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也|《天下凉州》第35章:明迎实拒,司马保命丧凉州

《天下凉州》卷七:前凉立国(6)

作者:相也    授权级别:A    精华文章    2021-07-03   阅读:

  
  前凉建兴七年(319年)四月,司马保逃窜祁山。
  司马保望着祁山罗峰兢峙,层林秀举,感慨万千。这座被誉为“九州”之名阻,天下之奇峻,地扼蜀陇咽喉,势控攻守要冲,三国魏蜀必争之地,英雄之气依旧,但没有了英雄。司马保落魄地登上祁山中部峰顶,三国时所建城池,虽然破败,但根基依旧严固,望着城南三里的诸葛亮故垒(今名祁山堡),不禁潸然泪下。诸葛亮“六出祁山”,为统一事业百折不挠、鞠躬尽瘁,最后梦断祁山。司马保不想重复梦断祁山的故事,但却被命运撵到了梦断祁山之所。
  祁山虽是军事要塞,但不是龙兴之地,称王之所。
  南阳王司马保却要在诸葛亮梦断之地称王称霸,当他得知司马睿称帝,建立了东晋,羡慕忌妒恨,不顾张寔等所辖地方官员没人支持的现实,拉了一帮残兵败将,在祁山另立山头,自称“晋王”,改年号为“建康”,任命了百官。其时,张寔没有公开宣布凉州独立,还使用着“建兴”的年号,这让司马保想入非非,以为张寔还是西晋的忠臣,就自作多情地任命张寔为征西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但张寔压根就不在他登基大典的现场,他任命的好多官员都不在现场,空有一张诏书而已。
  其时,司马保的处境非常不妙。因为他曾经的心腹、都尉陈安的问题,压根没有解决掉。陈安既不认可司马保,也不听命于司马睿。最终反叛司马保,自称秦州刺史,先是投降前赵,结果又与前赵反目成仇,背叛前赵,投降了成汉。司马保自立为王后,陈安犹如一只无头的苍蝇,四处乱撞。而祁山,无疑挡了陈安的路。
  之前,司马保在上邽时,发生大饥荒,陈安趁机进攻司马保,司马保在部将张春的护送下,被迫逃至南安(今甘肃陇西东),但陈安还是紧逼不放。司马保只得求凉州张寔出兵援救,张寔遂派部将韩璞率凉州步骑兵五千支援。韩璞这次出兵迅速,打得很顺,很快打退了陈安,再没追击,与司马保的部将张春一起,保护司马保由祁山重新回到上邽。凉州兵返回后,陈安不依不饶,再次反扑上邽,攻打司马保。司马保被迫再次离开上邽,迁往祁山。司马保也没想想自己是怎么狼狈逃到祁山的,一个被陈安打得到处逃命的主儿,称帝不成,还有自立为王的闲情逸致,也是绝了,令人叹服。
  但是,司马保自立为王,屁股还没坐热,陈安又来攻打祁山。司马保实在招架不住,便以为天要亡他,以走投无路为由,厚着脸皮,又派使者到凉州请求张寔出兵救援。
  张寔哭笑不得。几年来,张寔的态度表得明明白白,不尊你司马保称帝称王,但这司马保次次有难,次次来求,象猫骚鬼一样缠上了张寔。说明他粗中有细,糊涂中仍有皇室血统的精明,抓住了张寔的虚伪与软肋。你张寔既然还打着“建兴”的西晋国号,就不能不救“建康”,“建康”合法也罢,不合法也罢,依然是西晋“建兴”的延续。即便张寔无情,不救司马保,为了顾张氏“勤王使晋”的面子和那面“建兴”的旗帜,你张寔也得出兵相救“建兴”的血脉。
  张寔感到无奈,觉得自己的心思被司马保猜透了一样,心里苦笑一声,我张寔何等精明,竟被司马保这个无赖缠上了。就如玩鹰的老手反被鹰叼了眼睛一样。也罢,谁让我张寔还举着“建兴”的大旗呢,好事做到底,好人做到底,再帮最后一把吧。又派将军宋毅率军前往救援,凉州精兵一到,再次打退了陈安。
  司马保这厮,倒装着糊涂,玩着精明,一步步把张寔的虛情假意往实里做了。有了这几次出兵救援,就能向天下证明,凉州依然是西晋的凉州,张寔依然是西晋的忠臣。谁说你张寔“勤王使晋”之心假来,谁说我司马保称晋王不正宗来。不正宗,凉州刺史张寔能次次派兵相救?便以感谢张寔为名,派使者把他自立时拜张寔的诏书送了来,任命张寔为征西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张寔若接受,也就做实了张寔的“勤王使晋”为真。
  这次,张寔接到任命,轻轻地笑了笑,就放一边了。
  司马保一而再,再而三地求援,彻底提醒了张寔。要脱离司马保,必须快刀斩乱麻。凉州要真正割据独立,要当上隗所长口中的“圣王”,仅仅撇清与司马睿的关系还不够,还必须撇清与司马保的关系。既要打西晋的“建兴”旗号,还不能再被司马保纠缠。前几次,他给司马保开了空头支票,与情与理,都不甚合,这两次实打实地派兵救他,也就还清了人情,以后两不相欠了。当断则断,不断则乱。不然,司马保一有难就来求凉州,名为晋王求地方,但人家毕竟是天下百姓骨子里就认的皇室血统,还是西晋的势力与影响啊。
  这是一个相当奇葩的局面。前赵立国后,长安以西,张寔立场暧昧,实力最强;司马保以晋室自居,实力最弱;陈安今儿投降前赵,明儿投降成汉,但时时盯着司马保不放。占有主动权的张寔暂时维持着三人间的平衡,但这脆弱的平衡很快就被打破了。
  汉赵刘曜的称帝,激活了司马保的野心。刘曜刚称帝后,并没有得到所有匈奴人的拥戴,一个名叫路松多的人起兵于新平和扶风,依附司马保。司马保的野心,一下子膨胀了,趁机派出部将杨曼、王连占据陈仓,张顗、周庸占据阴密,路松多占据草壁。一时间,秦陇地区的氐人、羌人纷纷响应,司马保声势大振。
  刘曜派出部将前往平叛,始终搞不定,最后只好御驾亲征。
  前凉建兴八年庚辰(320年)正月,刘曜强势出击,攻破陈仓,王连战死,杨曼奔往南氐;接着攻下草壁,路松多逃往陇城;最后拔掉阴密。刘曜率领陈安等,开始攻打晋王司马保,司马保被打得东躲西藏,节节败退,慌了神,逼迫逃亡桑城(今甘肃临洮)。但桑城也只是暂时的落脚处,汉赵贼兵还在穷追不舍。司马保无路可走,部将张春等请示晋王,天将亡我,今之如何?
  司马保不假思索,顺口而出道:去凉州!
  身后陈安敌兵在追,眼前一片漆黑,无路可走。先派使者到凉州求张寔,搬救兵,已经没有分分钟的时间了,只能火速逃往凉州。司马保心想,凉州张氏父子两代勤王,忠心使晋,天下人皆知。前次又两次派兵攻打陈安救他,其情亦真。今晋王落难,天下也只有凉州可靠了,他是皇室血统,张寔不能不收留他。张春等部将亦无计可施,无路可走,就侍奉司马保,率领一万多残兵败将,一路向西,一厢情愿,傻乎乎地投靠凉州张寔来了。
  这次,司马保的算盘,全打错了。
  中原难民及流民往西北方向跑,是生门;他往西北方向跑,却是死门。
  因为张寔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沾着皇室的血统。
  所以,司马保一到凉州边境,就吃了闭门羹。
  他没想到张寔对他敬而远之。因为在张寔心目中,此时的司马保,已经成了一只毫无价值的破鞋。之前屡次出兵相救,是因为只要司马保的地盘在,就能作为凉州的缓冲。现在,你把地盘全丢了,跑凉州来,缓冲没了,凉州一下子不安全了,你跑来,除了要吃要喝,还能干啥。况且,你来了,名分怎么定?谁主谁从?这可就由不得张寔了。因为皇室中司马保的血统,虽然没有司马睿亲近与正统,但毕竟还沾着皇室的血,若放司马保进了凉州,就请神容易送神难了。司马保吃饱了,睡香了,嘴就要开口说话,还不得动摇凉州民心军心。那个时代,天下人只认血统,不认人。曹孟德有做帝王的雄心与才能,但没有帝王家的血,都只敢挟天子以令诸侯,而不敢称帝。他张寔只不过是一个凉州刺史,又怎么能抗得过皇室的血统呢。张寔最担心司马保若反客为主,取代张氏家族的地位,人家就有血统的合法性,正当性,就会给他的保据事业带来极为不利的影响,那张寔就得仍受晋王的差遣,不能当割据一方的“圣王”了。
  现在,西晋已亡,绝不能让皇室的血,流进凉州一滴。
  张寔就派武威阴氏大族、部将阴监带兵,到凉州东部边境隆重迎接司马保。史书的记载是“声言翼卫,实拒之也”。看,这八个字,把张寔的心思刻画得多么活灵活现。张寔声言要“翼卫”好司马保,实际上是阻拦他,抵御他,不让司马保踏进凉州地盘半步。阴监是阴充、阴鉴的弟弟。阴氏家族对张氏政权忠心不二,劳苦功高,毫无猜忌,这个重任派阴监出马,再合适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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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核编辑:落叶半床   精华:落叶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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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散文副主编   落叶半床:
不会玩的司马保也在玩,称王称帝的梦,总是那么好做么?乱世群像的丑陋,特写的局部,张寔本着成王不称帝的目标,成功割据凉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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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落叶半床

    今天的人再怎么感慨,历史就在那里。后人的评判或者各种心情,也只能遵循历史的本来面目,只是许多的慨叹和历史烟云一样,有好看和不好看,会看和不会看之说。写出这样的文字,一定是辛苦的。但创作之中的种种,也是甘苦自知。此中滋味,旁人看得到或是看不到,其实不重要。所以,我是满怀敬意,虽然可能难免很多时候看不到位。

    2021-07-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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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相也

      @落叶半床  谢谢主编,不但要看完,还要坚持评论。这样的时代,这样的文字,其实,看的人,比写的人,更累。

      2021-07-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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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落叶半床

      @相也  相也老师。叶子能力很一般,所以生怕误读和误导。这是一个快餐时代,但是有相也老师这样作者,一定也有认真的读者。所以这次说这么多,而且常常是说不到点子上,请相也老师见谅。

      2021-0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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