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也|《天下凉州》第34章:张寔割据,前凉横空出世

《天下凉州》卷七:前凉立国(5)

作者:相也    授权级别:A    精华文章    2021-07-01   阅读:

  
  司马邺之死,成了西晋灭亡的最终标志。
  此时,长安已沦为汉赵刘曜的国都。长安以西,只剩下了两股力量,一是坐镇上邽的南阳王司马保,二是坐拥凉州姑臧的西平公张寔。历史的命运,将司马保与张寔推在了一起,形成了唇亡齿寒的关系。
  这两股力量能否团结起来,共同抵抗汉赵刘曜?答案已成了不可能。因为生死存亡时刻,司马保手下最得力、最信任的将军陈安,叛变了司马保,活跃于陇城,形成了一个立场摇摆不定的第三势力。
  陈安本来是力主要协助司马保攻打长安,与汉赵刘曜决一雌雄的。但到建兴六年(318年)戊寅三月,司马保部下另一部将张春,对陈安纠缠不放,诬陷不停,甚至想杀掉陈安,而司马保充耳不闻,未能及时调停部下关系。陈安怨恨于司马保对他见死不救,决定不再效忠司马保,和焦崧一起背叛司马保,投靠了汉赵刘曜,反过来出兵攻打司马保驻地上邽,成了司马保生命的最大威胁。
  凉州的前途命运,处在了生死存亡的风水岭上。司马保和张寔,成了真正的唇亡齿寒、生死相依的关系。司马保对凉州的作用与意义,突然被历史放大,成了前赵与凉州的缓冲与屏障。倘若陈安固执,消灭司马保,凉州就会直接暴露在前赵面前,面临着前赵的巨大威胁。
  凉州何去何从,成了摆在张寔面前的必答题。而此时,凉州的道路,已经没有多选的余地,一是与司马保直接投降汉赵;二是联合司马保共同抗敌;三是在司马保势力死亡后,自己能活下来,独立建国。选一,不符张氏家族忠心使晋的血性;选二,司马保这人,不论能力与才华,都不是挽救时局的人。凉州的道路,似乎只剩下最后一条了。
  上邽那边,司马保的前途命运,比凉州张寔更难。东有前赵刘曜想消灭他,北有陈安想欺负他,唯一能依靠的就剩下凉州张寔了。没想到,前赵还没讨伐他,这陈安,恩将仇报,背叛亦就罢了,还反过来亲自攻打恩人,步步紧逼,欲致他于死地。但背气的司马保被陈安打得四处逃窜,最后无处可逃,只得派使者向凉州张寔告急求救。
  张寔看过司马保的求援书,沉思了良久。就眼下形势而言,唇亡齿寒,权益之计,救司马保,就是救凉州,救自己。在地理上,司马保作为前赵与凉州的缓冲,司马保一天不亡,刘曜就一天打不到凉州。不论是为司马保,还是为凉州,这兵,必须得出。张寔遂任离东部最近的金城太守窦涛为轻车将军,率领威远将军宋毅以及和苞、张阆、宋辑、辛韬、张选、董广,率步骑兵两万赴援,协助司马保攻打陈安。将军不可谓不多,步骑不可谓不众。
  窦涛的军队进驻新阳(今秦安),正好愍帝驾崩的消息传到了上邽(愍帝都死了三四个月了,消息才来)。南阳王司马保连自己的性命,都成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一听晋愍帝驾崩,竟然生了谋帝之心,想借此机会称帝。但称帝得有人吹,有人捧,有人抬,自个儿演独角戏,会让天下人耻笑,就又遣使送信,暗示凉州的张寔劝他称帝,他好顺梯子上房,圆此帝梦。
  张寔看过司马保的求援书,险些惊掉下巴。人都到明天还能不能活着的份上,还想在死前做一场称帝的春秋大梦。如果说,前一刻,张寔与司马保还真是唇亡齿寒,但这一刻,司马保有了此心,就什么都不是了。张寔就征求破羌都尉张诜的看法:“你怎么看?”
  张诜对张寔谏言说:“南阳王是国之疏属,忘其大耻而急于称帝,必不能成功。晋王近亲,且有名德,当帅天下以奉之。”意思是南阳王这人,不顾廉耻,毫无鼻脸,急于称帝。他离皇室血统较为疏远,又德不配位,不是济时救难之人。而晋王司马睿,是皇室近亲,德才兼备,又有贤名,是先帝依托属意之人,应当推崇司马睿登帝位。
  张寔一听张诜的谏言,与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自然没有理会司马保的暗示。再说,这个谏言,本就是晋愍帝的遗诏。他投降前,给张寔的诏信中,就明言由司马睿代帝位。
  司马保,字景度,是南阳王司马模之子,晋愍帝即位,以保为右丞相,加侍中、都督陕西诸军事,后进位相国。司马保虽然有文采,喜读书,爱写作。但好睡觉,身高体胖,他曾自吹体重八百斤,比三头肥猪还重。也因体胖之故,年纪轻轻的,就患了阳痿,不能与妇人行房事,没生下半儿半女。这样的人,即便举国支持,也不能延续西晋的血统啊。
  《晋书》上的文雅话是:“保体质丰伟,尝自称重八百斤。喜睡,痿疾,不能御妇人。”堂堂的《晋书》,不记正史,而扬人隐私暗疾。是史家们也在拿司马保开历史的玩笑吗?非也,是拿司马保不能御妇人,就无后,暗示西晋的灭亡,既是天意,也是人祸也。
  司马保身体患了阳痿,个性也就变得糊涂,懦弱,《通鉴》评价他“暗弱无断”。这样一个软弱无能的好人,即便有后,又怎么能挽救西晋的命运呢。再说,愍帝有“挟赞琅琊”的遗诏,愍帝都不立司马保,他张寔怎么能支持呢。在张寔的心中,司马保是个老好人,老实人,但不是挽救时局的人。
  没有张寔的支持与抬举,司马保称帝之事只能不了了之。
  不支持你司马宝称帝,派去的军队,自然另有图谋。正好,窦涛的军队进驻新阳(今秦安),愍帝驾崩的消息也传到了新阳,张寔就命令窦涛等众将领,就地驻扎,穿孝服举哀,聚哭了三天。凉州军队,也就借故停止不前,驻扎新阳边境了。张寔派兵攻打陈安,支援司马保的事,就这样被搁置。
  而后,张寔公开向天下发出檄文,号召天下推崇晋王司马睿即帝位,又派牙门蔡忠为使节,专程到江南建康献表,劝司马睿称帝。然而,当蔡忠抵达建康时,司马睿已经于建兴六年三月初十(318.04.26),在江南称帝,建立“东晋”,改年号为“太兴”,世称晋元帝。至此,西晋灭亡,东晋建立。
  张寔虽然错过了拥戴之功,但他向天下发出檄文,仍然让司马睿很感动。这檄文一剑双雕,一是了结了愍帝“挟赞琅琊”的遗诏,明面上支持司马睿,向天下人表明,他对得起愍帝了。二是决定继续使用司马邺的“建兴”年号。三是公开向司马保表明了态度,反对你谋帝之心。
  史载的原话是,“寔犹称建兴六年,不从太兴之改也”。
  张寔的用心很精明。他不尊东晋“太兴”年号,仍称“建兴”,一方面,向司马睿亮明了他仍作西晋遗臣的态度;他支持司马睿称帝,是因为愍帝有“挟赞琅琊”的遗诏,我承认你东晋的合法性,但不做东晋的臣子,不跟你玩了,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凉州就不受你司马睿管了。再者,司马睿远在江东,想管也鞭长莫及,管不了了。这一招,叫自解套绳,划清界线,放飞自我。
  另一方面,西晋已亡,张寔不支持司马保称帝,却又高举“建兴”大旗,事实上就是高举了西晋的一面亡旗,以政治正确的姿态,割据凉州,任何人都无活说。从此,他就是最高的王者,再没有人能对他发号施令了,但又不落背叛西晋的骂名。这一招,叫拉大旗,做虎皮,割据凉州,拥兵自立。
  张寔舍近求远,遥尊司马睿,近拒司马保,事实上是既离了司马睿,又离了司马保,割据凉州,称霸凉州之心,正式产生,并付诸于行动。这等用心,这等策略,这手棋子,玩的真是精明到家了。除了儒家思想深厚的张氏能想得出,那个武功豪族的将军能下出这手左右逢源,又左右皆离,异思妙想的好棋来?
  至此,张寔建立凉州割据政权的政治方略,水到渠成。标志着张寔和司马氏的非正式决裂,一个在史书上被称作“前凉”的割据政权,就这样羞羞答答,遮遮掩掩,犹抱琵琶半遮面,渐渐浮出水面,露在了世人面前。史家们在记载这一历史时,不约而同地在“建兴六年(318年)”前面多加了两个字:“前凉”。
  张寔称霸凉州,建立前凉,就得有一个称霸的象征。
12
  审核编辑:落叶半床   精华:落叶半床

上一篇: 《 玉瓮亭记

下一篇: 《 德平媳妇的崂山绿

【编者按】 散文副主编   落叶半床:
西晋的灭亡,凉州失去了名义上的需要勤的王,称王称霸的雄心早就盘踞在张寔心头……为称霸而造势,凉州的崛起,历史的真相常常包含有残酷的一面。


我来评论这本书

  • 最新评论

最新评论1

  • 落叶半床

    歌谣里的真相,是现实的血泪。朝代更迭,最苦是百姓。

    2021-07-01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