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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古意

作者:英沙    授权级别:A    精华文章    2024-04-14   阅读:

  
  杭州佛教起始于东晋,上升于五代,南宋是杭州佛教兴盛的黄金时期,时代变迁,逐渐形成了北山、南山两大寺庙群,禅宗派生的临济宗成为了杭城佛教的主流派系。杭州究竟是四百八十寺还是三百六十寺,为一桩历史公案,却也不必深究,都是极言其多。目前,杭州城内外,名刹俯拾皆是,令人耳熟能详。
  佛教诵经最著名的海潮音就来自于钱塘六和寺,它的源头就是钱江大潮。海潮佛音声势雄壮,圆通悦耳,它贴近宇宙,无惧生死,带着天地无私的灵气和哀恤众生的悲悯,广布人间。宋之问夜宿灵隐寺,踏月寻,月下一僧慨然送他“楼观山海日”等句,言罢已杳。宋追问他僧,始知此人为隐伏出家的骆宾王。苏轼任杭州知府时,经常在灵隐、天竺、韬光、龙华、麦岭等地讲学和游历,与名刹方丈主持都有交往,一个特别相得的朋友就是佛印和尚。佛印国学功底深厚,丝毫不亚于东坡,出行则道冠儒履佛袈裟,颇有三教兼容,化为一宗气概。王阳明抱恙杭州,讲学于天真寺,学生们在附近修建了许多书院,研读经史子集,养成了慈仁济世的情怀。
  杭州是古代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
  海上丝绸之路分东海起航线、南海起航线,自秦汉之发端,经三国隋朝的拓展,至唐宋间的繁荣,明清流变,是已知的最为古老的海上航线。杭州以丝绸、茶叶、瓷器等商品与世界各国进行贸易往来,时间跨度穿越了一大半中国文明史。
  杭州丝绸是天仙撇下的云锦,别出心裁,雍容华贵,被国际友人誉为东方艺术之花。目前杭州城内丝绸的集散地有杭州丝绸一条街、杭州中国丝绸城等处。苏绣是苏、杭等地的民间刺绣艺术,现已经全面提升品位和格局,实施了国产化。
  丝绸与苏绣妙手天成,无缝对接,独特的丝绸和绣品文化艺术令世界折服。东方女性身着丝绸的苏绣旗袍在T台走秀,衣缝开合处美腿闪现,令人着迷和神往。西方女性同样喜爱这种能衬托出女性阴柔之美的东方美服。欧美时常刮起两股中国风,一股是中国美食,另一股便是中国的服装,尤其以旗袍最为流行。
  南方有嘉木,茶树在中国的山坡上站立了数千年。清茶一叶,慧藏了五千年的文化基因。杭州产茶,始于唐代,元初时龙井名头渐起。虎跑泉与龙井茶为西湖双绝。龙井茶色泽清翠,形制美观,香气浓郁。西湖龙井、苏州碧罗春、洞庭银针、黄山毛峰、武夷岩茶、莫干黄芽并称为中国六大名茶,龙井居于诸茶之冠。
  朝鲜的金大廉、日本的荣西、印尼的杰奇逊、英国的福均、俄国的索洛夫佐夫等,五个嗜茶如命的外国人进入中国,先后把茶叶和茶种带到了他们自己的祖国,不断推广中国茶制作的技术。
  明清时期,中国控制世界茶业达两个世纪之久。西方史观称,中国茶改变了世界。1773年12月16日,美国发生了波士顿倾茶事件,茶叶引爆了北美独立战争。十九世纪之前,包括瓷器、茶叶、铜制品和丝织品在内的中国商品打入欧美市场,白银大量流入中国,形成了极大的贸易顺差,导致了1840年中国和欧美之间的鸦片战争。
  联合国将每年的5月21日定为世界茶日。如今,种茶和制茶成为了杭州乃至江浙一带广惠民生、振兴经济的大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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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隐于朝,中隐于市,小隐于野。范蠡亦儒亦商,最后定居于宋国陶丘,号陶朱公,富可敌国。后世之江浙,因之而商业勃兴,生意人穿梭来往,行商坐商,到处门庭若市。自公元589年杭州建州以后,历经隋、唐、吴越国和北宋,五百余年间,人口繁衍,田畴加辟,经济和文化发展风头极其迅猛。此后又历两百年,杭州超越扬州、建康、益州等大都市,一跃成为东南第一州城。有宋以来,杭州便成为了各地游客览胜之地,“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之说声名雀起。
  1138年,南宋举国搬迁,将都城定在临安。随之大量北民南下,临安外来人口激增到当地人口的数倍。南宋末年,全城人口逾百万。能工巧匠挟雕金琢玉之技,达官巨富坐拥四海之货,士农工商如虎添翼,临安成为江南财富的集成与渊薮。贯通南北的京杭大运河从这座城市经过,漕运繁忙,北货南来,南粮北上。这里人文荟萃,集中了全国的政治家、军事家、教育家、思想家、科学家、文学家、艺术家,临安进入了最为繁荣的时期。
  南宋时,唯一不宵禁的城市就是临安城。古籍记载,城里城外,商铺繁多,杭城大街,买卖昼夜不绝,夜里三四更时,游人始稀;五鼓钟鸣,抢占早市者又开始开店门迎客。皇帝和臣民的和谐,就发生在偏街闾巷。皇宫后门至观桥街道上,天色微明即占满商贩,以各地方言叫卖不休,此起彼伏,热闹致极。临安的市集通宵达旦,夜市明灯暗火,处处戏声人迹;在宋朝,杭州的上元夜观灯也是一处胜迹,东风夜放花千树,富商人家遍植烟花焰火,万民喜乐,灯火辉煌,举城欢庆,煞是耐看。临安是很多人命运相互交错的一个节点,同时也是时间长河中的一片港湾,它收留了几乎所有的匆匆过客,浪迹天涯的旅人,不甘于平凡的慷慨之士。勾栏教坊,茶楼酒馆,七侠五义混迹在市井里,神偷怪客起坐在笑谈中。
  钱塘江的潮水起得极快,退得也极快,恰如宋室兴起之勃,衰败之忽。当杭州的名字还是临安的时候,不知不觉间,已进入了中国历史上最窘迫的时期。一座临安城,见证着华夏繁荣的大风歌赋,也识见了山河暗淡时的痛哭与绝望。碧血涂草,豺狼冠缨,半壁江山已丢失在战争里,草原狼成群结队觊觎中原。重文揠武,导致国家一让再让,一退再退,一败再败。
  战争与和平从来就是一对悖论,英雄是歌舞升平中的另类。南宋是被温水煮死的青蛙,暖风曛得游人醉,那些意志薄弱的统治者,渐渐遗忘了志向,冷却了胸怀,临安成了苟安,变成了躺平的流俗。江湖中鱼龙混杂,守成者,激进者,安逸者,通敌者,各方争吵不休,莫衷一是,在爱国这件事上无法达成一致,贪图享受和唯利是图思潮占据主流;大秦雄风、汉唐气象,颓丧得无影无踪。王朝如西天落日,钱塘江水带来阵阵寒意。秋风萧瑟,纷乱的枯叶,在奄奄一息的黄昏中冲天而起,跳起了胡旋舞。
  西望长安一片月,延拓杭城万户声。凤凰山形如飞凤,展翅欲起,因得其名。南宋王朝经年扩建,凤凰山东麓矗立起一座方圆九华里的皇城。山并不挺拔,却也宫阙秀美,锦幡招摇,高出尘世之间。一时之间,宫殿巍峨壮观,街头闹市,汉宫灯火,无边光景一时新,轻烟散入五侯家。南宋灭亡的第二年,凤凰山突降天火,皇宫毁于一炬。明代,又多次被火灾吞噬,现在已经荡然无存。
  德祐二年(1276年),蒙元军队挥师南下,自东北、西北、西南方向水陆并进,包围临安。元军统帅伯颜如一名围棋高手,克南京、占常州、攻合肥、夺铜陵,先解了杭城周围之军力和屏障,余杭被十面埋伏,一朝提子如探囊取物,连根拔起,谢太后带着南宋少帝颓然出降,正所谓“百年江左风流尽,小海空环旧版图。”由于丘处机等人对成吉思汗的规劝,伯颜占领临安后,真正做到了兵不血刃,农不释耒,市不易肆,秋毫无犯。在他的精心保护下,城市得以平稳过度,百万生灵免遭涂炭。
  许多古城因战争而消亡,扬州、嘉定曾几番遭遇战火洗劫,惨不忍睹。杭州却一直被保护得好好的,任何外来者都无法打扰它的清修。它就象钧窑的优尊美器一般,形制清雅,器型完整,内里盛放着古老的文明,连表面的花纹都没有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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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湖小瀛洲有先贤祠,奉祀的是江浙等处的名士和英烈。面对每一个来觐见的人,一个个古老或崭新的家国伟丈夫,得飨于此,庄严地存乎汗青之间,丹心托月,照耀古今。古代,除晚清之变以外,余杭始终不被难,大约有天地忠魂的凛然之气绕之护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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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散文副主编   落叶半床:
千载杭城,文人过客不息,钱塘依旧,西湖名满天下,果然不是虚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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