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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着土地行走

作者:阳夏    授权级别:A    编辑推荐    2014-12-11   阅读:

  
  一
  我的一家与栓子两口子一起来的新疆,栓子的孩子小,留在家里跟着爷爷奶奶上学,小孩顽皮,栓子一直放心不下,怕他父母管不住,经常打电话问情况。我让他把孩子接到新疆上学,他没同意,他说到这里来虽然国家免了学费,但是要拿跨学级费,这个费用太高,拿不起,等啥时候不拿这份钱了,再让孩子来。
  来新疆之前,我在北京,找了好多天才找到一个合适的工作,工资不高两千多块,工作倒很轻松,每天值班就行,过了一阵子,老婆也来了,也应聘到这家公司,她的工资更低,一千多块,日子倒也踏实,礼拜天休息我们俩就去北京的景点游览,拍了好多照片,过年的时候我们回家了,我们俩一起去了她的娘家,栓子就给我讲新疆如何能挣到大钱,说他先去干一个春天,等收麦子的时候再回来,我说这个注意好,种地挣钱两不耽误。我老婆心动了,在新疆干十天能挡我们俩在北京一月的工钱了,着实很大的诱惑,她一直商量着与栓子一起去。我们讲到北京如何美丽如何大的时候,栓子的孩子想看看北京,孩子眨巴一下眼说,他在电视上看到过北京。我把在天安门,故宫,长城等拍的照片递给孩子看,孩子很认真的看了一遍说;北京真好,可是没俺家里好。栓子听了骂他一句,兔崽子,胡说啥啊。孩子做个鬼脸跑了。
  来到新疆后,我们在村里租了房子,两家的房子之间隔一道墙,住近了能相互照应。这个大院里全是租房的外地户。来这里租房的大多数来新疆晚,没挣到大钱,来的早的都买了楼房与车。走到昌吉的大街上,大部分都是汉人,与他们说话,问起是那里的,年轻的都说是新疆本地人,再问父母或者爷爷奶奶,就是内地人了。他们的父辈,祖辈不是移民就是支边,南方的有的回了本地,留下来的,在这里开花结果,孩子自然成了本地人。
  我们吃过早饭就去工地,工地离我们住的地方有一段距离,初来新疆口袋里钱少,不舍得坐车,我们几个人步行,一路上说说笑笑,看看风景也不觉得路远,到了工地,签完名,才开始干活,工地上要求的严,安全帽要系带子,不准抽烟,工作服要整洁。栓子嫌麻烦,工长检查完后,他就松开了带子,他说勒的脖子难受。在安全教育时,安全员给我们讲了一个事故,他说一个木工安全帽没系带子,他走到楼下被一根木棍碰掉了帽子,他弯腰去捡,谁知从楼上下来了一根钢管,当场被砸死了。我想起这件事就怕,似乎我看到了事故现场,看到栓子不在乎的样子,我都说他一顿,他老婆骂他是不是想让她守寡。他们俩斗嘴我在一边想笑,但是不敢接。我比栓子的辈分长一辈,他喊我是姑父的,我能去接一个娘家侄媳妇的话吗。
  中午在工地上吃饭,我们的老板是河南人,他身上一直带着河南人的简朴,每天都是白水锅里煮面条,栓子吃不去,我也吃不下去,其他工友也吃不去,我们把稠的吃掉,稀的全倒在泔水桶里。栓子“嗷嗷”着说,看人家南方人的伙食,顿顿吃肉,咱们这伙食与喂猪一样。猪也比咱们吃的好,还天天喂饲料呢。他老婆赶忙制止不让他说,问他还想要工钱吗?栓子丢下碗气冲冲地回答,要,怎么不要,他少我一毛钱也不行,我去劳动局告他。他老婆笑了,你啊,就会这些,三句话不说,就起脾气,你去告啊,五年前你怎么不说这话呢,干一年一分都没给,你怎么不去告啊,这两年才挣到钱,你底气足了,知道去告了。还是迁就吧,饭啥是好坏,吃饱就行,今年好好干,回家把咱家的房翻修了,你没看别人家都翻修了两层,就剩下咱一家是老瓦房,你不嫌丢人,我还嫌呢。俩人越说越多,我感觉栓子老婆说的很在理,忙拉着栓子走了。
  干了一天的活,到了晚上,栓子想拉我去喝酒,我不喜欢,想坐下来写字,这是我雷打不动的爱好,我把苦累倾注到文字里,精神不感觉空虚。栓子执拗不住我,自己找其他人去了,他爱喝酒,玩牌,不仅仅他爱,我们外出务工男人大部分都爱,甚至一些女人也喜欢这。栓子知道我不喜喝酒,奚落我不如一个女人。栓子爱喝,酒量不大,一喝就多,在家里种地农忙时天天喝,村里的人到了农忙都准备了好多酒,他说喝酒干活有劲,其实我不知道劲从何来。在新疆没几个熟人,找不到说话的地方,他们都是用酒与牌来打发长夜的。栓子知道我会写字,经常喝多了夸我,姑父,我不如你,你是作家,未来的作家,你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东西,我的脑子是空的,除了钱,酒,牌,其他啥都不装了。我打趣道,你爹娘呢,你老婆孩子呢,也不如酒吗。说起爹娘与孩子,他不说话了,脸色有些难受,想哭。我赶忙转移话题,不再提家乡的事。
  二
  要收麦子了,栓子家里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打第一个电话说,不用回来了,麦子用收割机收,家里缺钱了,把收麦子的钱寄回来就行。栓子顿了顿答应了。谁知没过几天,栓子的爹又打来电话了说,还是回来吧,你娘感冒了,孩子淘气,天天去河边洗澡,怕淹住了,麦子已经胶泥色了,你坐几天车不耽误收。栓子挂了电话,问我怎么办,我说,怎么办,回去,收麦子是最忙的季节,不仅仅是收还要种,就你爹一个人,他肯定忙不过来。栓子又问我回去吗,我说不回去,家里的地让姐种了,再说地少,两天就结束了。下午,我们去找老板结账,工地上有两个结账的时间,收麦子与过春节,在工地上干活的大部分来自甘肃与河南的。老板说;结账可以,但是不能结完,等秋季来了,过年一起结。我知道老板的心思,他怕我们不来了。结了账,栓子两口子回去了,我把他们送到车站,让他们早些来,最好把孩子带来,你爹娘都年龄大了,带孩子不方便了,万一有个头疼发热的不好说。他答应回家看看再说。火车走后,我的心感觉空了,有点失落,凄凉。车站里扛着行李来回流动的人很多,我不知道来新疆的人为啥这么多,订票十天之内很难,栓子的票是站着的,我知道站着的滋味,两天一夜的火车,神仙也受不了。我想让他买卧铺,看看价格,比硬座高一倍,两人的车票要一千多块,他犹豫了好久,还是掏了硬座的钱。他漏出黄牙对我笑笑,姑父,站几天不错,能剩几百呢,就,这几天干活了。
  我知道瓦工的活是很累的,每天几千砖头要砌到墙上去,一天下来,胳膊累的抬不起来,栓子初干的那几天,胳膊都肿了,我让他买点药擦擦,他不买,让老婆给他用酒擦擦。这一个春天里,我们谁也不舍得歇工,这里的白天很长,一天有十六个小时的日照,我们八点上班一天工作的时间要十三个小时,到了晚上九点,太阳还老高,大伙都嚷嚷着下班,可是没人敢拿着工具走的,老板就站在工地上看着,也不说话,脸色阴沉着,一直干到十点,太阳才慢慢落下去,老板的脸也放开了,忙着给下班的人递烟,说好听话。我走过很多工地,知道这是老板们一贯的作风,上班阴沉脸色,下班阴沉脸色,好像都是一个师傅教的。其实,到了九点,大伙就是磨洋工,他们的瓦刀敲的非常响亮,甚至能敲出钢音来,就是砖头上不了墙,这是做样子给老板看的。我们干水电的蹲在墙角,谁也不说话,一心等着下班。
  栓子走后,晚上我也无心写字了,心里有个莫名其妙的想法,我为啥要写字,写这些有什么用,老婆整天说我不务正业,不挡吃不挡喝,吃喝还要靠两把手努力去挣。我气得想找个空旷的地方发泄。我还是忍住了,自己的事自己清楚,我想把民工的苦累写到纸上,来记录我自己走过的路。虽然文字不值钱,这也是一种爱好,自我感觉比酗酒玩牌好的多,我与老婆辩解,我说;不写字了,从今天开始学习喝酒,玩牌。她连忙摆摆手;你还不如写字呢,每天晚上她自己呼呼,我一个人在电脑前默默耕耘属于我的土地,我从不想会结什么果,但是,要好好去养育,浇灌。现实里。我丢弃了自己的土地,甚至想逃脱,可是,能逃脱掉吗,不能,我与他们一样,背负着土地到城市里打工。也许,我会爱上这个城市,会留下来,会成为城市的边缘人。这都是梦想,这个梦想像一粒种子,在属于我的土地里生根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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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核编辑:文清   推荐:文清
【编者按】 红尘会员   文清:
雷打不动的爱好,成就了一篇文章,让读者看到了在外打工人员的不易。在这篇文章中,我仿佛看到了电视娱乐节目星光大道中唱《春天里》的旭日阳刚的影子。文章有些小说的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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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评论1

  • 文清

    再发稿时注意文章的规范排版。这篇帮您修改了,祝写作愉快!

    2014-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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