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蝉鸣】青春的颜色

作者:老安儿    授权级别:A    精华文章    2014-08-08   阅读:

  
  班主任看了看我妈,转头向我,“你妈来看你了,你出去吧。”他的脸上仍然阴霾笼罩,没有一点多云转晴的征兆,“其他人继续上自习,看什么看,和你们有关系吗?”
  我出了教室,一见老妈,忽然鼻子一阵发酸,我知道,自己的眼圈肯定红了。我努力抑制着想要扑到她怀里的欲望,将委屈的泪狠命地压回到眼眶里去。
  “你怎么来了?”我避开老妈端详的目光,但不争气的嗓音还是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幸好我背着光,老妈看不清我的脸。——我发现,原来自己比想象的脆弱得多,而这种脆弱在这一刻又是如此切肤。
  老妈一手往松拽拽脖子上的围巾,一手晃晃鼓鼓囊囊的食品袋,“今天单位放假,就过来看看你,顺便给你带点吃的来。”
  我把青得发紫的左手藏在背后,嗯了一声,用右手接过袋子。楼道里传过来此起彼伏的朗诵声,让人联想到深秋的河水寒凉的轻波。我身上瘆了一下,缩了缩身子,似乎有点冷。
  “多穿件衣服。”老妈搓搓手,伸过来拉了拉我的领口。
  “嗯。”
  “这里的饭菜还好吧?”老妈继续问。
  “嗯。”
  “……”
  手还在像针扎一样疼。我也说不上来,当时自己为什么就不给老妈看看呢?老妈可能会气愤地去和老师讲理,也可能会握起自己肿胀的手轻轻地吹,然后问疼不疼……可是,那又能怎样?
  “那我走了,”老妈看着我点点头,“你有事打电话。”她转身准备离去。
  “妈……”我忍不住叫了一声。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老妈侧过身来回头问。
  “没事。你慢点走。”我把话使劲儿咽了回去。
  之后,我看见老妈的背影慢慢远去了,慢慢模糊了,消失在了楼梯的拐角。
  ……
  “想入非非了是吧,”同桌的仁兄推了我一把,将我推回到了现实的日光灯下,“和女生聊了几句就把七尺男儿高兴成这样,没救了你。”
  我斜睨了他一眼,笑了笑,“滚一边去。”
  是的,其实生活里并没有缺少自己牵挂的人和牵挂自己的人,只是我们不太在意罢了。如果不是他(她)们带给我这点点滴滴的温情,我想我也许会拒绝学校,乃至于拒绝学习,很难支撑着走出来,走到现在;反过来,这也说明另一个道理应该也是对的,简单地说,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空洞的说教并不能催熟信念的花朵。——呵呵,好像有点哲学的意味。
  这些你现在都不会懂的,兄弟。
  五
  “喂,赶紧的蒙,走喽。”同桌一边站起身背书包,一边招呼我。
  坐在校车里,我把脸颊贴在车窗玻璃上,凉凉的,很舒服。刚过九点,夏天的太阳虽然起得早,但外面吹进来的风还不显得燥热,它轻柔地掠过我的发梢,就像老妈在我生病发烧的时候轻抚我额头的手指。
  “这个休息天干点什么?”身旁坐着的同桌和我一路,伸手捏了捏我的胳膊。
  “想好好睡一觉。”我看着窗外向后倒退的树木,懒懒地回答。的确,两个星期才集中休息两天,在学校,每天的睡眠时间加上中午也总共只有七个小时,老是觉得睡不够。
  “切,”同桌撇撇嘴,“就你,能在家里窝得住?”
  “别人能,我怎么就不能?”我翻了个白眼,然后用手指指脑袋,“这也叫‘充电’。‘机器’要工作,没‘电’就转不动了。”
  其实,我口里这样应承着同桌,心里也在说:没错,要是在过去,连我自己都会怀疑自己这话的真实性。
  小的时候,在家人眼里,“蒙蒙”是个很听话的孩子,用邻居和亲戚们的话来说,就是比较省心,所以爸妈从小是没有怎么管过我的。我曾经顺理成章地认为,把自己的每一点事都告诉大人,而后按他们的意见去做,这应当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没有什么不可以。但我记得后来,也许是在学习成绩一次比一次没有长进之后,爸妈的唠叨就多了起来,而且一见面便无休无止:晚上,他们一遍一遍地催促睡觉;白天,他们不断地重复着学习之类的话。——可是,家的概念不应该是这个样子啊。我那时真的很烦,有的时候腻味极了忍不住,还会没好气地顶撞回去。我常常借口上书店买书或是找同学对家庭作业的答案,出去找初中时老师将之定义为“不学无术”的那些同学散心,但嘻嘻哈哈之余,我也禁不住问过自己:是不是没有了学习这种东西,爸妈就不用因为我而吵吵嚷嚷?是不是如果从一开始并不“懂事”,就没人强迫自己如何如何?我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考试考得好是别人认为理所当然的事。
  我还记得高一第二学期,期中考试成绩下来后,是当天下午离的校,我怀揣着班主任让自己叫家长的话,一直在小区附近磨蹭到很晚。那时虽然已是五月的天气,但料峭的春寒并不愿就此解散,依然和暮色一起在傍晚时分相约携手而来,给路灯黯淡的光亮裹上了一层幻觉般的迷离。云彩在月光与夜幕的渲染之下表情难看,那么我呢?又该以什么样的表情走进家门?——自己还真是个不称职的儿子。
  “爸,妈,我回来了。”我假装淡定,不去看他们的眼睛。
  “回来了,赶紧洗手吃饭。”老妈穿着旧得发白的黄围裙忙来忙去。
  “嗯,知道了。”我放下书包,看着沙发上显得有些疲倦的老爸和在厨房里忙碌的老妈,忽然之间就觉着他们老了好多。
  “今天这么晚才回来?”老妈疑惑而又急切地问,“你在学校学得怎么样啊?”看看,又来了。
  “还行。”我就像咬了一口被虫子蛀过的烂苹果一样,从心底里泛起一种厌恶感。我知道老妈没错,可就是厌恶。
  “我和你说蒙蒙,高中了,要给妈好好学……”老妈没有看出我的情绪不对,照旧叨念着。
  “行了,行了,”我从饭桌边站起来,不耐烦地打断她,“我每天都在学,别说了。有意思吗?老是说来说去的,烦不烦啊。”然后我经过一脸诧异的老妈,径直走进卧室,临关门前,把自己刚才没法开口的话甩在身后,“班主任让你星期一去一趟,你想说和他说去吧。”
  明明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做,明明知道自己再忍忍就过去了,明明知道自己该好好学的,为什么就做不到呢?我将自己重重地砸在床上,一阵孱弱的“吱吱嘎嘎”的响声搅得我更加心烦意乱。我的眼前仿佛过电影一样,不时浮现出老妈在班主任面前唯唯诺诺的神态、小心翼翼陪着的笑脸,以及她斑白的发根和老爸满面的愁容……我感觉有一股强烈的酸楚似乎由嗓子眼汹涌地灌入了鼻腔,就像一大口没来得及全部咽下去的碳酸饮料释放出的气体,然后,泪珠,便顺着眼角无声无息地流了下来。
  到底是谁错了?明明不该这样的,怎么就……
  早晨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爸妈可能很早就出去了,我胡乱穿起衣服,趿着拖鞋晃进卫生间。洗漱台前的镜子里,是一副憔悴的面容,透过几近呆滞的目光,我发现自己竟然显出几分与年龄不相称的衰老,只有脸上的棱角仍能折射出昔日的心高气傲和意气风发。——喂,哥们,你本应是风华正茂的青少年啊!
  无聊地跌坐在沙发上,忽然看见烟灰缸里满满堆放着的烟蒂。我想起昨天晚上隐隐约约听到的爸妈的对话,想起老爸沉闷的叹息和老妈低低的啜泣声。——也不知他们在这里坐了有多长时间。
  手机在闪,我拿起来随便翻看,是小姨的一条信息:“蒙蒙,想我吗?给你写过去一封信,过几天收到了要好好看哦。”
  啊,时间真是个奇怪的东西,很轻易地就将我们定格在某一处,然后又倏地一下跳了过去。不过还好,我们终究能在回忆里找到那些令我们难以忘记的人或事。
  “到站了,”随车老师的女声清清亮亮,“同学们下车了。”
  六
  天很蓝,蓝得那么纯,那么轻盈——咦,我是在做梦吧?梦境里的景物好像没有颜色才对——一朵朵白云从说不上来的什么地方飘过来,又悠悠地飘到很远,就像擦玻璃一样擦拭着无垠的晴空。我和小姨兴高采烈地放着一只大大的风筝,身边跟着那个忙前忙后的男的,不用看,肯定是她的对象,我未来的小姨夫刘伟,好像还有,还有婷他们几个,只是大家都不说话,张大了嘴巴一个劲儿兴奋地抬头追逐着,直到我感觉身上有点热,直到我听到了一阵隐隐的铃声。——是上课的铃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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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核编辑:下寨龙池   精华:下寨龙池
【编者按】 短篇小说主编   下寨龙池:
小说描写的状态很容易激起人们的共鸣,因为大多数人都走过那段时光,都有过这样的情感。青春是一个永久的话题,青春,也是自我积累的过程,看透这一点,就让所有的日子都来吧,我不怕。赞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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