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影子追逐的人

作者:篱下花子    授权级别:A    编辑推荐    2014-06-25   阅读:

    夏天的夜来得迟些,八点了,天空还有些微光,滨河路上影影绰绰流动着散步的人群,偶尔出现一片混沌的亮,那是河边跳舞的,音乐悠扬的缠人,点点的头影浮在灯光里,音乐里,像夜水里游动的鱼,一切是那么柔和安详。
  这黑点中夹着一对老夫妻,他们也休闲地跟着人流向前走着。女的,穿着白底冰兰碗花夹丝旗袍,走在前面,男的,紧跟后面。突然间,他们走入了一个浓密的树影里,前后没有人。突然,男的从后面一阵风似的冲到女人前面,女人吓了一跳,叫道:“你跑什么?大男人的,有什么怕?”男人讪讪的说:“有人要杀我。”“谁,谁杀你?神经兮兮的。”女人有些生气。“天这么早,这散步的,跳舞的,人那么多,谁杀谁?……静是胡说。”女人顿了顿,道“要不,我们把单位的小卖部盘下来,也可以挣点零花钱。”也许是女人岔开了话题,男的也渐渐自然起来,淡淡道:“我才不帮你,我要回去了,……你有退休工资,孩子再给点,生活也能过了。”“回去,谁给你做饭?”女的嗔怪道,眼睛瞪着,男的不再说话。
  他们说的回去,是指男的老家——上海。他们一边说着,一边下了河道,通过狭长的巷子,回到他们的小区——江南小区。从河道一直走到五楼的家里,男的一直走在前面。
  他们回到家中,冲了澡,双双坐在客厅里沙发上看电视。可是他们的眼睛看的却不一样,女的,微闭着眼睛从眼缝里眯着电视,男的却望着客厅外面的落地窗出神,这时候不知什么时候,激烈的风扭曲着扑进来,把客厅里的暗花白帘鼓动如潮。“风,风来了……风来了,总是要带走,带走的……”男的嘀咕着,魂仿佛已经跟着风走了,留在沙发里的只是一个躯壳。夜似乎睡着了,客厅正中间的三叶电风扇有气无力的转着,似乎要断气。电视忽闪着彩色,说了另外世界里的事。女的眼睛已经完全闭上了,没有听见这风中的声音,风要带走他,男的已经不知在内心里说了多少遍,可是没有人能懂他。
  帘还在鼓动,男的眼睛却依旧没有动,他似乎要透过布帘看见布帘后的玄妙。女的,也不叫他,以为他还在生她的气。不让他回上海。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气,什么怨呢,有的,这要从25年前说起。
  男的,叫沈先奎,家在上海,父母都是上海的退休工人,家境殷实。女的叫甘润梅,老家是乐山农村的,70年代在上海读书。他们是别人介绍认识的,第一次见面,他看见她坐在茶桌边,拘谨地缩着,他偷偷看她,那嘴线,那眼线,娟秀如白描的线条,精致如瓷器的韵痕,灵气如微醺的湖面,坚定如木刻浮雕般的线条。那脸即便刻成木刻,也是活的,灵的。那微翘的眼角纹,怎么看都像在笑。她看他,圆胖脸,奶生生的,戴着黑边眼镜,一脸儒雅,虽然不见得高大,但也矮壮踏实。年轻的人,怎么看都是好的,美的。润梅当下便有好感,想着人家是大上海的公子,家景也好,就答应了,一毕业就结婚了,润梅分回到乐山机关工作。他也跟到乐山,在同一个机关找了工作。当然,结婚也不是一帆风顺的,结婚的时候,她才知道他比她大12岁,约有迟疑,这样的家庭,这样的男人,怎么30多岁才结婚?怕是有……但是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什么端倪,也就匆匆结婚了。再说,那时候的12岁,拿了放大镜,也看不出来。那年,他33岁,她21岁。
  结婚后不到一年,就有了孩子,两年后,又有了第二个孩子。两个都是男孩。两个人都要工作,于是叫来了上海的老人来看孩子。
  那一天,润梅下班晚了些,一回到家,两个孩子都在哭,抱抱这个,哄哄那个,便开始忙着做饭,也不知是累,还是急,切黄瓜的时候一不小心把左手食指顶切了一个口子,血一下子冒了出来。血,有颜色的水,她想,多了,胀了,本该流出的吧。刚开始也不觉痛,只是呆望着那血如水浸出,沿着手指弯弯曲曲的流成一蚯蚓状,然后在手背分流,手心和手掌濡湿一大片。这时痛才从指头开始蔓延,也许她本身对痛迟钝。痛提醒了她,她慌忙叫道:“爸爸,爸爸,快,快给我取点药棉来,我切到手了。”她婆婆抱着小的那个孩子到楼下溜达去了,家里只有她公公,大儿子。老父亲一见,血流了一手,于是放下孩子,手忙脚乱地帮着包,这时沈先奎回来了,看见此景,脸顿时暗了下来,却不来帮忙。做好饭后就一言不发地吃饭,做完家务事,就把自己关进房间里去了。润梅只当他累了,也没有询问。
  到了晚上,孩子和老人在另一个房间睡了。润梅也迷糊着正要进入梦里,先奎把她拉起来,虎着脸说:“看你做的丑事?”“丑事,什么丑事?”润梅奇怪的问。“你做的丑事,还需要我说?”先奎继续反问,把润梅弄的摸不着头脑。“你居然和我父亲手拉着手。”“不是我手受伤了嘛,我叫他帮忙的,你疑什么呢?”“我观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看我父亲的眼神就是不对。”“沈先奎,你怎么说你父亲?”润梅气的叫起来。“我明明看见你们小指缠到了一处,还有……还有……”“还有什么,你说清楚?”润梅哭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他还摸了你的屁股。你们有说有笑……。”“疯了,疯了……。你并没有看见,那是你幻想的。”润梅抓过被盖,要望脸上盖去,沈先奎却一把抓了被子,扔到了地上,“你是故意受伤的吧?嗯,也许孩子也有问题?”沈先奎阴沉沉地说道。润梅向他抓去,还没抓到,只觉电光火石一闪,她的脸火辣辣的痛……她愣了几秒,眼泪无声的冒,一滴,又一滴,越来越快……他也愣在那,电击了一般,仿佛在想,刚才是谁打耳光呢?这是他们第一次吵架,打架。
  两个人在床上坐了一夜。润梅不知道她深爱的老公为什么突然那么神经质,疑心疑到了他自己的父亲身上。
  人都有两个影子,一个在光线下,一个在心里。在光线的下影子可以变异,可以狰狞,可以险恶,在心里的影子,没有了光,只会更加的悬疑,恐惧。只从这个影悄悄地进入了沈先奎的心里,一切都变了。他妻子比他小12岁,他嫉妒她,还有她的美。她一米六五的个人,配着苗条身姿,天使般的面孔,男人看着就不眨眼了,他怎么能放心?因为不放心,他便疑,疑了,就有影,他就靠着他想象的影套她,骂她,气她,看她微笑的眼线掉下来,掉下来,看她眼睛像蓄水池一样成天蓄满了泪水,稍稍一动眼帘,那眼泪水就溢出来,流花那张脸,流肿那到池边,看她不断辩解求饶,他就有胜利的感觉,放心,舒心起来,但是并不是真正意义的舒心,他心在影子里痛苦的扭曲,扭曲。
  两个人不久后便分床睡了。父亲从两人不断地吵闹声中渐渐理出头绪,一气之下回了上海。
  父亲走后,他心中的影更重了。
  他失去了疑心的,斗争的对象,他又开始疑心他的同事。只要他看见谁同润梅说了一句话,他便盯着人家定定的看,直把人看得发窘。那眼光杀气腾腾的,叫人全身发冷。人家离开了,他的眼睛还要追着很远。
  他们的办公室隔了一个小门,斜对着。他做在门口后的窗下,一抬头就能看见润梅的办公室,透过那边也有的大玻璃窗,那边的办公室也能看见大半。重要的是能看见润梅的头,办公桌的对面。平时只要有男的拐进润梅的办公室,他就要欠气身来,把身体探到窗上,用眼睛追踪,直到看见那行走的人坐下来,要是那人几分钟内没有找到座位坐下,他就会小小心翼翼地站起来,轻手轻脚的像打太极一样走出去,跟过去,在窗外瞟几眼再回来。办公室是安静的,再说他是潜伏在阳光里的正常的人,谁也没有注意他,直到有一天。
  有一个同事和先奎在同一个办公室,但是和润梅同属一个科室,有时候为了工作的事情,总要和润梅絮叨几句。那天交代完事后,也许心情好,就趴在润梅的桌上,笑嘻嘻的,也不知再说什么。这时,先奎不知从什么角落里突然冲过来,一下子拉开了目瞪口呆的同事。先奎嘴唇愤怒的努动着,眼睛里似乎在燃烧火。样子特别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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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核编辑:喻芷楚   推荐:喻芷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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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古诗词主编   喻芷楚:
严重的人格扭曲变太,也就是人格分裂症,来源猜忌不自信,也许这就叫着爱的越深猜的就越痛。欣赏,问好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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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最新评论

最新评论2

  • 篱下花子

    生活中确实就有这样极度怀疑的人。

    2014-0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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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喻芷楚

    这让想起多年前的一部电视剧不许同陌生人讲话,男主角真是个极度变态。

    2014-06-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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