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散文 > 情感散文 > 家乡的年味

家乡的年味

作者:畅诺文心    授权级别:A       2014-07-03   阅读:

  
  当爷爷和爸爸频繁的一次次去街上又在短暂的时间内回来,自行车后座结实的捆着两个厚厚的布袋;当一群孩童冷不丁的从各个路口和竹林穿出来,左手拿着一盒鞭炮,右手拿着一个打火机;当平日里家门前冷清的大河突然变得喧闹,并在下游水面沉着花啦啦的肉屑。村子里的人谁都知道,这是将要过年了。
  小时候,当这样的日子即将到来,我总是感到说不出的兴奋。每次爷爷和爸爸到镇上买年货时,我总是缠着一起去。他们也很乐意带我,也不管接下来将要购置多少货物。
  一路上链条滚动的声音,孩童们争逐时放炮仗的声音,伴随着目光中家家户户洗涮干净的墙壁门窗,人们身上体面耀眼的新衣。我就舒服的坐在行驶着的自行车后头,东瞅西望。
  自然很快就到了,街上的景致更加的不同。被打扫光洁的沥青街道如同刚刚铺就的,街上增加了许多平时看不到的流动摊,以往街上错落繁杂的色彩现在以红色为主体。又有顽童放炮了,他们胆大,眼珠子一转,就往人群中扔进一个小炮仗。一位正在买早餐的先生被身边的炮声一惊,颤着连粥带碗抖了出去,生气的朝四周一看,却不知道该指责谁。
  冬日的巷弄里,太阳的光照与人们的喜悦合成了一股播散的暖流。大家都出来,熟悉的道吉祥平安,拉拉家常。不认识的照面时也不假思索的说出称心的祝福语。这时我就会从车座上跳下来,跟在爷爷和爸爸身后看新鲜。
  若只有这些,还不足以说明我心中年味的全部来由。在我们这儿,年包含的不会只有除夕前后的一天两天,是腊月最后十来天到元宵节的一大段日子。
  刚开始的几天,外地打工的村民回到家乡与家人团聚,小孩守在道路边,希望父母给自己带来一些礼物。老人们也守在到路边,希望早点看到多日不见的儿女。在到除夕的最后两三天里,爷爷和爸爸打起糍粑,奶奶做起甜米酒,妈妈搓起圆子,一般是红薯的和萝卜的。打糍粑时我也执意拿起棍子捣几下,做甜米酒我不懂,所以到妈妈那里搓圆子,只见妈妈先把洗好的红薯放在锅里煮熟,盛起来后放在一个盆子里,加入白面,最后是倒些水、放些糖搅拌,最后也就形成了一个近绿色的面团。等妈妈开始搓了,我也去搓。好像记得那个时候的成果,不是扔掉了,就是我自己吃了。
  过除夕时,一大早起来忙活贴春联,我那时帮忙递着年画。他们贴好了,我跑到远处望我家的房子真的是一片新的面貌。妈妈和奶奶早已经做好各式各样的菜肴,一年中家人每日吃菜的量在过大年时是最丰盛的。贴好年画的爸爸和爷爷又在楼上忙起烧年纸。中午大家关门好好吃一顿后,到了晚上,大家都愿意晚睡一会儿,围在火盆前,放上一碟花生瓜子,兴致勃勃的看着播出的春节晚会。等到再晚再晚,还是会听到各种炮仗声音,时远时近,此起彼伏。
  初一到十五,我们这里是“拜年”的习俗,见见一年之中不常遇到的亲戚长辈。这段日子姑舅姨婶,总是能见到的,但我更多的是和表兄弟们一起玩。到了元宵节那天,则又是一个高潮。我们这里独有的“送灯”习俗,把那个本该静穆的夜晚变成了大型灯会。子孙们恭敬的屈着身子,在祖先的坟墓前插好几根竹签,从包里掏出蜡烛,放在竹签中心,并在最后裹上灯纸。我们那里的坟墓大多重视风水,基本都建在山坡上。于是人群来回,泛黄的草木牵扯交错。这样热闹的场面我是一定要去的,但不知怎么的,八九岁以前,每次回来我都要在元宵夜里做一场可怕的噩梦。由此,我觉得年味最深层的部分是带给孩子的趣味,带给家庭的气氛,带给之外人们的温暖与心灵释放。
  习俗还并没有被人们忘却,时间照样是一年一年的过去。我在这些节日和活动中,得到许多童年的快乐。我心里知道,别人的家里也有同样的节日活动,家里的孩子眼里也会看到我所看到的一切。不然,怎么会在那些时日,同时响起捣糍粑声,鞭炮声;同时穿起新衣,同时露出笑容;同时度过一个灯火通明的夜晚。
  人在小时候,总是容易深入体验,而不容易深入理解。没有一个孩子能弄懂大人们的举止。好不容易长大,到了可以深入理解的时候,却难以体验到了。
  不知从什么时间开始,我开始怀疑以前过年美好的记忆,开始在现在的生活中感觉不到年味的存在,开始一个人静下来看着冷清的雪地思索,慢慢的不再怀疑,甚至否定了现在。
  真的如电视里所说“农村的生活是日新月异”,是啊,生活新起来了,人们富裕起来了,但身体僵化了,心灵单调了。生活品质是越来越好啊,吃喝玩闹是越来越新潮啊,精神内涵是越来越怪异啊。
  我在路上走,心想总会遇到一些可爱的孩子吧。还真让我遇到了,但他们没有争逐,没有欢跳。而是整齐划一的捧着类似的机器,眼睛一瞄就能肯定是在玩各种游戏。我来到河前,心想总有一些洗衣、洗菜的男女吧,但河水已经变得很浅,岸边也没有人迹,瞅瞅肉屑的位置,堵塞着许多生活垃圾。最后终于是来了附近的一个老奶奶,我问她是不是河水太脏所以没人来洗啊。她没有表情只是淡淡的说,你往这边看看,这附近水脏还不严重,水浅是由于今年没怎么下雨,自然是可以洗的。只不过有人由于家里长辈过世,也就不愿意再回来。有人家里装上水龙头,还有热水。还有的人直接使用洗衣机了。这天气又这么冷,谁闲着没事爱过来吹冷风啊。我也没有表情,答了一声“哦”就走开了。
  邻居中的好多家庭都买上了摩托车,购置年货变得很轻松了。来回驼几次,整个节日的使用就全不用愁了。穿新衣服的人还算比比皆是,可能人们心里对这件事情还是不愿变动的。但穿着新衣服,自然也玩着新手机。以前几年见到的人应该更多的,现在想必要么坐在电脑旁,要么在麻将桌上吧。现在上街,我已经可以独立的一个人了,乡里对流动摊管的厉害,摊主们很多时候得拿钱说话。街尾还有几家,但也是严格按照规定在路边排齐了。我看到一个小孩很高兴的过去买东西,这又让我想起以前的事。
  最近的几年总是有一些琐事,如今我们把过年就只当做平时的一天。爷爷奶奶渐老,过年时的活动就做的少一些了。打糍粑,爸爸现在开始反对,因为他的胃难以消化这种食物。以前看爷爷还愿意做,他也就帮帮忙,现在爷爷打不太动,他也不太愿意做了。也还搓点圆子,在客人来时当做一份小菜,我也还去帮忙,但妈妈说现在不用那么多了,我一个人很快就搓好。那我也就只好当房子里看看书,看看电视。
  盼到元宵,好多人已经不去扫墓了。有的让别人代,有的则敷衍的送两个主要的就完。村政策一再强调要注意山林防火,大家不再用自己做的纸灯罩,不再用蜡烛,买些电子灯泡,是那种用铜线连着十几个小灯泡组成的环形。扫墓的人随意将那些拿起来套在墓碑上,马上离去,也不再坟前烧些纸,也不愿看看墓碑文字做短暂停留。
  乡村中的很多习俗,如果用科学的眼光来看,的确是封建了。那么如果抹去封建呢,真的就只剩下无趣了。一个思想成熟了的人,大可以不必注视这些。但人们在思考问题时总有漏洞,那是因为他们忘了孩子。许多习俗在孩子的眼里,那可以说是天大的趣味了。一年盼到头可能就是想亲身参与,亲身体验。再说,许多大人也能从那个气氛中获得好心情呢。
  我把这一切跟朋友倾述,他们的想法与我完全一样。他们说过年完全没有感觉,还不止我说的这些,他们说堆积的一摞摞作业,不断升向高年级,过个年你除了当休假温习还能干什么。
  我心里又恢复到沉静的状态,心想我们中华民族传统的文化理性到底失落何方?是经济的不断发展?是物质的不断丰富?是……
  想了很久以后,终于明白年味的渐渐淡化与这一切都无关,一切都还是人们自己。当审美渐渐向欲望靠拢,当利害关系逐步代替幸福感,当心灵的体验被速度蒙蔽。当然也无可否认社会的发展带来的普遍问题,但仅仅是在我们农村,那些车票难求,那些官位升迁,外来文化植入,在我们这里都没有鲜明反映。我反观自己,为什么我对这些节日和活动有这么大的感情呢,除开儿时的记忆,恍然发现文化素养出现了断层。
12
  审核编辑:天净沙   

上一篇: 《 那年那月

下一篇: 《 末日幸福

【编者按】 红尘会员   天净沙:
我们对小时候年味的怀念,其实是在怀念那一段过去了的时光。在物质和娱乐都匮乏的年代,过年时“丰富”的物质和娱乐,肯定会给我们留下深刻的印象。而如今,每天都像过年一样,过年自然没有年味了。“习俗”的确是在慢慢演化,但变化更大的其实是我们自己。文章前半部分写儿时的过年很有趣,一些细节很生动,后半部分则相对有些散,议论部分可以更精炼一些,观点更明确一些。


我来评论这本书

  • 最新评论

最新评论2

  • 天净沙

    “只见妈妈先把洗好的红薯放在锅里煮熟,盛起来后放在一个盆子里,加入白面,最后是倒些水、放些糖搅拌,最后也就形成了一个近绿色的面团。”
    ——有点不太明白,红薯怎么能做出绿的的面团,莫非你们那儿的红薯是特有品种?

    2014-07-03

    回复

    • 畅诺文心

       哦,这与我们的做法有关。红薯蒸熟后,加面加糖,最后就呈现出近绿色的状态。我只是说近绿色哦,也就是泛着一层绿。

      2014-07-03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