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她17岁。扎马尾,面色苍白,一年四季穿深色的运动套装。
那一年,他17岁,平头,麦子一样的肤色,一年四季也穿深色的运动套装。
只是,她穿深色的运动套装不是因为喜欢运动,或者说她根本就是缺少运动细胞的人,只喜欢呆在教室里面读书。穿深色的运动套装也只是为了能少洗几次衣服,节约时间可以多读几本书。而他,却是一位运动高手。在女孩的记忆里,好像没有男孩不擅长的体育项目。这样的两个人,成为同桌,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或许,拿班主任的话作为总结最是恰如其分:“你们两个啊,如果能够扬长避短,就是完美的一对了。”说这句话的时候,全班包括他们本人都不会有一丝一毫觉得暧昧的情绪。因为一冷一热的两个人,再怎么也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就像南极与赤道一样,永远不会有纠缠不清的时候。
(二)
那一年,刚开始流行日本的动漫,她的书包里面总是装着几本最新的动漫。所有的人都以为她是个只会读死书的孩子,却不知道她是一个狂热的动漫迷。她所有的笔记本最后都成为了动漫绘本。不仅如此,还在书本上到处涂鸦着。所以,她的笔记从不借人,连她的书也不给外人看。于是班上的同学对她更加的冷漠了,认为她是因为害怕别人学了她的东西才小气的不借。她也从不为自己申辩,我行我素,只活在自我的世界里。
那一年,流行将武侠小说改编成电视剧。他最喜欢的就是模仿电视剧中大侠的动作,当他有模有样的摆出一些POSS的时候,总是会引来一些女孩子关注的目光,于是,人们开始叫他“大侠。”但大侠再酷的POSS也影响不了身边的女孩。
这就是生活,你过你的,我过我的,不打扰,不干涉,甚至,不说话。
(三)
转眼到了高三,炼狱般的生活开始了。即使是在暑假期间,还是挡不住补课的高潮来袭。
那一天,天气预报说今天会有百年难遇的一场大暴雨席卷我市,请市民做好防范。当班主任走进教室的时候,脸色比窗外天空中的乌云还要阴沉。
“已经到了高三关键的时候,还在画漫画,以为自己成绩好就可以骄傲自大吗?现在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谁大意就会被别人踩在脚下。这是一场最残酷的战斗,没有谁会大发慈悲放你一马的,只有靠自己。懂吗?只有靠自己。”老师用教鞭泄愤般敲打着讲台,发出砰砰刺耳的声响。即便如此还是觉得不解气,于是一本摊开的语文笔记被撕得粉碎。
他看见她倔强地抬着头,目光冷冷地回望着老师。即使是在炎热的七月,他却感到她的眼神刺骨的寒。
“老师都是这样,被高考逼地都快神经错乱了,你别太在意。”当她的耳边响起他的声音的时候,她有些许的惊讶,但马上就恢复了千年冰山的神情。
在他以为她会用一贯的沉默回复他的时候,她微笑着说道:“我会成为中国最棒的手绘家。”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微笑的模样,就像极地里开出了一株雪莲花,然后听到冰层崩裂的声响。那目光柔得像小溪流淌,却有一种不可阻挡的力量。
(四)
万事开头难,有了第一次的语言交流之后,他们之间的话还是不多,但也不会觉得冷淡。
“你怎么这么喜欢画动漫?”终于有一天他憋不住问道。
“你怎么会喜欢当大侠?”她用一个问题换另一个问题。
“因为大侠是好人。”当她等来他的这句回答的时候,一向淡定的脸上头一次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就为了这?”
“是啊!”
“我还以为你会说是为了行侠仗义,笑傲江湖,原来只是为了做一个好人。”
“做好人不好吗?”他有些困惑地望着她。
“很好。”她坚定地点点头。
“真的很好。”能如此单纯地活着,单纯而快乐,还有什么比这更完美的事情呢!
(五)
“我今天终于看完了《神雕侠女》。”
“恭喜。”
“我觉得你就像小龙女。”
“我有那么老吗?”
“不老啊,小龙女一直都好小。”
“她可是杨过的姑姑。”
“你也知道小龙女啊!”他突然像发现了一个重大的秘密一样,开心地指着她。
“你也看武侠小说,对吧!”
“但我更喜欢看漫画。”
“你觉得我能成为杨过那样的大侠吗?”
“能,一定能。”
“谢谢。”
(六)
当感到风有凉意的时候,秋天已经来到了身旁。落叶在风中优雅地飘舞着,不急不躁,好像只是为了去赶一场约会。
清晨,操场上。一个少年在飞快地奔跑着,不知道是阳光在追逐着他还是他在追逐着阳光。
“他真是很有朝气啊!”她透过玻璃窗望向窗外。
“还很有耐力。”一个人能坚持跑一年的时间,比一个人坚持减一年的肥还要难。
“这个时候还去跑步,真是少根筋。”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同学的低语,她选择白眼回敬。
当他手中提着大包小包的早点和饮料走到她身边的时候,语气一如平常一样的憨厚质朴:
“快趁热吃,你的胃不好。”
她看着冒着热气的红豆稀饭和小笼包,连谢谢两个字都省略了,直接拿起一个小笼包塞进了嘴里。
“别急,小心噎着,你吃面食最爱噎着,喝口豆浆吧!”
“嗯。”赶紧喝了口豆浆将噎在喉咙里的小笼包吞咽下去。
“如果我哪一天被一个包子噎死,那才是丢脸。”
“怎么丢脸了?”
“你想啊,我到了阎王那里,阎王问我是怎么死的,我说是一个小小的包子噎死的,还不被那些小鬼们笑死啊!”
“你放心,他们笑不死的,因为他们都是鬼,不会再死一回了。”
她望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再次有撞墙的冲动,怎么现在还有这么单细胞的动物啊!
(七)
日子缓慢地行走着,因为缓慢,才不容易被察觉。但第一次全市摸底考试还是如一头困兽一样慢慢地向每一位高三的学生逼近。
“明天就要摸底考了,你复习的如何?”
“我只有靠碰运气了,不像你,十拿九稳。”他羡慕地看着还在笔记本后面涂鸦的她一脸淡定的神情,真是一个奇女子啊!
她没有再多问什么,也没有假装谦虚地说一些客气话,只是专注地在本子上飞快地勾勒着脑海中涌动出来的图像。灵感就像时光一样稍纵即逝,所以,一定要紧紧地抓住不放。
“终于画完了。”她舒舒服服的张开手臂伸了个懒腰。
“累死我了。”
“觉得累还要画,真是的。”他帮她将书本装进书本。然后帮她提着手包一起走出教室。
“今天晚上学校通知要停电,我们快走吧!”
“怎么不早点说呢?”她娇嗔地瞟了他一眼,空着手走在前面。他将教室的灯关好,门关好之后快速追赶着她。到了走廊拐角的地方,走廊的灯突然熄灭了,世界被一片黑色笼罩着。
“真的停电了。”
“是啊!”黑暗中她感到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怕吗?”
她摇摇头,但想到没有灯他是看不见的,不禁轻轻地笑了起来。
一只比自己宽大厚实很多的手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别怕,有我呢!”
“嗯!”
穿堂风吹拂着她的发梢,划过脸颊的时候,痒痒的、暖暖的,一直暖到了心间……
(八)
考试成绩很快地公布出来,她还是全班第二,全年级第二。而全班第一、全年级第一依旧是张扬。名字起的很张扬,成绩也很张扬,却不得不让人佩服。
“如果你不画漫画,会不会得第一名?”
“不会,我就是靠漫画才能撑下去,否则我早就窒息而死。”
“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他紧张地望着她,仿佛真怕她有个什么闪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