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厨说,我这改良后的酸梅汤味道确实不一样,而且多加了几味中药应该涨价,我笑了笑说算了,没个特色谁上你这来了,哪有大家一认你就马上涨钱的。
大厨说,猪肉比上个月长了几块呢,包子不好涨,小吃再不涨,咱们有点亏啊。我说包子肉不能少,钱不能涨,酸梅汤不值得涨,你再炒菜,少放点肉不就得了。
第二天,我依然能看到李知怡在我店里吃包子,喝酸梅汤。
可是,好景不长,天热起来了,聪明的主妇会拿着保温桶到我店里来买酸梅汤,放在冰箱里冰一天,一整天家里人都有酸甜美味的解暑饮品。中午或晚上他们也会带着孩子到店里吃东西喝酸梅汤。
有几次李知怡见店里人多,连门也没进就扭头走了,其实她这个时间来,十有八九也喝不上酸梅汤了。
心里有一个人,因为她,自己却在慢慢变好,我真心的希望日子能回到从前,让我站在她的背后,看着她慢慢喝完一杯酸梅汤。
店里的人越来越多,不光是有人上门打包包子和酸梅汤了,好像一下子外卖火起来了,看着各色服饰的小哥一趟一趟在店门前穿梭,也不知道怎么得,我是越忙越空虚。
我好像已经好几天没见过李知怡了,我也好几天没去公园跑步了。这一天我把店交给小表妹要给自己放松一下,我发现我什么也不会玩,最多只能去公园跑个步。
我遇见了李知怡,她没看见我,豆豆好像很乖的样子跟在她身边说,“妈妈不管你去哪,我都要跟着你。”花影扶疏,那是一个窄长的红色长廊,长廊里只有这一对母女,李知怡没有说话,透过花影,我看到她在哭。
过了一会,她说,“孩子,别管这些,到这来你就得好好玩。”豆豆毕竟是个小孩子,妈妈不哭了,秋千、滑梯、叮叮咚咚的木琴什么玩起来都能兴高采烈。我惊奇的发现豆豆会在木琴上敲很多曲子,还全在调上,这一年一年的豆豆也长大了,学会唱很多歌了。
我想说的是,成功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特殊的地方,有一招鲜的,有力气大的,有会赚钱的,可失败的人几乎都是一个样子,天天累得不如个狗,最后劲费不少还不落好。
李知怡就是这样的人。
我猜她这个寒酸样,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有点工夫就陪小孩,没几身衣服,从来不化妆,估计没哪个男人看她看久了不生厌。而她婆婆,估计看着她老公的脸也能算出欺负她那就不叫个事儿。
唯一可欣慰的是,身边还跟着个孩子,没妈的孩子可怜谁都知道,可没孩子的妈有多可怜,就没人愿意费这个心思了。
夏天到了,我的光膀子朋友越来越多了,我天天忙着配凉菜,熬酸梅汤、调包子馅、蒸包子,幸亏来了位会炒菜的大厨,我这辈子都感谢这兄弟,因为猪肉在一夜之间涨到三十块钱一斤了,而我的包子不能降质量,不能涨价,我只能连夜改了配方,以前的猪肉大葱,改成了猪肉芹菜,就这样,如果光蒸包子,我还是一分钱不挣。
这位会炒菜的兄弟,没在这时候跟我动心眼,我们用夜市小炒维持着小店的经营。但是这一天,城管突然加大了力度,商铺不能再露天占地摆桌子了。发现一个收一张桌子,我把桌子都收起来了,而店里的空间明显不够,以前的摆放格局也不科学。一天下来看着人不少,其实没几桌。
猪肉还在涨,我都想卖素包子了,我再也撑不下去了,我真不能把三十多块钱一斤的肉猪,做成包子,十几块钱一斤卖出去。以前猪肉10块钱一斤,火腿肠1块钱一根。现在猪肉小40块钱一斤,火腿肠还1块钱一根,所以说火腿肠跟猪肉没什么关系,但跟我的包子有直接关系,再这么卖下去有一天得把裤衩赔进去。
表妹回老家嫁人了。大厨接下了我的店,他和我,把香四海的招牌下了,以后做快餐,他说他是无论如何不会卖包子的,因为做这个东西,有良心真赔不起。
前一阵还在说李知怡的是非,说她是个失败的人,如果不是累得像条狗,怎么会找我的小店喘口气,就这样为了生活累得像狗一样的女人才正好不招人待见。
李知怡的故事正好是我的故事,我和她是多么的相似啊,为了一件事,也不知道怎么就认定这件事重要了,就死命的把自己累得像条狗。而你再努力又有什么用呢,你说城门楼子,他说胯骨轴子,不在一个频道上的人,看不到你努力的样子有多可爱。
我看到了,可是,没用。
我没有事业,没有家庭,没有女朋友,我的包子铺因为猪肉涨得太快也黄掉了。可正好这时,我有了大把的时间,我有空长长久久的坐在那棵不知道名字的大树下了。我不知道这棵树的名字,但我知道它花开的样子,花落的时光。
我坐了一下午,没看见李知怡。也许今天,她上班。
那棵树上的花都落尽了,凤凰路上的法桐叶子变得有一个盘子那么大了,这时的天气真舒服,不凉不热的。但我也不能就这么呆着,我走了,离开了平城,离开了凤凰路,离开了书香胡同,书香胡同第一家门脸现在买盖饭,店里没几个人,但是外卖很火。
下水道还会堵,还会大股大股的反污水,只是扫水的不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