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也|《天下凉州》第38章:清除异己,借谣诱杀贾摹

《天下凉州》卷八:张茂时代(2)

作者:相也    授权级别:A    精华文章    2021-07-08   阅读:

  
  
  张茂私署大位后,立即诛杀刘弘叛党。
  张茂下令史初,把刘弘押到姑臧最繁华的街市,处以车裂的酷刑。
  刘弘叛党是史初抓捕归案的,行刑由史初执行,再合适不过。史初不能不执行,命令行刑军士用五根粗绳,一头分别绾死刘弘的双手、双脚及脖颈,一头分别绾在五辆马车的后面,行刑者一声令下,鞭子一响,五马分尸,刘弘瞬间被车裂成了几大块,场面血腥,惨不忍睹。刘弘党徒们见状,早吓得瘫软了身子,吓痒了屎尿。随即,张茂又下令诛杀了刘弘党徒数百人,刀起头落,斩草除根,一口不留,一个不剩。
  张茂这一手操作,完全不像张氏家族的血性和风格。张轨在世时,凡平定地方叛乱,打击叛贼,都是针对首恶,还要事先修书一份,或利用关系,阵前晓之以理,以武逼降,避免滥杀无故。张寔讨伐西平太守曹袪时,张轨更是先大赦了死罪以下的叛党;张寔将“首恶六百余家”迁到姑臧,不但不杀,还给予了妥善安置。张轨、张寔、张茂父子三人中,张茂平时给世人的印象,是最仁慈的一位。为什么在诛杀刘弘叛党时,表现如此果敢决绝,残酷无情,不问青红皂白,一律问斩。
  这是为哥哥张寔报仇,还是在杀人灭口?
  史初执行完刑法,从此下落不明,生死不清,从姑臧消失了。
  而后,张茂集中精力,发展家族政治和割据事业。
  新官上任三把火,张茂抓了安内、攘外、树威三件事。
  第一把火,安内。张茂实施了三条:一是大赦天下。大赦慰劳全境百姓,笼络了民心。二是安抚侄子。任命十四岁的张骏为抚军将军、武威太守、西平公。因为张茂无子,他十分清楚,自己的权利来自私署,未来的位子,仍然是张骏的,不能不扶张骏上位,强化张氏政权势力,安抚张寔系人物。三是遥尊东晋。派遣使者进贡遥远的东晋,保持与东晋朝廷的名分。《魏书》说“四年(320年),私署凉州刺史张茂遣使朝贡。”但是,东晋朝廷也心知肚明,进贡的东西,不要白不要,要封张茂,于法无据,不合纲常。就没有给张茂下诏,没有任命他官职,没有承认他继位的合法性。
  第二把火,攘外。此时,天下之乱,对凉州安全构成最大威胁的,是前赵刘曜。为保全凉州,张茂亦实施了三条:一是加强前凉东部边境防御,派兵攻打陇西南安之地,扩充了地盘。二是把前凉国所属州郡进行了重新整合划分,把张寔划分的六州,调整划分为定州、秦州、凉州三州。把武兴郡、金城郡、西平郡、安故郡等四郡划为定州。把新打下的南安另设为秦州。这样,就拉长了凉州与长安之间的缓冲地带,刘曜犯境,可就近派遣定州、秦州郡兵抵御,以保凉州的安宁。三是加强姑臧城的防御,大修姑臧城。加高加宽城墙,增强防御能力。
  第三把火,树威。此条得有点高超的演技,才能做得顺理成章。
  正好,姑臧城里的孩童口中,也传出了一首童谣:“手莫头,图凉州。”
  这首童谣的传唱,就如张茂呼风唤雨,要风得风,要雨来雨,来得恰到好处。张茂听到后,严肃地对官员们讲,童谣无忌,必须“信以为实”,认真对待。哥哥张寔,轻视了“公头坠地而不觉”的童谣,死于非命,他不能不重视童谣。他认为“手莫头”,就是“摹”字。而此时的凉州姑臧城,名字中有“摹”的,就是“势倾西土”的武威军功豪族贾摹。意思是贾摹要图谋凉州,篡夺王位。
  他刚上任,就有人想谋反夺权,这还了得。
  于是,张茂将计就计,决意要借谣杀人,除掉贾摹。
  张茂诱杀贾摹,简直是儿戏,仅凭一首童谣,就对武威军功大族贾摹痛下杀手,这也太绝情,太小家子气,太令人不可思议了吧。深层的原因,藏在史书的背后,遮遮掩掩,不露痕迹,但也不难找到蛛丝马迹。
  张茂此举的真正目的,是除掉对头,打击豪强,借此树威。
  张茂掌权后,明白自己的权力源自“私署”,不服者众,要控制权力,在地方豪族中树立威信,站稳脚跟,必须露一手硬拳。这一点,他要向哥哥张寔学习。张寔上任两年,就把军、政、经大权,牢牢地掌握在了手中,凉州上下无不服气。安内,攘外,树威,是他能否顺利执政的三大任务。如何树威呢?仅仅靠阴氏大族阴充等人的支持,完全不够,还必须清除异己,铲除前任的势力。
  张茂的矛头,自然指向了他即位时的反对派。他又不想走父亲张轨那样温火慢炖的路子,亦不想走哥哥张寔独断专行的路子,他要走捷径,大义灭亲。那就对不住哥哥张寔了,把父亲张轨、哥哥张寔的坚定支持者直接灭掉,才能使地方豪族势力对他产生寒蝉效应,敬畏之心。不然,张寔势力阴魂不散,势力犹在,他张茂怎么执政呢。
  树大招风,武威豪族贾氏自然成了他树威开刀的第一对象。
  贾氏是中华贾氏的郡望名门,自东汉轻骑将军贾龚徒居武威后,逐渐发展成为武威著姓的。贾龚长子贾彩,三国时期做过武威太守;次子贾诩,精通兵法,成了三国曹操著名谋士,曹魏开国功臣,胜过了江南所有谋臣。贾诩的后人,从此恩荣不断,风光无限;长子贾穆,为驸马都尉、历位郡守,承继贾诩的爵位;次子贾访,分得父亲八百户食邑中二百户,而受封列侯;三子贾玑,魏驸马都尉、关内侯,后徙居长乐。贾诩长孙、贾穆长子贾模,承继贾穆的爵位,晋惠帝时为散骑常侍,护军将军。贾模从弟贾疋(《晋书》作贾诩的曾孙),仕晋惠帝及怀帝,累官至骠骑将军、雍州刺史、封酒泉公。贾玑长子贾通,任侍中、车骑大将军。西晋时期,贾诩的曾孙,贾模长子贾胤,仕晋惠帝,是惠帝当太子时的近侍,永嘉年间任护军,在洛阳大败匈奴刘聪,斩呼延颢,为西晋中央立下了汗马功劳。贾模次子,贾胤弟弟贾龛,仕晋惠帝。任秦州刺史。武威军功大族贾氏,以四代仕忠汉晋之功,成了武威举足轻重的世家大族。
  但贾摹是谁的后人,史载不清。贾龚迁到武威后,次子贾诩因为名气太大,他的后人血缘传承,基本都很清楚。贾龚长子贾彩一脉,因贾彩影响不大,后人做官的少,只成了地方豪族。贾摹是谁之后,已不重要,重要的贾摹不但是树大根深的武威豪族,而且是侄子张骏的舅舅。
  公元307年,贾氏与张轨联姻,贾摹的姐姐嫁给了张寔,张寔继位后,贾摹姐姐成了贾皇后,贾摹成了张骏的舅舅,家族势力迅速上升,并成了张寔系权力集团的核心人物,凉州第三代接班人张骏的坚强后盾。
  贾摹本就是武威大族,又借着姻亲这层关系,在张轨后期、张寔时期自然红得发紫,故史书才说贾摹“势倾西土”。现在,张寔死了,张骏六亲无靠,贾摹成了张骏唯一的靠山。这样的势力不除掉,张茂是睡不着觉的。再过四五年,张骏就十八九岁了。风水轮流转,到那时,张茂还能以“私署”的名义,赖着凉王的位子不让吗?成人的张骏,一旦和舅舅联手,张茂面临的,就不是让位不让位的问题,而是能不能保命的问题了。
  所以,张茂不怕武威姑臧其它地方豪族势力,独忌惮武威贾氏,会成为他日后长期执政的最大威胁。必须乘大权在握时,先下手为强,将他除掉。否则,其它武威地方武功豪族们,若都看着贾摹的眼色行事,他还能调兵遣将,呼风唤雨,左右凉州吗?
  但杀人得有借口,于是,张茂亲自导演了“童谣”故事。并在童谣里,以他精深的汉学功夫,撤字机巧,把所打击对象的名字撤成了“手莫头”三字,还按了“图凉州”这条莫须有的谋反罪名。
  加上张茂“私署”凉州后,贾摹心里极不舒服,与张茂矛盾逐渐公开化。在贾摹看来,法理上,姐夫张寔死后,理应由外甥张骏接任凉王,这是天经地义的事。虽然在张骏继位问题上,贾摹为避嫌,招来张茂猜疑,退居幕后,没有直接公开表态,挺外甥。他原以为两位西晋遗老,是会主持公道的。不料,西晋遗老选择了中立,让阴充等人,钻了孔子,得了便宜,直接扶持了张茂。贾摹作为武威军功豪族,又作为张寔系的核心人物,张骏的舅舅,自然感到脸面无光,咽不下这口气了。可惜,贾摹还没动作,姑臧城里就流传出了“手莫头,图凉州”的童谣,他的祸也就尾随而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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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核编辑:落叶半床   精华:落叶半床
【编者按】 散文副主编   落叶半床:
张茂的行事风格完全不似张轨张寔,平时最是仁慈的表象下,竟是掩藏着残酷无情的决绝。清除异己手段之稳、狠、准,也是树立威严和名望的好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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