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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及其他

生日

作者:猴头L    授权级别:A    编辑推荐    2014-08-06   阅读:

  
  我是上世纪六十年代末出生的。具体是六七年,还是六八年,一直是个疑惑。父亲属猴,父亲说我也属猴,六八年出生;母亲属羊,说我也属羊,六七年出生。老两口每次谈论我的年龄,都争得面红耳赤,每次我都笑呵呵地看着二老:我属羊,也属猴行了吧?父亲就一脸严肃地说:“你妈连自己是哪年哪月哪个时辰出生都记不住,她怎么能记得住你?”母亲就说:“儿子的生日我可记得住。儿子他姥姥都记不住我生日是因为条件所限。当时是在延安,他姥姥只说,我是出生在摇篮里,在行军的路上,到处都是红高粱。”是的,我的母亲没有生日。后来上山下乡,到认识我父亲,嫁给我父亲,又落实政策,当了老师,当了一辈子老师。我们兄妹几个也只是偶尔想起给母亲过生日,就在教师节那天,在高粱红了的时候。
  虽然我的出生年代存在疑点,但父母却都准确无误地记着我的出生月份和时点,说我是阴历六月二十八正当午时来到人间,做他们儿子的。母亲说,当时在农村,村里安有广播,当广播里报时:现在是北京时间十二点整。我就“哇”的一声大哭了。以至于以后很多年,我听到报时都会下意识地咧嘴,做哭泣状。这个症状到现在都有,细心的人会发现,而我却一无所知。第一次有人和我说起这个表情时,我很惊讶。如今,我已经在世上存活40多年,很多年我都是忘“生”的。母亲糊涂,记不住,事后总自我解嘲说:“忘生好!忘生,旺盛!我儿子能活100岁!”父亲在一边先是睥睨着眼、撇嘴,后又点头微笑。
  说起来,这40多年,我也过过几次刻骨铭心的生日。听母亲说,三岁那年,正赶上我要过生日,外公从郑州打电话到母亲下放的村子,说是想看看外孙子,回来一趟吧。我外公是高干,当时正在接受调查,罢免了一切职务。也可能是闲暇了,想母亲了,也可能是感觉以后的风雨会很大,怕没有机会见到自己的外孙。总之,母亲带着我就爬上了开往郑州的火车。(电话里不要我父亲同去,原因是:我后外婆不接受我父亲,说是因为我父亲,母亲才失去返城的机会。)就是那次、就在那趟慢的比蜗牛还慢、拥挤不堪的车厢里,母亲把我弄丢了!后来怎么找回来的,母亲说过很多次,每一次都是不同的版本。总之,我母亲千辛万苦,总算让外公见到了我。我的三岁生日是在外公的怀抱里度过的,想必很开心吧?
  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外公,也是最后一次。可我,什么印象也没有,什么也没有记住。长大了母亲才告诉我,外公被打成右派,进牛棚了,后来被红卫兵用板凳砸断八根肋骨,在北京病逝,再后来,也就是文革结束三年后,平反昭雪,被追认为革命烈士,和我的外婆一起,被供奉在郑州革命烈士林园内。有必要说一下我的外婆。她和我外公是革命夫妻,都信奉马克思主义,追随毛主席。具体哪一年我母亲说不清,我自然也不知道,只说是,当时我外公在延安抗大学习,外婆带着女子团在一次突围中被日本鬼子逼上了悬崖绝壁,最后和其他七位战友高喊着“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中国共产党万岁!”的口号,跳下悬崖。
  要说,我确实根红苗正:父亲以上八辈子贫农;外公外婆都是革命烈士。我身上自然流着长辈们的血液,秉承一股浩然之气。我弃文从武(嘿嘿,其实是学习不行。)于84年当兵服役,在部队的大熔炉里锻造了很多年。记得有一年生日,我所在部队,就是驻扎在湖北天门、汉川和仙桃三县(现在都改成市了)交界的沉湖基地,遇到了一场特大洪水。我们全军出动,抗洪抢险。就是这次抗洪抢险,我扛沙袋,扎猛子下水堵闸门,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地往水下钻,终于拉伤了韧带,被战友紧急送往部队医院。看到医生简单处理,我没有生命危险后,战友们匆忙离去,继续战斗。
  “躺在没有一点亲戚味的病床上,咀嚼这窗外含着药味的月光”。不知怎地,我想起不知道在哪儿看到的这两句,内心五味杂陈。我自然会想起父母。今天是我生日,母亲是不是又忘了?怎么一个电报都没有打?你们还好吗?我也惦记没到部队前暗恋的一个女孩,想着病好就写信给她表白。看着窗外的白月亮,我又想,雨停了,水,该退去了吧,战友们要小心啊,不要受伤,不要牺牲……我的腰!我的腰哪去了?我没有腰了,我怎么一点力气都没有?怎么下不了地?可是我要去洗手间啊。我喊:医生!没有人应,我喊:护士!没有人答。我想,都忙着抗洪抢险去了吧,那我自己解决吧。我使劲,再使劲!
  当我忍着强烈的疼痛,费了一个多小时,浑身大汗淋漓地爬到门边时,已经耗尽所有力气,连喊一声“来人啊”的力气都没有了。我就这样趴在门边,蓄积一点力气,沉重地抬起手臂拍一下门,不知拍了多少次,终于听到脚步声在我病房门前停住,我又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喊了一声:来人啊!房门被快速打开了。后来我就不知道了,再后来战友和我说,我在急救室昏迷了一天。当连长带着战友,捧着生日蛋糕给我过生日时,已经是我生日过后的第三天。吃着连长亲自端给我的蛋糕,看着病房内战友浑身脏兮兮的军衣和脸上憨憨的笑,我泪如雨下。
  从部队回到地方,在政府某部门办公室工作。因为不习惯地方上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虚假伪善,没干多久我就停薪留职到郑州一个杂志社做编辑。又一个生日到了,晚上加完班后,几个兄弟给我过生日,大家喝点小酒,侃侃女人,热闹一番也就散了。我和同室一个伙计,想出去走走。当时已经是夜里11点多。我们沿着浓荫密盖的小巷走着说着,突然发现几个男子在拉扯一位女子。我们驻足,狐疑。伙计我对发问:干什么的?我说:像是强奸。“那,那个女孩咋不喊叫?”“好像被人捂住了嘴!”我大喊一声:住手!我伙计转身在地上捡起一块砖头,我也捡起两块砖头,我们冲了过去。冲了过去才发现,原来他们是6个人,还有一辆汽车停在旁边。管不了这么多了,打吧。
  结果是,我们俩一人拍翻了一个,女孩啥时候走的不知道,只记得我们被打的浑身没一个地方不疼,鲜血淋淋,被强行按在汽车的后备箱里。我伙计也是军人出身,和我一样骨头硬。我们卷缩在后备箱里,我在说话:怕吗?“不怕!你怕吗?”“只要他们不把我们整死,早晚和他们算账!”后来,我们被拉到一个小黑屋,几个人轮番对我们殴打,我们忍着,没喊一声求饶。这样,他们就打的更狠。最后一个家伙说:扔黄河吧!我们就又被塞进后备箱。当打开后备箱拽我们出来时,已经在黄河边了。一个家伙抽下自己的皮带,在上车离去前,用皮带头在我头上猛击了一下,嘴里还念念有词:就你狠,我叫你狠,你不是狠吗?去死吧。
  我还真的差点就死了(至今我头上还有一道长长的疤痕)。伙计搀着我,我们趔趄着走到公路上,有车开过来了,伙计喊:停车!救命啊!车更快地开过去了;又过来一辆车,伙计喊:停车!我们被坏人打了,要死人啦!车飞一样开走了。拦不住车,我们就相互搀扶着(主要是伙计搀扶着我,我已经失血过多,迷糊了),分辨着大致的方向向前走着。伙计说:看!有灯火,是个村子!我们进村,但,没有敲开一家善良百姓的门。是啊,我们鲜血淋淋,深夜叩门,谁敢开?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我们终于敲开了一家诊所的门,居然是军人诊所。当医生用剪刀剪掉我身上被血液粘住皮肤的衣服,剪掉我头上大片被血液凝固的头发,给我缝伤口时说了一句话:谁这么狠,打成这样?再晚到半个小时,你朋友就算交代了。——当然,这话是事后伙计学给我听的。我在床上疼了整整20天才恢复过来。这个生日,我是昏迷的。
  刚从部队回来的时候,我过过一次生日,当时我还没有分配工作,家里很清苦,摆不起生日宴。母亲照样记不住。我悄悄请了两位朋友,在一起聚聚。我这两位朋友一个叫何人一个叫沈飞。都是穷朋友,都爱文学。何人在乡中学当民办教师,沈飞在乡政府借调搞乡志。我亲自下厨炒了几个小菜,弄了几瓶啤酒。何人和沈飞一人抱一个大瓶可乐就算给我的生日礼物了。开始的时候,我见二位并非真心给我过生日,多少有些碍于情面才来的。我并不言明。我讲了一个故事。故事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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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散文副主编   落叶半床:
看完作者描述的这几个刻骨铭心的生日,关于亲情的荡气回肠;关于抢险负伤的疼痛孤寂,后来却因为连长战友的关怀而令人感动,这样的友情千金不换。因为见义勇为差点丢了命,过了一个昏迷的生日;讲故事感动战友的生日,让我们看到一个良善令人骄傲的军人本色。这些生日个个不同寻常,让人感怀。最后一段作结,这也是记录这些这些生日的真正意义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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