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也|《天下凉州》第37章:张骏靠边,张茂私署州牧

《天下凉州》卷八:张茂时代(1)

作者:相也    授权级别:A    编辑推荐    2021-07-06   阅读:

  
  
  按嫡长子继位法统,张寔死后,理应有其子张骏继位。
  但是,嫡长制遇到凉州地方豪族势力面前,却非铁块一板。张寔是死了,但张寔没留下半个字的遗嘱,或者半句话的遗言。这正是阴谋家们想要得到的结果。嫡长子张骏年已十四岁,但在凉州地方豪族势力面前,还嫌“冲幼”。于是,经凉州地方豪族势力推举,张寔的弟弟张茂私署了凉州牧。
  前凉建兴九年辛巳(321年)六月,张茂坐稳大位后,正式改元“永元”。“永元”是东汉汉和帝刘肇,打败匈奴后启用的第一个年号。张茂觉得这个年号吉祥,希望始于他手的前凉永远是元年,就如现在的人希望永远年轻一样,就拿来为我所用了。这年,张茂也刚44岁,巧得很,和他哥哥张寔继位时同岁,人正中年,风华正茂,希望自己的事业永远元亨大吉。
  张茂虽然改元,但也一直没丢西晋“建兴”的年号。张茂没有更换“建兴”年号的胆子。因为他的的继位,文雅点,叫“私署”,直白些,叫“抢夺”,名不正,言不顺。去掉“建兴”,他就更加于法无据,来路不明了。而哥哥张寔有子张骏。世袭嫡传,农妇亦知,凉州的大位,理应由张骏来坐。这是名正言顺的事。张骏不残不傻,从小长得奇特壮美,有才华,十岁就能写文章,卓越不羁,被西晋朝廷封为霸城侯。此时,张骏已年满十四岁,完全能接他父亲的班,继任凉王了。可惜,张寔突然被人杀害,一切成了空白。不知老天无情,还是有人蓄意为之。
  而能继位的两个后选人,张寔之子张骏,被封为霸城侯,是张氏家族自张轨来凉后唯一根红苗正的第三代。张寔之弟张茂,一没封过侯,二没封过公,连世袭的资格都没有。不论是嫡子继位,还是兄终及弟,都无诏命,无遗嘱,没有法律依据。凉州牧的继位,就出现了无法理依据的空窗期。这就给凉州官场和地方势力留下了博弈的空间。
  所以,前凉政权的交接,自张茂始,就开始受到了地方豪族势力的公开干预与操弄。在张轨、张寔父子活着时,张氏家族内部,张轨虽然有三个儿子,但官二代权力的继承纠纷很少,甚至看不出三个兄弟为继承权力而斗的迹象。比到洛阳司马家族你死我活的斗争,这张氏家族简直是儒家模范家族的典范。但是,当张寔死后,地方帮派势力就浮出了水面,把张寔与张茂兄弟两的派系给供明了。唯有三子张素,依然做着他的地方郡守,丝毫不掺和家族权力的纷争。
  在谁接任的问题上,“张寔帮”势力推荐的自然是张寔之子张骏,但“张茂帮”大佬则力推张茂继位。此时,姑臧把持朝政权力、说话最有分量的高门大姓,一是武威贾氏,二是武威阴氏。“张寔帮”势力以贾氏贾摹为代表,“张茂帮”势力以阴氏阴充为代表。因为张骏年小,张氏的家务事,也就演变成了武威姑臧地方势力的较量,就连长居姑臧的敦煌帮们都无说话的份了。
  可惜,张寔死后,人走茶凉,大多数军政官员,所谓识时务者,不愿,也不敢参与张家的权力分配,个个静观其变。一般的高门大姓,知道门微言轻,只看着贾氏、阴氏两大势力的博弈。太府大堂上,支持张骏的大臣实力明显不足。此时,避难凉州的晋愍帝使者黄门侍郎史淑,侍御史王冲,也就成了前凉集团唯一可以利用的政治砝码。左长史汜祎、右长史马谟等张轨、张寔的忠臣,支持张骏,就规劝史淑、王冲,让他俩代表西晋亡廷拜张骏为使持节、大都督、大将军、凉州牧、领护羌校尉、西平公。
  在无传位遗嘱的情况下,这是一条唯一能令百姓信服、也与法统沾边的措施。遗老史淑的内心,也真的想拜张骏为凉州牧的。他到凉州六七年,是看着张骏长大的。作为西晋遗老,喝着凉州的水,吃着凉州的饭,是由张寔的呵护,他们才在凉州衣食无忧的。闲来无事,还申请张寔,教张骏读书。现在,让张骏继承张寔之位,于法于情,都是不二的选择。一个人,不能没有感恩之心。但最后,两位西晋遗老权衡再三,生存之道还是战胜了感恩之心,史淑、王冲不拜,选择了中立。
  遗老想保全性命,这是人家的选择,情既可原,无可指责。在历史上,谁瞎掺和了王家的家务事,多都没有好下场。更何况,遗老清楚武威地方豪族势力太强大了,且武威的武功豪族,性格剽悍,敢于亮剑,说风就雨,说一不二。洛阳的高门大姓,多儒雅,软绵绵,武威的高门大姓,多尚武,杀腾腾。他们客居凉州,已成寄人篱下之人,此时,拜谁的结果都可能是一个“死”字。只能忍痛割爱,保持中立,即不拜骏,也不拜茂,谁也不得罪,便是最好的选择。
  凉州的两朝元老、三号人物、辅政大臣、太府主簿马鲂,见左、右长史汜祎、马谟推崇西晋遗老不成,亦就选择了沉默。在适者生存的时代,沉默者活,多舌者死,“老滑头”这个词,又是“识时务者”的代名词。
  他们都畏惧张茂吗?有一点,但不全是。
  他们畏惧忌惮的是张茂身后的武威军功大族:阴氏。
  这个武威阴氏大族的代表人物,就是左司马阴充(史书载为阴元,错把“充”字刻成了“元”字)。他是辅佐了张轨、张寔父子的两朝元老,张轨的四大股肱,家族势力强大,还养着庞大的家兵。张轨来到凉州,亦是畏惧于他的家族势力,才拜他为“四大股肱”的。阴充不论资格、资历,都比左长史汜祎、右长史马谟、太府主簿马鲂,要老的多,长的多,说话有分量得多。
  张寔死后,阴充想坐三朝元老,这是铁板上钉钉的事。阴充便联合了些地方大佬,以张寔之子张骏“年龄尚幼”为由,反对张骏继位,直接推荐张茂为大都督、太尉、使持节、平西将军、凉州牧。阴充一张口,再没有人敢反对,府堂上皆是一片附和之声。但张茂扭扭捏捏,做了一番不从的高姿态,说无功不受禄,他还寸功未建,不敢受大都督、太尉,只接受使持节、平西将军、凉州牧。表现了他一惯的“谦逊”姿态。
  现实的残酷,让张骏感到内心悲凉,孤独无援。
  张骏童年不幸,短短六七年时间,祖父张轨死了,叔祖父张肃死了,父亲张寔被人暗杀,树倒猢狲散,张寔帮人物沉默的沉默,退缩的退缩,中立的中立,敢于说话的左、右长史,名为刺史府二号人物,竟然也撼动不了军功豪族阴氏在姑臧城中的地位。而母亲贾氏,整日以泪洗面,张寔帮的官员们只有同情,安抚,容忍,再也爱莫能助了。因为斗争的结果,堂堂的张氏姻亲、武威大族贾氏、张骏的舅舅贾摹,也败给了武威阴氏。
  阴充也知道,他们直接推荐张茂继位,有违伦理纲常。客观上,此时西晋早已灭亡,西晋遗臣知趣不拜,东晋朝廷山高皇帝远,顾不了凉州,凉州孤悬海外,自己的事只能自己解决。这样,张茂的继位,没有朝廷的任命,就由以阴氏为代表的地方豪族大姓说了算。最终,阴充等人操弄武威地方豪族势力,成功地把张茂推上了使持节、平西将军、凉州牧的宝座。
  “寔子骏冲幼”,在我们看来,纯粹是一条欺人太甚的霸道理由。
  一是性格“冲”,说张骏冲动,不稳重,不成熟。
  二是年龄“幼”,说张骏年幼,不知事,不成事。
  以此为由否决张骏,纯属地方势力霸权。凡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十四岁的人,不叫“幼”,而叫“少”。阴氏家族是武威军功豪族,再无文化,麻袋上绣花儿,底子再差,也不至于幼、少不分啊。好在史书一个“幼”字,就把阴氏豪族的霸道,冷酷与无情,不露痕迹地记载下来了。
  若嫌14岁的张骏还小,可先即位,暂不亲政,由叔叔张茂主政,也是一种合乎情理的安排啊。秦始皇13岁继位,22岁才亲政。何况,张骏之前,汉晋时代,不足14岁即位的帝王,比比皆是。西汉时,10岁前即位的皇帝就有三位,汉少帝9岁,汉昭帝8岁,汉平帝9岁。东汉时,14岁前即位的皇帝更多达7位,汉和帝10岁,汉安帝13岁,汉顺帝11岁,汉冲帝2岁,汉质帝8岁,汉灵帝13岁,汉献帝9岁。西晋的亡国之君晋愍帝亦是14岁即位,18岁投降汉赵的。一个西陲凉州,让张寔之子张骏合法合理地继位,怎么就嫌“幼”了呢?阴充等军功豪族的这种霸道行为,反映了武功豪族目光短浅,看事不远,智慧不足,必然会给孤弱无助的张骏心里留下仇视的火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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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核编辑:落叶半床   推荐:落叶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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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散文副主编   落叶半床:
为权位勾心斗角,自古皆然。张氏一族似乎也未能幸免。哥哥死得不明不白,地方势力就可以阴谋弟弟即位——这是表面上的。而这位弟弟原来并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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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落叶半床

    凉州又翻开一个时代。权位相争,论城府,耍机谋,可谓跃跃者所求也。这大概也是历史上的老戏码。却常常能得逞。

    2021-0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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