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凉州》第29章:匡扶晋室,流尽最后一滴血

《天下凉州》卷六:勤王仕晋(10)

作者:相也    授权级别:A    精华文章    2021-06-18   阅读:

  
  历史上,“吹笳退敌”的著名典故,就是刘琨的杰作。
  刘琨善吹胡笳,在守卫晋阳时,曾有数万匈奴兵围困晋阳。刘琨见势不妙,如与敌军硬拼,必然兵败城破,于是一面严密防守,一面修书请求援军。过了七天援军还未到,城内粮草不济,兵士恐慌万状。刘琨登上城楼,俯眺城外敌营,冥思苦想对策。忽然想起“四面楚歌”的故事,于是下令会吹卷叶胡笳的军士全部到帐下报到,很快组成了一个胡笳乐队,朝着敌营那边吹起了他自己亲自创作的一首由《登陇》《望秦》《竹吟风》《哀松露》《悲汉月》五首琴曲组成的《胡笳五弄》。他在传统的琴曲中加入了北方游牧民族的音调,描写北方历经战乱的景象,抒发将士长期征战在外时的思乡之情。乐队吹得既哀伤,又凄婉,匈奴兵听着,军心不由得开始骚动。半夜时分,刘琨再次组织乐队吹响了这支乐曲,匈奴兵听到后思乡流泪,怀念家乡,父母,妻儿。将军看着将士们已无心再战,只好撤兵而去。
  刘琨得知刘曜率军扑向关中,兵临长安城下,晋愍帝征召四方军民无果,很为长安担忧。而他正守卫着并州,不能亲临长安护卫皇帝,就想出了“围魏救赵”之策。刘琨认为汉军主力出尽,平阳必然守备空虚,他意图攻打平阳,以此减缓长安的压力,援救晋愍帝。刘琨与拓跋鲜卑首领拓跋猗卢(代王)是结拜兄弟,六月,刘琨与拓跋鲜卑组建联军,兵分两路南下,直捣平阳。没料到,刘聪很贼,早有防备,联军行至半途,发现刘聪伏兵,只好无功而返。
  另一位真心勤王的,依然是如傻子一样忠厚的凉州张轨。
  但这一次,张轨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因为凉州自己的麻烦还没有解决。张寔讨伐西平郡王叔和曹祛余党麹儒叛乱的战斗,异常艰巨,仍在进行。这些反叛势力依据西平复杂的地形,与张寔游击周旋,张寔久攻不下。直到愍帝登基后,张轨命令宋配西返,支援张寔。宋配率军西进,和张寔会合后,才势如破竹,很快打败了西平反叛之徒,并由张寔亲手斩杀了王叔与麹儒,平定了此乱。
  张寔不能不斩杀麹儒。当初,张寔在平定张越集团谋反,杀了西平太守曹祛,将“首恶六百余家”迁到姑臧时,就有这个麹儒。治中令狐浏当初就谏言要斩草除根,以绝后患。但张轨赦免了死罪以下罪犯。依然将首恶六百余家安置于姑臧城。现在,麹儒余党不但不感恩,反而恩将仇报,果然如令狐浏所言,反叛凉州,反叛西晋,可谓死有余辜。
  但是,杀一个麹儒易,管一个西平难。张轨到凉州后,西平郡始终是凉州最不安定之地。从过去的鲜卑叛乱,张越谋反,曹袪生事,到这次曹袪余党麹儒反叛,次次都少不了西平郡。客观上,西平郡少数民族与汉民杂居,矛盾多,纠纷多。要根本解决问题,必须加强对西平的政治军事控制。故平叛胜利后,张轨忍疼割爱,将他的四大股肱之一,陪伴了他十五年的司马将军宋配调去,升任西平太守。
  最为炎热的夏季,关中大地上的熊熊战火终于燃烧起来了。刘曜汉军发起了向长安的进攻。但是,刘曜在汉赵帝国,是一个作战经验首屈一指的实战家,却不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指挥家。多数情况下,他的作战风格基本是一根筋,更喜欢用蛮力压倒对手,就像他有次所说的“我不屑于如凉州北宫纯那样用阴谋诡计,临阵对战,必然穷兵极势,粉碎敌人”。
  在这种战术思想指导下,刘曜在残破不堪的关中,竟然与保卫长安的农民义军拼杀了三四个月,才把军锋推进到长安附近的黄白城(陕西三原附近)。覆亡之危迫在眉睫的长安小朝廷,有了农民义军的参战,竟然似有神助,再一次爆发出了回光返照般的战斗力,一边死死地拖住了刘曜的马蹄,一边派遣使奔赴凉州,请求张轨救援。一直拖到了凉州军的到来。
  到十月,黄白城下久战无功的刘曜,心理防线也达到了崩溃的边缘。关键时刻,又是背叛了司马模的赵染,给刘曜出了鬼主意。赵染认为,敌人主力已经调离长安,被我们牢牢地吸引在了黄白城,长安必定守备空虚,与其在这里打旷日持久的正面进攻战,消耗战,不如派出一支精骑,绕道突袭长安。刘曜的脾气虽然倔强,但还没有倔强到顽固不化的地步。他采纳了赵染的建议。刘曜说,既然你的点子好,那你就替我走一遭吧。赵染随即率领五千骑兵,绕过黄白城,夜袭长安,果然击破了守备空虚的长安外城,晋愍帝忙奔射雁楼,汉军焚毁了龙尾及诸营,杀了千余人。
  但是,这一次的赵染,没上次夜袭那样幸运。当准备进攻内城时,凉州的援军突然到了。张轨接到救援后,迅速派参军麹陶,率三千凉州精骑,日夜兼程,驰援长安。凉州军一到,杀退了赵染,并一路追击到了刘曜的大本营。只是凉州援军只有三千,兵力太少,厮杀不久,不敢恋战,急忙退回。
  刘曜以为是自己把凉州援军打退了,被这一小小的“胜利”冲昏了头脑,以为凉州军断然再无力出击,只能被动挨打,居然连常规的警戒线都没有配置。这一兵防漏洞,被凉州参军麹陶派兵侦察了个一清二楚,麹陶与晋将曲允商议,当即立断,联合作战,抓住这次机会发动突然袭击,一举摧垮了敌军大营,合击打败了刘曜所派的赵染汉军。刘曜无力挽回狂澜,只好第二次率领残兵撤回平阳。西晋取得了短暂的喘息机会。
  但是,天要亡晋,晋要亡己,是任何人都阻挡不了的大势。
  仅靠凉州之力,无力改变,也无法阻挡西晋灭亡的结局。张轨自任凉州刺史以来,勤王仕晋十三年,其时,尽管天下四分五裂,西晋经济凋敝,民不聊生,但张轨始终没有嫌弃过这个贫弱不堪的国家,始终没有嫌弃过这片破碎的山河。始终效忠朝廷,没有逃避任何责任,不图任何酬劳与名誉,也始终没有自立割据,称王称霸,显示了张轨始终维护西晋中央权威,保卫西晋朝廷安危,维护国家民族统一的赤胆忠心。他“六拒封赏”的故事,早让他青史留芳。这种只干实事,功成不必在我的精神,今人能有几人做到?
  在诸王们瓜分天下,争霸地盘的时候,他始终没有乘国之难、自立为王、把凉州分裂出去,没有在真正意义上建立过割据政权;他甚至连“高度自治”的权力都没用过,该中央决策的,及时请示,等不来尚方宝剑,决不擅自行动,越权行事。他始终用儒家的智慧,替晋廷守护着凉州政治、经济、文化的发展,维护着凉州社会的稳定。由此,奠定了张轨一生的大美人格与爱国主义情怀。
  在那个混乱的年代,一方霸主谁不想做皇帝?
  但张轨很好地做了一个人臣所能做的一切,甚至做的更多。在诱惑面前,却能泰然处之,这真不是心力不定的常人所能做到的。在此前面的一位,就是称霸北方的曹孟德,当然,曹操有些虚情假意地做了周公,而让他的儿子曹丕一上台,就推翻了汉室,建立了魏国。相比曹孟德,张轨是朝廷封疆大吏,本能做割据一方的诸侯,但心里却一直维系着朝廷的尊严。你说他怪吗?确实很怪。你说他傻吧,确实很傻。你说他精吧,又确实很精,一心想匡扶晋室,做真正的周公。
  可惜,当晋怀帝在匈奴汉赵的欺凌中,屈辱地死去,汉人心中的傲气与自尊就被踩碎了一地,张轨想做周公的梦,就永远破了。司马邺的继位,虽然再次点燃了张轨匡扶晋室的激情。但张轨很快清楚地发现,此时的西晋皇室已经病入膏肓,名存实亡。正如《读通鉴论》所言“愍帝之西入长安,必亡之势也。”对于一个了无私心杂念的忠臣来说,心中的偶像病入膏肓,自己的身体也就病入膏肓了。张轨在内心流血的情况下,最后一次派参军麹陶勤王,也就流尽了他作为晋臣的最后一滴血,自此,一病不起。
  这一病,就是两年,张轨再也没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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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核编辑:落叶半床   精华:落叶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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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散文副主编   落叶半床:
日薄西山,强弩之末,此时的西晋大权旁落,四分五裂,新登基的小皇帝哪有回天之力?大势已去,总体趋势是西晋气数已尽。忠心为主,勤王将领刘琨和张轨的心里,此时在想些什么呢,想必文内必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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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相也

    长文的主题是凉州,不说周边与他人,说不清凉州,但其它线条关注过多,篇幅太长,亦非善,故引到凉州就好,其它人的结局,就成十六国中其它国家的事了。一般不沾了。

    2021-0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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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落叶半床

    善吹胡笳的刘琨,如傻子一样忠厚的凉州张轨,在西晋大幕即将落幕之际,如此勤王,真心难得。其他人各自打算,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2021-0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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