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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样的柔情

作者:沉语落言    授权级别:A    精华文章    2022-09-28   阅读:

  
  
  像见了飞溅而起的火星团,胡开贵吓得连忙躲开了身子。聂梅红见他执意不肯接,急急走出数步,把这叠票子放在了胡大妈遗像下。她朝着披挂黑纱的遗像恭恭敬敬磕了6个响头,转回身子对胡开贵,将要再次地鞠躬,却被一把抱住。
  
  胡开贵暗自琢磨了一会,心里逐渐明亮开来。聂梅红的语气诚恳又贴切,一举一动规规矩矩,看出她并不是坏姑娘。可她又为何要拿石头砸自己呢?胡开贵不觉问到,姑娘,你咋会去做那丢脸的事呢?聂梅红这才慢慢道出了这事的原委:
  
  近年来,镇上风气大开,姑娘们时兴起拍订婚照,脖子上都要挂一条金项链。那时聂梅红还是待业青年,有手裁缝手艺,只接了一批枕套,没日没夜描图踏机子绣花,累得头昏眼花腰酸背痛,总算积攒了一些钱。可当她一腔心愿走到首饰店去,试图买一条最轻的项链,售货员小姐却冷脸说到,真好笑,你是玩儿吧!
  
  想到女伴们订婚时都戴了项链,只有她脖子里空荡荡一片。聂梅红打算找镇头的好伙伴去借,可那好伙伴却找了借口推辞掉。没有项链挂在脖子上,这不要塌自己的台面吗?自己在镇子上的手艺又不差,怎么能在穿戴上输给别人呢?聂梅红不想被人百般嘲弄,变为一世的可笑话柄。她就动了歪念头,去下了狠手!
  
  涨红了脸说到这里,聂梅红的眼泪又汩汩流了出来。她拿手帕擦了擦发烫的脸,含着羞色瞄了瞄歪着头的胡开贵,悄悄提起脚步急急走了出去。胡开贵像陷入了一团迷糊,以为是自己喝醉了酒,大白天地做了梦。他揉了揉眼睛,看看桌子上一叠票子,遗像下又是一叠票子,才相信确实来过两个自认扒手的年轻人!
  
  奇怪的事情也见有,哪有这事情更稀奇。胡开贵咧嘴喝了口酒,自话自说,自个的时运要开发运了!救命钱被扒走,又死了老伴,足足骂了三年,没见扒手影子,连毛毛也没揪一根。如今,一下冒出两个扒手自首,主动退回两笔赃款!
  
  胡开贵咽下了一口酒,不觉自话自说,这里肯定一假一真。真的就甭说他了,那假扒手为何要自讨没脸上门退钱呢?一定有啥子名堂,这个自己定要弄明白它。
  
  谁知奇怪的事还有着哩。谢乐军自退还了赃款后,像改头换面,判若两人,真正变了大模样。过去那个讨厌的狗熊样不见了,他把胡开贵名下的田土和农活,全部包揽下来,舍下辛苦耕耘,像拚命三郎。大家都说胡开贵多了个孝顺儿子。
  
  聂梅红上门“退”了票子后,也频频不断往胡开贵家跑。今天来缝缝浆洗、清扫房舍,明天提点水果点心什么的。胡开贵劝不住也拦不住,只好听之任之随她左右张罗。不少眼热的人又说,胡开贵又多了个孝顺女儿,真是命大福大啊。
  
  天空雷声隆隆响起,风雨大作,胡开贵一拍腿叫到,呀,乐军还在土里哩!他担心外甥光敞着身子,淋雨会弄坏身子骨,赶紧举起雨伞,跑到谢乐军家,从床上抓起一件外衣,正准备送过去。只听“嗒”地一声响,一块用纸裹着的硬东西掉在了地上。他连忙拾起来,好奇地剥开纸,里面竟是一枚金灿灿的军功章!
  
  胡开贵诧异地摊开那张皱巴巴的纸,原来是一封信,歪歪斜斜写了不少字,可惜他勉强识得几个字,毕竟不明白是啥意思,只好找路上遇见的工人帮忙念念:
  
  痛心的聂梅红姑娘:
  当你看到这颗金贵的军功章时,一定知道我是谁了。是的,我就是偷你钱包的扒手。请你别再恼火愁闷了,更不要找到我大舅家去。要是不留神泄露了秘密,那还不塌了大天了!我诚心诚意地恳求你,就让我这可耻的扒手独自一人担罪吧!
   一个作死的扒手
  
  回到家里,想起最后的落款,胡开贵心头依然在作痛,这莫不是谢乐军小子写下的?这外甥到底在搞啥勾当?一会说扒了我的九百五十四元,一会又说偷了梅红姑娘的钱包。他这不是耍心眼玩花样欺瞒人吗?胡开贵感到这鬼名堂发晕!
  
  一团灰蒙的云雾笼罩了胡开贵,他浑身一阵疲软靠在椅子上。温热的阳光斜斜地撒入房里,聂梅红提着几只梨子走了进来。见胡开贵像是在打瞌睡,她轻轻移动步子,走向屋里的桌子,桌上闪耀着一枚金光的勋章,顿时让她花容失色!
  
  聂梅红像一扎沾湿的面条,软踏踏匍匐在桌子上,桌上的梨子也滚落下来。而胡开贵昨夜并没睡安稳,竟然软软地靠在了椅子上,扯起了轻微的鼾声。聂梅红微微颤动着身子,陷入悲伤,匍匐于信件与军功章上,周遭陷入了一片落寞。
  
  雷声与雨声交接着,在老屋外的天空上撒泼。瓢泼大雨像漫天的扫帚,扫荡着城镇村落的大地。斜风疾雨中,谢乐军像落荒而逃的马儿,冲向了胡开贵的家门口。然后顾不上瞄一眼屋里的情景,埋头钻入了他大舅的卧房,翻找衣服替换。
  
  或许被阵阵雷雨声震动了,聂梅红陡地一把擦去泪痕,从桌上收起了信件军功章,撩开外衣领口揣在了胸脯上,然后裹了裹衣服,大步拔腿朝房门口跑去。
  
  谢乐军突然从卧房冒出来,猛然看到了聂梅红,当即叫到,梅红,你等一下。聂梅红愣怔一下站住了,并没转过身子。谢乐军还是在原地,面色赧然地说,现在你也明白了,我偷拿了你的钱包。那天瞧你出了邮局后,我从一旁靠了过去。
  
  真没想到是你,长得不傻不呆的,说来叫人不敢相信!聂梅红有些气恼地嚷到。谢乐军像被什么噎住了,卡了一下说,你听我说嘛。扒了你的钱包,我赶紧溜,拉开来就看到一大把钱,好生欢喜。可接着看到了一份沾染了血迹的遗书!
  
  匆匆读完郭喜旺烈士写给你的遗书,我整个人呆懵傻掉了。我奋力追赶汽车,边追便喊,汽车早也跑远了。我掂着厚厚的一笔款子,忐忑不安转来兜去。后来我想唯一的法子,是把钱替你归还大舅。现在我已还了,你往后就别来大舅家了。
  
  聂梅红不停地按着放着军功章的胸口,眼眶一片红润,抽抽地说道,事情的真相你都清楚了,我往后来不来另外一回事,但你必须把喜旺的遗书归还给我……
  
  谢乐军语气有点生硬地打断了她说,对不起,梅红,这遗书是不能给你的。
  聂梅红瞧着谢乐军的神色说,求求你,还给我吧,我给你下跪!尽管面前的男人,个头虽然高,却是单薄一副身材,不像滚泥土的汉子,她还是甘愿去做。
  
  谢乐军却像一尊泥塑的像,不动声色,两眼直愣愣瞧着前方。半晌,他才说:遗书是你的宝贝,也是我的宝贝,我谢乐军只有它在身,就觉得浑身有股神儿!
  
  胡开贵在他们的争吵声中醒了,是郭喜旺的大名唤醒了他。他已经听说这小伙是老山前线的排雷英雄,是全乡人民的光荣和骄傲。可他为啥会给聂梅红写啥子遗书呢?人家还只是待嫁闺女。只有找来那份遗书一看,就可弄个清清白白了。
  
  胡开贵像一只弹簧从椅子上弹起来,椅子“啪嗒”一下倒在了地上。两个年轻人的面前,横着了鬓发斑白的大舅,放大了声音嚷到,啥遗书啦,快点给我拿出来,谢乐军!走出数步,胡开贵直直地摊开双手,双目雪亮的,直直盯着外甥。
  
  不,不是,不是的,爹爹。聂梅红支支吾吾吐出一句话来。谢乐军从愣怔醒过神来,尴尬地朝大舅挤出个笑脸说,大舅,说啥子‘遗书’咧?您老听错了啊。
  
  屁话!胡开贵怒目圆瞪,脸色逼人,嚷到:你大舅的耳朵还没聋还听得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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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短篇小说副主编   沁芳闸:
烈士也有过不去的坎,让我们把这秘密包起来,烧成灰随风飘散。小说里面没有完人,却都是可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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