒了,但向来以为酒充其量就是食品,从来没有把酒与高雅的文化联系过,现在想来心生遗憾。
  我第一次知道酒在七八岁,那一年在外工作的叔父婶婶举行婚礼,我家上下忙碌热闹,喜气洋洋。老实友善的爷爷一生视人家事比天都大,不管谁家红白喜事婚丧嫁娶爷爷都要行情搭礼,从不落一。用现在人的话讲爷爷还热衷社会公益事业,我家崖头有一水井,是村人唯一水源,每逢冬天下雪,爷爷必定在担第一桶水的村人之前清扫积雪,就连淘井、维修、更换井绳都被会木工活的爷爷全部包揽,爷爷对于水井就像农民对待土地和庄家一样神圣敬畏,不讲价钱,无一怨言,直到他老人家故去。
  爷爷在村中威望极高,村人听说叔父婶婶回家举办婚礼,庄前屋后左邻右舍都主动来我家帮忙,三个多月前,来金他妈,玉米她娘,牛蛙老婆......这些村子里公认的酿酒高手和奶奶足足忙碌了三天三夜,用了三斗新麦磨成的麸皮精心制作了酒曲,爷爷小心翼翼的存放场窑。临近叔父举行婚礼的半月前,奶奶又和她的老姐妹忙碌着酿酒,爷爷发挥木工技术,在打酒缸上安了新的竹筒,又请庄口里酒壶匠毛娃老汉做了一把精致的能在村人面前拿的出的喇叭酒壶,新酒酿成,奶奶用打酒缸打出了头酒,爷爷双手端一碗新酒砸吧着品尝,说头酒劲大,头酒二酒掺着才好,奶奶把掺好的酒装在大瓮里,不管是亲戚朋友村人邻居来了,奶奶就喊爷爷架炉温酒,隔壁牛蛙端着爷爷温好的米酒砸吧着嘴连连感叹,说新壶温新酒好喝的很啊!我在一旁帮爷爷拉着风箱纳闷酒有那么好喝么?爷爷看出了我的疑虑,用手在酒盅里蘸一下伸进了我的嘴里,我那时也不觉着脏就吸溜一下砸吧着乐颠颠的跑前跑后。奶奶瞅见了嚷嚷,不敢给娃喝酒,长大了念不下书咋办。奶奶认为自小喝酒影响智力。
  那时候人穷,村里一般家庭子女新婚老人过世都用自家酿制的米酒招待客人,很少买瓶装白酒和散白酒。父亲和叔父在外工作我家生活相对宽余,叔父结婚既酿制米酒又购买白酒。远近闻名的梁河酒厂就在父亲工作的地方,据说梁河酒是用黄土高原优质高粱和梁河水酿成,自古梁河水含有稀有矿物质,酿出的酒入口清爽,醇香棉润。父亲用他的飞鸽牌自行车驮回了三箱梁河高粱酒。爷爷迫不及待地品尝高粱美酒,我处于好奇也要喝一盅子,爷爷认为只要是男人都能喝酒,他老人家不加思索地给了我一小半盅高粱酒,这应该算我人生首次喝酒,酒一入口,咕噜下肚,一股火辣气息充盈全身,霎时热血沸腾,额头沁珠,浑身通畅,酣畅淋漓,痛快至极,把当时一家人准备叔父婚礼的喜庆气氛融入了浓浓酒香之中,成了我日后每饮白酒惯有的一种心绪了。
  父亲常年在外工作,家中只有母亲和我们兄妹三人,我排行老大,村里红白喜事都是家中男人出面,母亲一生不食葱蒜荤气,我家只有行情搭礼从不坐席。一直到我十岁那年,村里嘟娃老太爷去世,嘟娃老太爷一生坎坷凄苦,早年丧妻,留下一子俊利,孤儿寡父,含辛茹苦。也许是嘟娃老太爷受尽了人世间苦难,大字不识的老人十分看重孩子。我幼小时候,嘟娃老太爷见了我母亲总要唠叨,说孩子是父母的希望,劝解我母亲遇了困难多想想孩子什么困难都没有了。我母亲十分感激嘟娃老太爷,尤其对老人教育他唯一儿子俊利非常敬佩。俊利没有辜负嘟娃老太爷,后来当了我们那里一个乡政府党委书记。乡政府党委书记在村人眼里就是大的了不起的官。
  嘟娃老太爷去世的时候,正是崖头塬上麦香飘飘的季节,村子里大人娃娃忙的脚上抹了油,收麦碾场,晒粮装仓。我还能记的拴狗老汉遗憾地逢人就说,嘟娃老太爷一生含辛茹苦,却连新麦都没吃上就匆匆走了。
  嘟娃老太爷祭献的那天,我父亲依然忙碌工作,没时间回家祭奠老人。母亲思索之后,说我十岁也能立事了,就让我代表她去行情,给老人烧张纸。母亲蒸了礼馍,买了卷纸,用她从未顶过的头巾精心包了礼馍,又拉着我教了在亡人灵堂前磕头作揖的动作,提上礼馍,拿了卷纸,出了家门候着。
  一开大门,随风飘来了一声凄凉悲哀的唢呐声,唢呐乐声我虽说不出曲名,但很耳熟,一听就是村里从来都没变过的祭献亡人吹奏的曲调。给嘟娃老太爷家当家门的二虎头缠白布,身着孝服,穿着满过的白鞋,急呼呼的从我家门前过来,见我母亲就停下脚步说嘟娃爷今天献哩,光亲戚就来了一大堆,把他大急的转磨磨,怕吃的拉托了,就给嘟娃爷家的儿子俊利叮咛,不行了就把庄客挡了。俊利不愿意,给他大说好二大哩!老人一辈子不容易,再说了老人在世时和村里谁家不像一家人,咱弟兄们到没啥说的,怕老人在地下不愿意哩!他大一听俊利不愧是当书记的说话条条在理。俊利就跪在灵堂前去了。他大看来的人多了,原来计划一轮席安10个人,按这个速度安到啥时候去家。他大性子急,见他和狗蛋拉闲话就喊着叫骂,今个是你大爷的献么,你狗日的还有时间说闲话哩,快去借盘子去。他就跑了出来,他前几天见鱼带家买了个大红漆盘子美的很!他借去呀。我母亲一听就让二虎等等先把我家的盘子捎上。母亲进屋取盘子了。二虎看我手里拿着卷纸就疑问,你行情去呀,我嗯了一声。二虎偏着脑袋看了我半天,又伸过手来摸了我脑袋好像不相信似的。母亲出来了二虎拿着盘子跑了,还一边跑一边嘴里裹囔着说回去迟了他大要打他哩。
  二虎一蹦一颠地跑了。我和母亲还在等着看有人过来了跟上行情。这时书满太爷老远来了,书满太爷是队长,一年四季穿个四兜中山装,虽这儿一个洞哪儿一个窟窿的,却不忘了上衣口袋里别个记工分水笔,书满太爷戴着泛白的旧帽子,沓沓地捂在头上。我母亲就喊,书满爷快把娃领上给他老太爷烧纸去。书满太爷见了人总是不笑不说话,见母亲这么说了就笑的脸像扒了皮的青核桃,说娃能行了么,走太爷把你领上给你老太爷烧纸走。
  母亲一推我,我提着礼馍,拿着卷纸,跟在书满太爷屁股后面走着。过了桂林和建红家门口就是嘟娃老太爷家。老远嘟娃老太爷家门前的麦草摞下一堆猴娃娃用扑克牌推十点半,推着推着就吵嚷开了,书满太爷闻声望去见他家的小琦也在玩,气的远远地喊骂,你妈寻了你半上午寻不见,你死在这给咱搞这名堂。书满太爷骂着就追了过去。蹲在场边上的贵红一手指着小琦说,他这个大瓷着挨打呀,还不赶快跑。小琦一听撒丫子跑了,小琦一跑这下乱了,傻子锁子急了一手拿着用牛皮纸叠的钱包,一手使劲地绕着喊说小琦输了钱不给跑了,看小琦跑的远了就坐在地上有哭有嚎又蹬腿。其他娃娃一看玩不成了纷纷回家,傻子锁子看没人理睬也起来一摇三晃的走了。
  吹鼓手见书满太爷过来使劲地吹了起来,好像把旁边挂的一桶白纸都吹的沙沙发响。我一看还是王家沟的那几个吹鼓手,村里人说王家沟距离我们那里有30多里路,地势沟壑,水土古怪,吃的人大都腿翘不好,走路瘸拐,但人却好学,手艺人居多,会吹唢呐的人不少,方圆五六十里的范围只要谁家红白喜事都请王家沟的吹鼓手,王家沟的吹鼓手为人实诚谦和,吹奏卖力用劲,曲子喜闻乐见。为首的那个吹鼓手班头瞅见是书满太爷来了,就远远地一瘸一拐过来了,一手拿着锁喇,一手握着书满太爷的手,头扬的高高的说,老队长来了。书满太爷满脸笑容,握住班头的手说,又麻搭王事了么。正在吹奏的三个吹鼓手嘴没离唢呐都点着头向书满太爷打招呼。二虎和几个家门忙上前接了书满太爷手里的礼馍和卷纸。书满太爷看没人理我就示意说这娃也给他太爷烧纸来了。二虎才匆匆地接过了我手里的礼馍和卷纸,还诡秘地向我投来一笑,连忙给书满太爷安烟点火。我跟着书满太爷进了嘟娃老太爷家的院子里,崖头起立满了看热闹的人,有老人、小孩,还有不念书的半大子小伙,平常看很大的院子今却挤的满满当当,靠东面的院墙搭了三个帆布棚,西墙挨窑门口盘了一个大灶,灶上架了一口大锅,长武洪家里胖厨师满头满脸的汗水,烧了一锅小饭汤。我跟着书满太爷径直去了嘟娃老太爷生前住的东窑门口的灵堂,灵堂前摆满了金银斗子,童男童女,纸马纸活。书满太爷表情凝重地跪在了麻袋装了麦草的袋子上,书满太爷一跪定就向后看了我一眼,示意我跪在他的后面,披麻戴孝的俊利拄着苦棍子双手给我和书满太爷递了冥纸香表。供桌中央放着嘟娃老太爷的老像,照片中的老人慈眉善目,一个巨大的“奠”字映衬在照片后面,我学着书满太爷焚纸上香,又给老人磕头作揖,这时孝子孝孙哭声一片。我心里一点都不相信嘟娃老太爷真的走了。书满太爷看了我一眼起来了,我跟着站了起来,二虎一手护着书满太爷的腰,一手指引着我和书满太爷往靠大门口的那个棚里走去,棚里摆放着两张八仙桌,四周放置了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凳子,二虎拽了个凳子让书满太爷坐上席,我坐在了正对着书满太爷的下席。还未坐定,二虎他大急急的端来了红漆盘子,盛了白花花的馒头,两个小菜,一碟凉拌豆芽,一盘菠菜拌面筋。五牛家的二娃用圆洋瓷盘端来了两碗汤,恭恭敬敬地放在了书满太爷和我面前,叮咛说把馍泡上吃好!我一看汤上漂着一层汪汪的红油辣子。书满太爷瞅着我说,娃泡上吃。我掰了半个馒头,吃了一半,喝了半碗汤,觉着肚子饱了,就看着书满太爷吃。书满太爷看我不吃,一边吃着一边催促我快点吃。我说吃饱了。书满太爷说,这娃饭量不行么,快把碗里的喝完。我是实在吃不下了,母亲蒸礼馍时给我蒸了白面馍,刚一出笼母亲忙着翻礼馍怕粘,我已好多天没吃白面馍了,就乘机抓了三个一口气下肚,肚子吃得饱饱的。我知道村里像书满太爷这个年龄的人最反感的莫过于浪费粮食,书满太爷又让我把碗里的汤喝完,我说来的时候吃饱了喝不下去。书满太爷无奈只好把我碗里的汤倒在了他的碗里,一边舔着我碗里的油水,一边说,他这个大,粮食都敢浪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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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核编辑:文清   推荐:文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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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红尘会员   文清:
中国的酒文化源远流长、根深叶茂。千百年来,多少文人墨客饮酒吟诵、借酒明志,留下佳作无数。酒也成就了多少英雄豪杰的不凡壮举,赐予了中国文化浓厚的生活气息。喝酒也有很大的学问,随着时代的变化,喝酒的学问也在不停地更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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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落叶半床

    请作者注意:没有副标题的可以省略不写,正标题不需要加书名号。谢谢配合。

    2014-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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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文清

    常记亭溪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喜欢李清照喝酒的意境。

    2014-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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