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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岗 下岗

作者:南岸    授权级别:B    精华文章    2014-01-14   阅读:

  

  我们开始都不敢相信贾厂长会在老谭的报帐单上签字,当我们看清楚上面的字迹以后,就相信了。不过我们都有点纳闷,贾厂长没让老谭下岗就算了,可是为什么非但没有让老谭写写思想认识,反而还出人意料地在他的报帐单上签了字呢?后来我们猜测,老谭可能握有贾厂长什么把柄在手里,不然贾厂长怎么会对老谭网开一面呢?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们不得不对老谭这个人另眼相看,也就是说,从那个时候开始,对于老谭说的一些话,我们不能完全无视它的存在了。

  其实贾厂长在我们来单位不久就承诺过,说要把单位修建的那些对外租赁住房当福利房处理给我们。当老谭很认真地叫我们不要指望单位的福利房时,我们就有些吃不准了。同事们偷偷跑去问易主任,希望他能透露一点小道消息。可易主任的嘴比煮熟了的鸭子的嘴还硬,任凭我们怎么请他去喝酒,或是到KTV包房K歌,都没能敲开他的嘴。大伙儿索性壮着胆子去找贾厂长。贾厂长叫大伙儿放下心来好好干,等他把手里的事情忙完就把那几幢住宿楼当福利房处理给大家。同事们听了贾厂长的话,一个个像吃了颗定心丸,都安心地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一面积极主动地做好自己份内的工作,一面幸灾乐祸地看着市面上的房价发疯似的一天一天往上涨。

  我们都在翘首以盼。

  在房价从一两千涨到六、七千一平米的时候,贾厂长终于让易主任通知我们去开会了。记得那天接到通知时,大伙儿都很兴奋。

  葛喜明满脸胀得通红,他说终于盼到这一天了,自己的房子又旧又窄,里面还住着老少三代人,老婆又是个下岗工人,自己的负担太大,想买房手头却不宽裕,眼看着儿子一天天长大,也不能老窝在一个屋子里挤着吃喝拉撒不是?

  葛喜明的话音刚落,就有同事咐和着说,贾厂长真是个说话算数的领导,幸亏我当时没听老谭的话急着到外面去商贷买房!贾厂长这次能把那些住房当福利房兑现给我们,就解决了我们的一个大问题,以后我们可不能带着个人情绪干工作,辜负了贾厂长对我们的期望。

  王小锐不住地点头表示赞同,他说,我们单位连续有三年没有涨过工资,如果仅靠每月那千把块钱的工资贷款买房的话,除了月供外,估计就只能等着喝西北风了,好在贾厂长是个一诺千金的人,虽然他没有及时给我们涨工资,但……。

  王小锐的话还没有说完,坐在我旁边的老谭就憋着嗓子冷嘲热讽地说,可都别高兴得太早了,我看这房子还悬在半空中的,要真正把它拿到手才算得上数。

  听到老谭扫兴的话,我不自觉地白了他一眼,心想老谭真是个记仇的人,贾厂长遇到他算是倒了八辈子的霉。老谭看到我白他的眼到也不生气,他在我肩膀上“安抚”似的拍了拍,然后干笑了两声。

  我觉得老谭笑得很阴险,也很意味深长。

  贾厂长在一片吵嚷声中走进了会议室,他朝大家打了个手势,同事们便自觉地停止了喧哗,并屏住呼吸眼碌碌地把目光聚集在他的身上。

  贾厂长是个六十多岁的人,面色红润而光泽,脸上和头顶的皮肤细腻得像个二三十岁的女人。他后脑勺的头发朝两耳外侧生长蔓延,到耳尖处又齐突突地绝迹了,活像是被三面陆地包抄着的地中海,这是王小锐在写完那份上万字的思想认识后私下对贾厂长的那个头颅作的总结。

  从贾厂长进会议室开始,我就和王小锐一样,先盯着他那个光亮无比的头顶,然后又把目光落在他那厚实却又翻卷起来的嘴唇上。王小锐私下问过我,他问我注意过贾厂长的嘴唇没有?我打趣地说,自己对男人的嘴唇不感兴趣。王小锐一脸的鄂然,他说贾厂长的嘴唇可不是一般的嘴唇,他的嘴唇太抢眼了,王小锐一脸坏笑地说,贾厂长豆子一样的眼睛和塌鼻梁,在他肥厚的嘴唇配衬之下,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贾厂长见大家安静下来后,便清了清嗓子说,今天找同志们来开个短会,我想很多同志可能都已经猜到了,这个会的内容——与同志们一直所关心的福利分房有关。

  大伙儿都忍不住“嘿嘿”地发笑,贾厂长看了大伙儿一眼,又接着往下说,作为单位的领导,我真心希望自己单位的职工能吃好、穿好,还有宽敞舒适的住房住。虽然这几年一直没有给大家落实这个住房问题,但这并不代表我们做领导的没考虑要给同志们解决这个事情。

  同事们不住地点着头。

  其实啊!同志们也应该知道,我一直都想着要把那几幢住宿楼当福利房处理给大家……。

  贾厂长的话还没说完,大伙儿就自发地热烈鼓起了掌。

  贾厂长见我们心潮澎湃的样子,又打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大伙儿便克制住兴奋劲继续听贾厂长讲话。

  贾厂长说,近段时间,我就一直在着手解决福利分房的一些事议,可是我万万没有料到,我们有些同志对待工作这么马虎,竟然把那几幢住宿楼的房产证和土地使用证弄丢了。

  同事们不知道贾厂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由得你盯盯我,我盯盯你,只有老谭露出一脸的讥讽样子。

  贾厂长显得很气愤,他说,我找原来管这事的同志了解过情况,该同志说自己在交接工作时亲自把住房的相关证件交给了管档案的谭国新同志保管。

  大伙儿不约而同地把视线齐刷刷地移到老谭身上。

  可谭国新同志又说,记忆中,该同志好像从来就没有交付有什么涉及房产的所谓证件给他!好像——这个“好像”能说明什么啊?同志们!我看这个“好像”只能说明我们有些同志在工作上很马虎,换句话说,工作做得很不到位、很水性。这使得我们现在想落实——不!是在要落实和解决职工福利分房的问题上陷入了被动局面啊,同志们!

  贾厂长的话音刚落,我看到老谭脸上的肌肉不住地抽动了几下。

  贾厂长很严厉地盯了老谭一眼,又接着往下说,我跑了房管局很多次,本想请相关的部门帮咱们补办这些个证件,可人家不是推三阻四找各种理由唐塞,就是干脆让我吃个闭门羹。

  同事们开始交头接耳小声咕嘀起来。

  贾厂长带着愠怒的神情朝四周环顾了一下,然后清了清喉咙提高嗓音说,我今天招集同志们来开这个会,主要有两件事情要通报给大家:第一件事就是从今天起,谭国新同志停工反省,等把那些证件的下落搞清楚了——找到了,再回来上班。如果找不到,就下岗;第二件事就是想告诉同志们,福利分房看起来一时半会儿已经设施不下去,想买房的同志不防可以考虑到外面去买商品房。当然了,我也不是说单位就完全没有可能再实施福利分房,我今天在这儿向同志们表个态,只要谭国新同志找到那些证件,我们就还有机会实施福利分房这件事。

  台下立刻骚动起来,同事们先是失望,失望之后就产生了怨恨,而这种怨恨自然而然又很容易发泄在老谭身上。贾厂长就是在大家对老谭的一片憎恶和指责、谩骂声中离开会议室的。贾厂长走后,易主任狠狠地瞪了老谭一眼,就跟了出去。我看到老谭的脸“涮”一下变白了,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妈的!竟然玩这种把戏,真够狠的!老子跟你没完,老谭说着便急速地追了出去。

  老谭追出去后,我们就听到他在和贾厂长吵架。老谭和贾厂长的这一架吵得很凶,直到贾厂长拿出一份老谭和易主任当年交接工作时的移交单,老谭的气焰才小了点,不过他马上又把矛头转向了易主任。

  老谭虽然和易主任年纪差不多,都是五十岁来岁的人,但老谭的火气却要比易主任大得多,他当时看到贾厂长手里的那张移交单,就把牙齿咬得“咯咯”直响,他抬起头来看易主任的时候,两只眼睛里简直都像要喷出火来。老谭在我们始料为及的情况下一箭步冲了上去,不由分说照着易主任的脸就是重重的一拳。易主任被打得一个踉跄险些跌倒,老谭仍不解恨,还要奋不顾身地使尽全力冲上去,结果被同事们拉开了。后来老谭指着易主任的鼻尖破口大骂,他骂易主任是卑鄙无耻的阴险小人,骂他是走狗、汉奸,骂他做了亏心事迟早会遭到报应。贾厂长这次没有对老谭网开一面,他直接叫人把老谭轰了出去。
  审核编辑:朱成碧   精华:朱成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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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往期编辑   朱成碧:
职场中的尔虞我诈,姜还是老的辣,一群人算计不过一个人。荐精赏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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