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艰难抉择

作者:海上稼轩    授权级别:B    编辑推荐    2020-12-03   阅读:

  
  我在新亚大包吃了一碗素浇面,然后要了一碗大馄饨打包带给护工。
  护工说,大哥你真客气。现在没事了,你休息一下吧。
  我刚坐到椅子上,护工就说,大哥,我给你那个垫子,你坐到外面去,人少的时候你可以躺一会儿。
  我看看监护仪,似乎感到情况有所稳定,就按开了抢救室的门。
  时至年关,医院开了暖空调,抢救室外的等候区虽然是个通道,但不觉得很冷。我找到一个的座位坐了下来。心里老想着老爸的病情,我怕老爸心脏上的那个洞把他带到死亡的黑洞。不知道过了多久,在迷迷糊糊中被人推醒。
  妻说,你先回去睡觉,明天早上来接我的班,我们一人管一天24小时,另一个白天上班,晚上休息。医生说,老爸这病抢救过来可能需要很长的时间,我们要做打持久战的准备。另外,你给两个妹妹打电话,看看他们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回到家里,我给大妹Skype,大妹问情况怎么样。
  我说,心梗,随时有生命危险。我和你嫂子24小时轮流陪护。
  大妹说,好的,我等会儿给你信息。
  我眯了一会儿,Skype响了起来。这次是小妹,她的第一句话是,你们既然24小时陪护,那就不要请护工了。
  我说,除非医生交待病情,家属不可以进抢救室。
  对面的声音很冷静,我们1月9日回来,1月18日回去,你早点休息吧。
  通话时间是12月28日0时30分。
  我本来就没指望她们会回来帮什么忙,只是觉得“随时有生命危险”这种情况应该通知她们一下,而且我都不知道老爸能够坚持多久。
  就这样,我和妻一人一天轮流在医院值班,不值班就去上班。老爸的病情没有好转,但也没有恶化。因为在医院,有监控,还有护士,所以暂时还没有生命危险。
  12月31日半夜,外滩陈毅广场发生严重的踩踏事件,死伤几十个人。第一人民医院是离现场最近的三甲医院,收治了很多伤员。
  我在抢救室的门口,看到很多伤员被送了进来。有一位领导摸样的人说,伤员的家属不要留在这里。
  随后,来了很多警察,把急诊大楼封锁了起来。
  我坐在抢救室的门口,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被赶走。其实,我更担心的是老爸被转到其他医院。
  元旦早上,护工来说,你爸叫你。
  老爸说,这里死了很多人,我不住这里了。
  老爸的话很不讲道理,不住在这里住哪里?但他知道昨夜这里死了很多人,说明他已经恢复知觉了。
  妻好不容易突破了警察的封锁,挤进了抢救室,见到我就问,什么情况?
  我轻声说,昨天外滩发生踩踏,送来不少伤员,老爸恢复了知觉,知道了昨晚的事情,我怕医生让他出院。
  正说着话,就听护士在喊,6床家属,过来一下。
  我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护士台,医生说,6床是心梗送进来的,现在病情平稳了。
  我担心她说“可以出院了”。
  医生说,现在转到心内科去,马上去办手续。
  后来听说,市领导来抢救室腾出来做踩踏伤员的抢救室,原来的在抢救室里面的病人分到病房去。
  这时来了一个男护工,说,6床家属,你们一个去办住院手续,一个和我送病人去心内病房。说着,就去推老爸的移动床。
  这天风很大,我们一边用被单遮住老爸的脸,一边飞快地推着床。到了心内病房,老爸的住院信息已经传了过来。
  男护工和我一人抬身体,一人抬腿,就把老爸移到了病房的床上。一个护士走了过来,你可以出去了。
  我来到护士台,妻已经在那里办进病房的手续了。妻见了我,说,字还是你来签吧。
  一个女护工来到我们面前,说,刚进来吧?
  我点点头。
  护工说,这里每天只有下午3点1刻到3点半可以进去,其他时间家属不让进。
  哦,我轻声应了一声。
  护工对妻交待了要带的东西,就转身进病房了。
  我和妻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轻舒了一口气。我和妻24小时不间断守候抢救室的日子终于可以暂告一个段落了。
  于是,我和妻就早一次,晚一次,一天两次跑医院,同时还不耽误上班。虽然很累,但有节奏,体力和精力都有所恢复。
  一天,护士打电话来,说医生有事要和你们谈。
  医生说,现在病人的病情已经基本稳定,我们的治疗也已经结束了。这次虽然是心肌梗死的病症,但实际是瓣膜病引起的,我们发现他瓣膜先天性缺损,并伴有钙化,因为钙化太厉害了,所以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我也不敢放他回家。
  我本来以为医生是叫我们办理出院手续的,现在和我探讨病情,我当然很乐意。
  医生接着说,心脏瓣膜缺损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先天性的,主要是瓣膜缺损;另一种是后天性的,主要的瓣膜钙化。治疗也分两种,一种是介入,就像放支架,这属于内科手术;另一种是瓣膜修复或是置换,需要开胸,属于外科手术。你父亲是先天后天都有,瓣膜缺损,而且钙化严重,不适合做介入。如果要继续治疗,只能是外科修复,如果你同意,我就和心外联系,请他们会诊。如果他们同意收,你们就转过去。
  在中山医院,我想让医生治疗,心内、心外的医生都不收。现在正好是一个机会,死马当活马医,总比待在家里等死强,于是我就说,去心外吧。
  医生拿起电话。
  心外的医生好像都很忙,说先把名字告诉他们,他们看了检查报告再说。
  医生对我说,我们就等等吧。
  不久,心外打来电话,说他们可以收治。
  于是,我就把老爸转去了心外病房。
  不一会儿,来了一位小个子男医生,他看了一下老爸,说,家属跟我来一下。
  医生叫施盛,四十来岁的样子。他说,老先生的情况不太好,我当时在做手术,所以就答应收了。但是现在仔细一看,他的情况确实很不好,我还要做一下评估。
  原本老爸的病已经无解了,现在有一丝希望,我当然要死死抓住。我问医生,我们现在要注意些什么?
  医生说,我没想到他会这么瘦,他这个样子,身上一点肉都没有,就算开了刀,伤口都缝不起来。
  嗨,我再看了一眼老爸,1米76的人,只有80斤,皮包骨头,就像一具包着皮的骷髅。
  医生说,多吃些蛋白,长点肌肉。
  我问,吃什么好呢?
  医生说,瘦肉、鸡蛋,快一点么,蛋白粉、海参。先吃着,就算不做手术也有好处。
  于是,妻每天都给老爷子的早餐送炖蛋,午餐送火腿汤或鱼汤,下午送海参粥。
  1月9日,两个妹妹回到上海。第二天就去病房看老爸。重症监护室每天都有固定时间,她们趁着护工的进出的时间强行进入,弄得护士在电话里把我狠狠教训了一通。
  下午,我马上赶到医院,到护士台赔礼道歉。正说着话,手机响了起来,大妹让我去一下家里,讨论父亲的事情。
  于是我马不停蹄赶到山阴路。到了以后,大妹对我说,原打算给老爸开刀,现在看来已经不可能了,以后就不再需要用钱,你就把老爸的钱交出来吧,我们把钱存入妈妈的存折里,因为妈妈是第一法律顺序继承人。这是什么情况?老爸虽然命悬一线,但还不至于活分遗产吧!我对她们的为人太了解了,在日本待久了都变成鬼子了。我把存单和存折以及账目都交给小妹。小妹经过仔细清点,把存折都拿了过去。
  老妈的脑子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把自己和老伴的养老问题交给了远在日本的两个女儿,我只有“尽孝”的份。现在两个妹妹回来以后,我乐得喘口气。
  晚上,大妹打电话来说,老爸是开不了刀了,但是我们假装要开刀,然后送进去外科病房,到时候再说不开刀出院,这事就拜托你了。
  我说,现在老爸对我的“全权委托”已经随着老爸存折的拿走而宣告结束,今后的事情怎么做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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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核编辑:西部井水   推荐:西部井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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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短篇小说主编   西部井水:
小说围绕着给父亲治病,表现了儿女们的一片爱心,虽然有误会,有波折,但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烙印在灵魂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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