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生在城市,长在城市的我,一直喜欢这样想象。但其实我知道,随着市场经济的不断渗入,这样的景象并不多见了。尤其那些偏僻一点的山区,更是十村九荒,大好春光里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留守,孱弱地耕作着几亩薄田。那些冲出乡村的年轻人,几经城市俗欲浸染后,即使回乡,被霓虹耀花了的双眸还能否重新安然地投入于桃红树绿竹篱青的生活?
至于更为不堪的,我就不想说了,仿佛不想面对被蹂躏到皱巴巴的桃花。
相反厌倦了城市喧嚣的人们却对桃花一心向往。更有高楼大厦里的诗人骚客,把个桃花翻来覆去地写,直写到所有的暧昧、梦呓都染了桃红还不罢休,还要花样百出地将自己的艳遇、绯闻、怀旧、避世等等情结都蒙上桃花的面纱。纱里纱外陶醉一片。
而这一切我并不喜欢,像不喜欢报纸娱乐版块里的无聊花边新闻一样。
我喜爱的不过是和她有联系的那种乡村祥和淳朴的画卷。
所有的花卉里,也不是特别看重桃花,太热闹,有时候俗艳到让春色都有几分虚浮倦怠。还是更偏爱典雅端庄,或隽永洁净的,最好透射出华贵不可亵玩,又有点绝尘气息的。比方梅、郁金香、荷、茉莉、水仙......彰显一种高贵精神气质,虽然并非随处可见,也不如桃花亲近人间烟火。却因为不滥情虚浮而成为从容中年的我,更为欣赏的生存状态。
当然将滥情加在桃花身上委实有点冤,那不过是部分文人的意淫,真正的桃花,本质应该还是朴素安静的。
今春,我与诗人们一起去了湖南桃源镇。据说是诞生经典篇章《桃花源记》的地方。也有人对此表示怀疑,认为是误传,不过有些像,便拉来赫赫有名的陶诗人来给山水加分。我到不愿去考证真伪,这里山清水秀,确有“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的风姿仙景,而村庄娴雅繁茂又确有”“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的盛况,以至荡舟碧波之上的我,亦生出了““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忧惧来。
今年天气反复无常,推迟了桃花花期。桃花刚刚开了一小部分,大部分还是骨朵。盛开了的也经不住出游那天的清冷山风,悠悠往下飘坠。有那么几瓣沾在了诗人大卫的板寸头上。看着有些滑稽又似乎特别合适,这个又高又大,性格爽朗嘻嘻哈哈的男子,倒有几份唐伯虎《桃花庵歌》里的潇洒闲逸劲。他也确实”忒疯癫“,追着母牛疯跑,不过是否如唐才子般看得穿就不得而知了。诗人相聚,仅限山水共醉,却是不可以更多深入的,甚至在非正式讲诗场合是连诗歌也不合适多讲的。
这当然是因为诗人们心中的桃花源,大都是仅供自己陶醉的静土。人多喧哗,勾肩搭背,称兄道弟、或愤慨江山显然都不适合。
正写着这篇桃花散文的时候,看到诗人龚学敏又更新博客,新的一曲桃花诗又诞生了。顺手裁一截过来
“日子正在被我手中的水一点点地滴穿。我看见,/那么多的桃花从窗外掠过,你们要泪流/满面。她们要孕育,/是你们的房舍、田、竹林中的爱情,和诗歌的母亲。"
我想这应该算是对桃花比较中肯的评价,有我喜欢的感恩和悲悯的成份。
不可想象没有桃花的村庄,更不可想象失去了心灵桃源的人群,哪怕人再多,也是荒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