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凉州精明,他执政凉州,不但笼络了官员与豪族,还把官员与豪族的背景、亲属关系,摸得门清。他只所以派一个主簿书生劝降,让不明者大跌眼镜,就因为令狐亚是张镇的外甥。令狐家族也是敦煌大族,张镇也是敦煌张氏大族,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何况外甥与舅舅的关系,那是打着灯笼找旧(舅),舅舅能不动旧情?这局摆到战场上,张凉州坐阵姑臧,也知八九成的胜算了。
令狐亚上前劝导张镇说:“舅舅啊,你咋不审时度势,看清成败安危呢?张公在凉州德高望重,兵马如云,就像烈火已熊熊燃烧,你却等待江汉之水来灭火;指望越地之人来救助,岂不是鞭长莫及!现在数万大军已兵临城下,取舅舅项上人头,是分分钟的事儿,舅舅啊,惟有诚心诚意归顺凉州府,才能使亲人平安,门户延续,保全家族幸福啊。”
还是亲人的话有感召力。张镇听了外甥一席话,再看张寔大军,威风凛凛,铁甲铮铮,知大势已去。就当着外甥的面,痛哭流涕道:“亚啊,我这是被奸人所误导啊!”说完,张镇猛地回头一指,挥起长刀,把罪过背到了酒泉郡府功曹鲁连头上,鲁连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便作了张越的替罪羊,刀起首落,那血淋淋的头颅,在地上往前滚了几滚,停了,眼珠子还圆圆的睁着,正好斜上儿盯到了张镇的脸上。张镇一看那双眼睛,吓的不轻,忙提起鲁连的首级,向张寔投降谢罪。
张寔心知肚明,这张镇死到临头,后脑勺上还有反骨,不但没供出他身后的谋主弟弟张越,还委罪于功曹鲁连。鲁连是非著姓小人物,族小势微,那有那么大的本事诱骗你张镇谋反呢。关键时,小人物只能大族宰割的羔羊。这也是汉末以来著姓社会的特征,弱者永远是强者任意宰杀的羔羊,奴仆永远是地方豪族、高门大姓的看门狗。亦罢,张镇口是心非之账,留待后算。今日,没有引起州郡之兵血光相见,没有伤及无故,已达目的。一场凉州内部讨伐张镇的战争,就这样,以牺牲了一个小人物的代价而结束。
事后,张轨上奏朝廷,任平叛功臣、长子张寔为西中郎将,封酒泉郡福禄县侯。
谋反之地,得张氏家族之人亲自治理。张寔到任后,难免一场消除张镇流毒与残余势力的运动要在酒泉郡、福禄县展开。
降了张镇,张寔又率兵南下,直接从酒泉抄近道去西平,讨伐西平郡太守曹祛。讨伐曹祛,同样也是凉州内部事务,张轨有权发兵讨伐,无须朝廷批准。
但等张寔大军赶到西平,却赴了空,曹祛早跑了。
曹祛是朝廷命官,跑了和尚跑不了庙,跑了初一也跑不了十五。
张寔只好率军回凉,无功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