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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冬至

作者:欧阳梦儿    授权级别:A    精华文章    2021-12-20   阅读:

  
  这个瓷砖铺以前是李亮在做,后来转给自己堂兄李杰。李杰好赌,每天把卷帘门往上一推,就到拐角聚堆赌钱去了。就连广告牌上的电话也懒得去换。每有生意来,都是紫苏去拐角帮忙找。但紫苏从来没搞清楚过这两人的名字,只知道两人都叫“小李”。那天紫苏照常坐在铺子里追剧,那杂皮带着一个中年男子找上门来问隔壁“小李”去哪儿了。紫苏说那边拐角打牌。那人转过去看了一下,说没人。紫苏说那你打他电话,那人说打了,没人接。紫苏看他在看广告牌,心想原来是找中学教书那个小李呀,便说:哦,那个小李早没做了,转给他亲戚了,你想看瓷砖自己只管进屋去看。一句老实话,没想到惹那么大仇恨。
  紫苏向“米线”要来李杰的电话,向他讲叙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并问他:“我紫苏哪一点对不起你,别人随随便便一挑拨,你就信以为真。我若果要打你的破,何必每次巴巴替顾客去寻你?你家女儿哪一次借我手机打电话不是一聊半个小时,我说过半句没有?况且你也知道我是轻易不出门子的,我难道能未卜先知,知道他那天要来照顾你大生意,所以专程等候在那里打你的破?难道不是他自己哭着喊着来问的?”李杰不答,只说陈杂皮,你俩吵架别拉扯我。
  紫苏又转头问那杂皮:“你凭啥子说我跟哪个都搞不来?你哪只眼睛瞅见我平时串来串去东家长西家短?我一个女人家都不屑于做的事,你却跟个三八婆一样搬弄是非,还好意思拿来说!你算男人不算?!
  ……
  两人正吵得不可开交,下班回家的老公把紫苏拽回了家。紫苏不肯走,但犟不过一身蛮力的老公,脑壳简直都被他晃落了。身后,车主不知说了句什么怪话,惹得一帮起哄看热闹的人一阵哄堂大笑。
  果然,第二天,车子又停在了老地方。对面米线馆是个万事通,她告诉紫苏,这个车主姓陈,出了名的二流子,前年上班把腿摔断了,一直赖着不肯上班。不上班工厂不开工资,他正找不着癞子擦痒,你还惹他?紫苏问四处都在交通管制,咱镇上以前都管,今年咋来都不来?康佳彩电说:“交警锁车还不是看人下菜。我记得管制最严那阵,别的司机看到交警跑得比兔子还快,有一个女子偏要停,我提醒她交警在。她说莫得事,我这车从来不被锁。就算锁了,叫他开他就得开。我先还不信,结果硬是,有个新交警来锁了,那女子一个电话,交警就来解了锁。
  米线说:“去年建龙路口不是锁了四辆车么,四位车主不服,说有几辆长期乱停乱放,既不被锁也不被罚。于是他们就联名上告,听说,镇上的交警都被罚了款。交警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呵呵!
  紫苏说难怪,不论我怎么打电话,交警就是不来。我给派出所打电话,派出所叫我找交警。我给交警打电话,交警叫我找城管,城管每天开着车巡察,结果只会收缴我们,超出门坎一丢丢都算违法,岂不知正是这些乱停乱摆的私家车让我们镇那么“脏、乱、差”。
  一个食客说:“你就没有办法了?办法多的是!”
  “啥办法?”紫苏急急地问。
  “要我说,一把鞋钉就能解决问题。那玩意儿,一旦粘上甩都甩不脱。”
  紫苏说:“现在补鞋的都没有,上哪儿找鞋钉”?
  “那就找把快刀,把轮胎给他划了。轮胎可不是点把点钱!”
  紫苏说:“不是没想过。想着乡里乡亲,没必要。如今事情闹开了,这样的事儿好象也不能干了。
  “你就不能背着点?他又没长千里眼,能晓得?”
  紫苏心道,就算不是我干的,他也有可能算我头上。这种人,要是讲道是就好了。明的我不怕,就怕他来阴的。
  好在下午工程队整修公路,做为主干,单行道很快就拥挤不堪。工程队的红袖笼沙哑着嗓子请紫苏把车挪开。紫苏说你最好报交警。整修公路,怎么说也是政府行为,这下交警该来了吧,紫苏暗自庆幸,这工程队来得及时。结果,交警的回复是让他们叫拖车队。拖车队也不来,说是拖了莫得地方摆。
  第二天红袖笼指挥交通,指挥得一点声音也发不出,车子一直堵到了来凤镇。交警终于来了,拖车也来了。拖车师傅围着小车直打圈,说停车的是个老雀儿,相当有经验,直接把轮胎别在马路沿子的条石上,叉不进去。交警给车子贴了一张200元的罚单,处理别的“紧要事务”去鸟。又堵了一会儿,公路维修完毕,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事情也怪,那部被罚款的车虽然没再出现,不同车牌的车却走马灯似的换着停在紫苏门市,停的位置,一分也不多,一分也不少,刚好挡在门脸正中间。那一天紫苏要下一车货,东西重,数量多,停得又远,尽管紫苏帮忙搬运,累得脚趴手软,工人还是不依,加了不少价。这样的日子还有头吗?紫苏恶向胆边生,越想越绝望,四处找锥子,准备趁天黑背水一战。毕竟一起生活多年,老公一看紫苏的眼神,知道大事不妙,厉声警告,脚跟脚地防贼一样。紫苏好不容易钻个空子,不行,轮胎太硬,锥子弯了,轮胎没事。
  “你干啥?!”随着一声厉喝,老公犹如神兵天降。妈的,平日想出个门,希望他来顶一下,人花花儿都看不见,今天倒是生根扎营似的寸步不离。紫苏想,这些事,本来不应该她一个女人来想办法解决的,却不得不强出头。出师不利,加之又吃了吓,紫苏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关起门数落开来:“别人没发现,倒是被你给吼醒了。我有男人跟没男人一样,啥也指望不上。指望不上也就算了,还要来拖后腿!你以为别人会良心发现?会见好就收?不会!他们只会拣着软的捏!你以为别人为什么这样肆无忌惮?就因为知道你怂!你除了在家里横,在外面跟个面条一样。别人不欺负你欺负谁?出去吃个面条,两口子说说心里话,说这家面条口味不行,你就瞪眼吹眉,深怕店主听见。我悄悄跟你说,又不是存心坏人家名声,你凭啥恨我?那次陪爸妈去公园玩,那部拼车为了拉客从天没擦黑一直转到八九点,车上脚跟碰脚跟,挤都挤不下,他还没满足。我就说了一句,早晓得就叫“的士”了,我们这么多人,价钱差不多。你也是凶巴巴地骂我,就怕得罪司机。我维护我的正常权益,连一句牢骚话都不可以?我嫁给你这样的男人还有啥意思?如果说你出于善良,为么子有人上门推销东西,我只是看一下,你就骂我骂得要死。等那杂皮耍混非要强卖给我的时候,我坚决不要,你却因为杂皮说要找人收拾我们,你就跟戏台变脸似的全盘接受了呢?不但如此,那谦卑的媚笑看得我都想吐。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打死我也不会嫁给你,更何况你一穷二百。你穷你没钱,你有点胆量有点担当,行不行?!”
  老公不再吭声,识时务为俊杰,如果对着干,只会被骂得更惨,不如装聋作哑。紫苏骂完别人,气却全跑到了自己肚子里,一点食欲没有。既然下定决心,不是鱼死就是网破。她找了个顺手的家伙,悄悄摸回门市。路上恍然大悟,不是锥子不行,是没找准部位,两边是铁骨头,中间才是软肋……
  第二天,门前聚集了一堆人,围着车子指手划脚。紫苏顶着两个熊猫眼,在老公横眉竖下,在他嘴唇的蠕动中,强作镇定开门坐稳。她在心里呼喊:“暴风雨!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拖走的,悄无声息。
  紫苏茫然转身,目光恰好落在台历上,台历翻着的一页显示:12月21日,冬至。
  “冬至”?“冬至”是冬天到了,还是冬天已结束的意思?紫苏一时竟有些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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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核编辑:西部井水   精华:西部井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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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短篇小说主编   西部井水:
小说通过一个开店业主的酸辣苦甜的经营和烦恼,展现了现实的残酷和真实,折射出社会的千姿百态和人生的艰难,读来犹如身临其境。小说继续了作者一贯的风格,人物性格突出,情节棱角分明,给人印象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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