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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之遇

作者:英沙    授权级别:A    精华文章    2020-10-10   阅读:

  
  
魅影
  我十八岁那年,特别喜好游历,当然是穷游的那种。没事总骑着个破单车,四处闲逛。这个单车经我父亲的手,换了不少的零件,还打上了机油和黄油,轴承和轮子转起来飞快。说它破,还真是委屈它了。它和那些“铃子不响四处都响”的破车根本不一样,除了外表的油漆掉了不少外,它不比新车差多少。
  长沙城我是逛遍了,每一条小街小巷我都去过,走马观花似地领略过那些临街人家的不一样的生活。于是觉得有些枯燥,想要走出更远,看看外面的世界。当然,骑着单车,是走不了多远的,无非是近郊,或者远郊。
  市内的公园都看过,周边的地域也到过,南边的慕云镇也去过了。那就往北,一路向北。听说北边有一个黑麋峰,是一个风景绝好的去处,于是心向往之。
  假期里,一个黑早,我胡乱吃了些东西,带足干粮和水便出发了。那时还没有芙蓉北路,只能沿着通往捞刀河镇的一条公路骑行,在彭家巷再转向江边,再沿着江边一路骑去。
  大约十一点多钟的时候,我到达了北山镇的地界,问了几个当地人,便开始上山。天色阴沉着,不象会放晴,也不象要下雨。我知道一天的时间很紧迫,今天而且可能回不去长沙,心里盘算了一下,翻过山,便是石常乡,再走远点,就到了杨桥镇,那里有我的一个朋友,我可以歇在那儿。
  江南的丘陵,虽然不太高,但是也够人爬一爬的,何况,那些小山峰都是峰连峰,过了一峰又一峰。我就在翠绿的山林里穿梭着,沿着那些人迹罕至的小路前行。好在密林间还是有路的,不管它是人开出来的路,还是兽走出来的路。那些路就在淹没小腿的遍地野草中延伸,在无边的树荫里通过,好象总也走不完。有时,上坡了,骑不动便推着车走,下坡了,就一溜而过,轻松愉快,而一些沟沟坎坎,是必须扛着单车过的。也许是因为年轻,从长沙到这儿,骑了那么远的路,又翻了一座又一座的山,虽然汗流浃背,也不觉得累。好在山里的气温并不高,各种树木之下还有不少的阴凉,偶尔停歇,也没有热的感觉。
  照道理说,一路上我的骑行或行走,应该会惊起一些山上的动物。但是,那天非常奇怪,不要说草丛里的兽,连树上的鸟都没有惊起过一只。总之,那个下午很安静,一片死寂,我从每一个山头经过时,似乎除了我,并没有任何的活物存在。
  那会儿也没有什么手机,更没有导航,山上到处没有人家,若想要问路,那是不可能的。但不知为什么,我就象来过这里,非常熟悉似的,沿着山路一直往前走,只是不断催促自己:天黑之前,一定要赶到石常镇。否则,这荒山野岭的,一片漆黑,不要说有各种不可预知的情况等着我,就这昼夜相差极大的温度,就够我承受的了。
  我停下喝了口水,看了看手表:下午三点半。太阳偶尔从云层里探出头来冷眼看我,放眼望去,群山耸翠,一派碧绿,黑麋峰隆穹的峰顶遥遥可见。好了,还翻过几座山,黑麋峰的主峰便到了。翻过主峰,一路往下,用不着多久,我就到石常了。一想到这些,我的身心立刻放松了不少。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继续往黑麋峰的方向走去。
  就在离黑麋峰主峰扶摇可及时,我忽然听到了一阵人声。笑语喧哗,好象还不止一个人。抬头远远一看,嗬,还真有人,大约有十多条汉子,正在山顶上歇凉呢。他们中间有年纪大些的,也有年轻的,都穿着当地人的衣服,灰色的,黑色的,有的戴着斗笠,有的光头跣足,有的坐着,有的站着,有的竟然还躺着,高矮胖瘦的都有。他们说笑着,讨论得非常热烈,象是在说一些他们之间非常感兴趣的事。
  看到人了,我本来已经松懈下去的劲头又涌了上来,那儿虽然是个上坡,单车必须推着走,但我仍然脚步很快,三步并作两步,只顾着赶紧地低头赶路,到山顶上与那些人会合。
  一路向前走时,那些人的欢声笑语犹在耳边回响。我上了一个坡,又下了一个坡,再上了一个坡,终于到了。我穿过密密丛丛的树林和茅草,拨开了眼前的一切障碍物,终于看到了山顶上的景物。
  而就在我出现在山顶的那一瞬间,一切都安静了,什么声音都没有了,静得那么迅速,就象一阵风吹过,扑地吹灭了一盏油灯,或者嗒地一声,关上了电视机的屏,也或者宽袍大袖戴礼帽的大师打了个响指,给了一个非常明确的信号,嗖地一下,眼前本来有的东西全不见了。总之,声音和图像全没了。
  我定睛一看,噢卖锅的,山顶上的地面倒是平整,长着一些杂草,可哪有什么人,只有或竖着或倒着的十多块花岗石碑。它们有的与我身高一样长,直直地立着,有的则短一些,还有一些长长的石碑则不规则地倒卧在地面上,它们对着不同的方向,有的相对而立,有的倾覆在一起,有的则矗立在距其他石碑的较远处。相同的是,它们的上面都没有任何文字或标记,只是斑驳陆离地长着不少的绿苔。显然,这些并不是墓碑。
  它们是什么?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绕着这些石碑转了好几个圈,结果什么也没有发现。那一天下午,灰暗的天空下,一个外乡的年轻人,在一个四望无人的山顶,与十多块石碑纠缠,本来就是一件奇怪的事。
  我明明听到了人的声音,也看到这山顶上有十来个人,他们都去哪了?我望着下山的路,心想,不可能的,他们不可能跑那么快,如果这会儿还在下山,这里的视野非常开阔,我一定能在树丛中发现他们的身影的啊。难道,他们只是躲起来了?
  山风起了,从苍翠的林荫和灌木中一扫而过,我打了个冷噤,脱下湿透了的衬衣,将它扔在单车前面的置物篮里,赶紧推着车子往山下走。一边走,我还一边回头看了看山上的石碑,期望那些人还会再次出现在我的身后。但是没有,什么也没有出现。
  夜里九点多钟的时候,我到了杨桥镇。镇上一片灯火,有一种回到了人间的感觉。到了朋友家,朋友热情地招待我吃饭,炒了几个菜,两人坐下喝起酒来。我说起在黑麋峰山顶上,不可思议的奇遇,想想还是有点后怕的。朋友说,听说从前在黑麋峰顶上有一座大庙,老一辈的人说,好象是一直镇压着什么东西,那些东西在这附近兴风作浪,被神仙收了。但具体是什么,传来传去,也就都不知道了。后来,大约在破四旧时,有人把那座大庙给砸了,从此再也没有恢复,后来建公社食堂时,庙里的砖瓦都给拖走了,就剩下了那些没用的石碑,一直摆放在那儿。你遇到的那些,也许是山神,也许是那些被寺庙镇着的东西跑出来了,也许只是一些刚修炼成人形的妖物。总的说来,你血气方刚火焰高,煞气重,所以它们怕你。
  废话。我说:都说火焰高的人眼高手低,是看不见鬼神的。如果我火焰高,能看到那些东西吗?
  回到长沙后,我也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这事就这样过去了。
  十多年后的某天夜里,我的身后突然喧哗起来,抬头一看,十多条汉子将我围在了当中,他们穿着黑色的、灰色的衣服,瞪着一双双大眼睛望着我说,这么多年,你怎么不来看我们啊?他们一边说,还一边伸出手来抓我。我猛地一挣,虚汗淋漓地从床上坐起,这才知道,原来是南柯一梦。
  我终于想起,来看我的这十多条汉子,是我在黑麋峰的朋友。
  
老头
  二十多岁的时候,我得过一场重病。家人很着急,将我送进了一家大医院住院治疗。医院里门庭若市,生意好得不得了,住院部已经满员,走廊上,过道上,到处是躺在临时床位上的病人。家人托人情找关系,仍然无法住进去。最后直接找了院长,院长被我的家人缠得没有办法,便说,医院里有一栋六层的旧楼,正要收拾出来开放,不妨先住进去吧。家人千恩万谢,将我送进了医院。
  那栋楼呈东西走向,外表很斑驳,象一大块在染缸里染坏了的布,浸染了不同颜色,黑中带着灰。正面看,象学校的教学楼,长长的走廊从东一直通到西,一层大约有十多间病房,每一间病房都象一间间的教室那么宽大。医护办公室在楼房的中间,每层都一样,牌子都挂得好好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整栋楼里面没有一个病人。
  审核编辑:西部井水   精华:西部井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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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短篇小说主编   西部井水:
几个小故事,像村头大树下,人们茶余饭后所讲的闲话,离奇荒诞诡异,但背后透出的不是对善良的褒扬便是对丑恶揭露。


我来评论这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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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评论5

  • 金刚

    人生常常是魔幻的

    2021-0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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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英沙

      @金刚  有道理。其实,每个人在各个人生阶段,都有不同的际遇,有欢乐的,痛苦的,怪异的,恐怖的,等等。有些人忘了,有些人却记住了。孰真孰假,孰是孰非,孰轻孰重,只有自己知道。
      谢谢来访,问好!

      2021-0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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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粒儿

    很精彩的小故事

    2020-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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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英沙

      @粒儿  @粒儿,谢谢你的惠评,问好!

      2020-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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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英沙

    谢谢编友的推荐,辛苦了!

    2020-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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