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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选

作者:沧海遗珠    授权级别:A    精华文章    2021-06-27   阅读:

  
  听说咸州市市长权余明来水阴县当县委书记,水阴县各界反响热烈。权余明书记是浮陵师范毕业的学生。他要来当书记,在水阴县工作的浮陵师范毕业生闻听此消息,尤其欢欣鼓舞,奔走相告。因为这些年,水阴县干部队伍的主体一直是农校毕业的学生。李封吉当年一来水阴县干副书记兼纪委书记,就以农校老师的名义拉起了浮陵农校帮,一呼百应。现在浮陵师范毕业的权余明来当书记,该是浮陵师范毕业的官员们扬眉吐气、翻身得解放的时候了。浮陵师范毕业的学生在水阴县官场最大的官就是水阴镇镇长洪灯,再就是县监察局办公室主任郜立珅。
  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趁全城居民都进入了香甜梦乡之际。由水阴镇镇长洪灯、监察局办公室主任郜立珅召集,把城关镇小学张锋老师等家中无事的浮陵师范校友召来了大约二十多个人。在水阴广场一角,没摆桌椅板凳,没上烟酒糖茶,没放花生瓜子,开一个为迎接权余明同学到水阴县来任县委书记的校友无遮大会,商量研究推荐代表,组成校友迎接专使团,代表水阴县全体浮陵师范毕业的校友,到咸州市权余明家中,热烈欢迎加迎接,迎接权余明书记到水阴县上任。这次浮陵师范校友无遮大会开的很热烈。过去校友聚会,有的找理由不参加,有的参加不交会餐费,有的交会餐费不发言,有的发言自吹自擂、嘲笑贬低别的同学。不像是同学聚会,倒像是夸富比官会,评头论足会,飞长流短会,说三道四会。一言不合,拔拳相向的尴尬局面也出现过。今晚校友无遮大会就不一样了,参会人员个个表现的守规矩,懂礼貌,讲客气。虽然半夜鸡叫了,但是大家一点困意也没有。校友们一改过去聚会让谁讲话比请老天爷都难的局面,个个争先发言,踊跃讲话。大家先是回顾了权余明同学光辉战斗的一生,深切怀念了他青年时代,风华正茂,看苍茫大地,谁主沉浮?然后又歌颂了他不怕困难,敢于攀登的大无畏升官精神。校友们一致认为,权余明同学少有大志,腹藏良谋,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权余明同学是当代最伟大、最杰出的政客。权余明同学多年来为了咸州市的发展,立下了盖世功勋。他为了升官发财,不择手段,心狠手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发言讲完话之后,同学们群情振奋,认为权余明同学来水阴县当县委书记,是浮陵师范毕业的学生们的骄傲和荣耀。说到动情处,洪灯镇长等几个情绪容易激动的同学,都咬破中指,脱下今晚穿的体恤衫,写血书要求到咸州市去迎接权余明同学。这种不怕死的精神,令在场的其他校友流下了激动的泪花。浮陵师范的校友们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团结。校友团结如一人,试看水阴谁能敌?
  民国时期,北洋军阀袁世凯手下十三太保之一的雷振春,安徽宿州人。他本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发迹后衣锦还乡,曾感慨撰写过一副对联,上联曰:家贫穷,千百钩,抓不来至亲好友;下联曰:人富贵,万杆枪,打不离王八龟孙。雷振春虽是一介武夫,却道出了人情冷暖。雷震春自幼家贫,早年丧父,与母亲相依为命,过着饥寒交迫的穷日子。他自幼喜习武术,天生神力,为亲族中族长因嫉妒诬告而不容。他愤而投军,为袁世凯所赏识,一路高升,富贵发达。雷震春做江北提督时,回乡省亲。消息传到宿州城,欢迎队伍长达十里,与落荒而逃的早年,形成了冰火两重天的对比。雷震春富贵发达回家的日子里,远近官民士绅极尽逢迎之媚态,回想当年过穷苦日子时,受尽了乡邻亲友的白眼。抚今追昔,再看看还是这些人,前倨后恭,丑态百出,感慨万千,遂提笔撰写了流传至今的对联,道出了人性的真谛。权余明虽然不是雷震春,水阴县浮陵师范的毕业生们也不是雷阵春前倨后恭的乡邻亲友。但其嫌贫爱富、攀高结贵的心态是一样的。权余明同学到水阴县当县委书记,虽然不是衣锦还乡,但他将来掌握八十万人民的命运,在浮陵师范校友面前自是风光无限,值得人人羡慕。
  想当年刚毕业时,权余明同学还只是二百华里之外的咸州镇政府一文不名的政府文书。他来水阴县普光禅寺烧香拜佛、篡改年龄时,水阴县浮陵师范学校毕业的同学,让谁接待没谁接待,大多数不愿意花那几个冤枉小钱,来招待目前毫无用处距离二百华里之远的同学。这些人的想法很现实,认为权余明在咸州市工作,手伸不过来帮自己的忙,何必破费劳神地应酬他呢。水阴县浮陵师范毕业的学生,不是没有厚道热情之人。城关小学老师张锋就是一个。他不但盛情款待远道而来的权余明同学,还向学校请假专门陪同权余明同学烧香拜佛、篡改年龄,全程服务。他从来没想过将来权余明会当什么水阴县的县委书记,来报答他的一饭之情。他作为一个品格高尚的人,只是尽尽地主之谊,表达一下三年同窗手足之情。当时,张锋老师花钱接待权余明同学,也想让其他同学来作陪,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都怕花钱凑份子,人影鬼影没一个。就拿现在的县监察局办公室主任郜立珅来说吧。他当时在水阴镇政府干办事员。张锋打电话让他来陪咸州市来的老同学权余明。一开始,他答应得很好来参加,到了中午十二点钟,见不着他的踪影。再往镇政府打电话找他,通讯员小牛说郜立珅早回家吃饭去了。张锋知道郜立珅这个为人不实在、两面三刀的家伙的脾性,揣测他也是怕摊钱不敢来。这个小气鬼,怕花钱别答应参加就是了。如今时代不同了,坏人也洗白变好人了。当权余明同学要来水阴县任县委书记的信息在水阴大地上广为传播的时候,郜立珅主任一改过去怕花钱不参加同学聚会的老习惯,第一个站出来与水阴镇镇长洪灯,发起召集了今夜的同学聚会。张锋老师本不愿参加这种巴结卖好的同学会,但是抵挡不住郜立珅、洪灯等同学们的超常规热情相邀,只好勉强来聚聚看这帮势利的家伙到底玩什么攀龙附凤的花样?同学们都知道,水阴县也只有张锋老师与权余明有关系,已经谣传他俩是喝过鸡血丶磕过响头的拜把子兄弟。有些人欲借张锋老师这架天梯,架起与权余明书记交接的桥梁,以谋取利益。这两天,听说张锋老师与新来的权余明书记关系不一般,向张锋老师家送礼的人都挤破了头。今晚浮陵师范同学聚会,主要议题是欢迎老同学权余明来当书记。如果与之关系密切的张锋同学不参加,这会还能开成吗?一个是盛情相邀,一个是盛情难却。所以,张锋与同学们尽管都站在水阴广场上,但是心情却是不一样的。
  说实在的,自从毕业参加工作,权余明到水阴县办事见过面、共同吃过一次饭之外,虽然过去也互相打过几次问候的电话,张锋从此与权余明同学再无什么来往。张锋老师一心扑在教学上,权余明当了什么官,他从来没打听过,也不想打听沾他的丁点光。前天晚上十点钟,张锋老师在家中书房里备完了明天的功课,准备上床休息,权余明忽然好像从遥远的地方打来电话,告诉张锋老师,组织上即将让他到水阴县当县委书记。对于这个信息,张锋已经从街面上听到了。所以,对于权余明同学亲自打来电话告诉自己这个事,张锋并不惊讶,显得很平静。在电话中除了向其表示祝贺之外,并未说什么激动人心的话。张锋老师虽然身在学校,为人师表,但是他也是一个社会人。水阴县官场这些年贪污腐败,勾心斗角,互相倾轧,耳闻目睹,厌烦唾弃。他对于官场及做官毫无兴趣。他早抱定决心,在学校当一名合格的教师,终身矢志不改。现在权余明同学来当书记,掌握每个人的生杀大权。张锋并不想借此千载难逢的良机,凭早年与权余明同学的关系,在水阴县弄个一官半职,好光宗耀祖。
  在今晚上浮陵师范校友水阴广场聚会上,表现最为积极的有两个人。一个人是刚才已经提到过的县监察局办公室主任郜立珅。当年权余明同学来水阴县办事,为了怕花费两个小钱,张锋让他去陪吃饭,他躲着猫猫不去。现在听说人家来当书记了,比谁都积极。他这几天逢人便讲,见人就说与权余明书记的关系多铁,经常电话联系。如果张锋老师不在场,郜立珅会厚颜无耻地说,当年权余明书记来水阴县办事,是他全程陪同并花钱在新雅饭庄办酒席请的客。吃完饭,又是他花钱雇车把权余明书记送回咸州的。小人就是小人,小人的一大特点就是为人处事势利。权余明同学当年是张锋老师招待的,骑一辆“飞鸽”牌自行车来去的。郜立珅不但哄不明事实真相的人,还贪天之功为己功,卑鄙可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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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核编辑:沁芳闸   精华:沁芳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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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短篇小说副主编   沁芳闸:
时代在变,人物在变,但一些本质的东西永远不会变。比如趋吉避凶、比如世态炎凉,民国时期的雷振春尝到了,现代的既将上任县委书记的权余明也尝到了。作者把这个现象活色生香的展现出来,让人忍俊不禁之余也会有自己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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