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在晌午消散

作者:沉语落言    授权级别:A    编辑推荐    2020-08-06   阅读:

  
  二井板着脸出声地问道,那你为啥不找孙老二买药?二兄弟,你退伍才回来有所不知,咱们村有讲究,不让孙老二卖药给我们这些出身高的人。我实在没有其他办法了,只好跑县城药店去买药。
  彭添仁说完不觉抬起了头,将一副乞求的目光投向了二井,说出了心中隐藏的那份委屈。你在跟谁称兄道弟?潘昌林说着随意给了彭添仁一枪杆子。别打他了。二井一把拽住了潘昌林的臂膀,接着冲他使了个特别的眼色。潘昌林对站在一旁的几个民兵发出指令,袋子留下来,把人关到队部去!
  夜色越来越来粘稠,黑沉沉的伸手不见五指。二井叉着腰站在村道上,分明瞧见眼前有一道光,越来越发明亮醒目,把他的心里映照得透亮透亮的。潘昌林他们扛着枪已转身回来了,二井环视了他们一轮后说,现在我们马上去孙老二的药铺。然后,他带着潘昌林和民兵们一起朝村南口跑去。
  叫开了孙老二的房门后,二井当即跟他说明了要求。孙老二马上拉亮了两盏电灯,药铺里顿时明亮亮一片。二井潘昌林随孙老二的脚步,走到药铺里的那只方桌子旁,把带来的彭添仁的那只布袋子,郑重其事递到孙老二的手上,眼巴巴地瞅着他的一举一动,期盼能得到一个明确而肯定的答案。
  孙老头摸出老花镜架在鼻梁上,把那些药品从袋子里一包包拿出来,摆放在桌子上,然后仔细而反复地检查着每一包药。当看完最后一包药时,他一下摘下了眼镜告诉说,这些药就是些普通的消炎镇痛药,没有什么老鼠的药。啥子?没有老鼠药?你不会看错了吧?潘昌林听罢一下子蹦了起来,两眼瞪得像一对灯泡。其他的民兵也沮丧着脸,像泄了气的皮球。孙郎中,你得好好想想,你能打包票说这药里没鼠药?二井说啥也难以相信,头上冒出了细细的汗珠,忍不住带了一些火气发问。
  孙老二一下端正了身子,神色坚定地点了点头说,据我多年从医所知,鼠药是有特别的药面的,用一种糖衣纸包裹着;同时还配有一种药水,用一个很小的瓶子装着。这样小的瓶子,身上哪个地方都能藏上好几瓶。对着大井他们说完后,孙老二随意地拍打了双手,把那些药放回了那只布袋子。
  赶快去队部检查彭添仁的身上!二井猛然间恍然大悟,一挥手给民兵们发出指令。一行人马急行军一样赶到了队部,把关在杂屋间里的彭添仁,一把拽在宽敞的堂屋里,将他的浑身上下从头到脚翻了个遍。接着又把那间关闭他的杂屋间,旮旮旯旯里翻了好几遍,愣是没看见一丁点老鼠药影子。
  真是撞到了活鬼了!潘昌林急得直挠头皮,一把转过身去,抓过墙角的枪朝彭添仁捅了几下子。二井忽然灵机一动,拍了大腿嚷道,也许他这次根本就没买老鼠药,咱们得到他家里进行搜查!
  民兵们被大井和潘昌林带着,像一阵旋风直奔地主彭万福的宅子而去。彭万福不安地躺在那张古老的床上,忽然听到院里发出很大的声响,还以为是儿子跑回来了。他仿佛突然来了一股劲,连忙瘸着一条腿打开了房门,猛然瞧见一伙民兵们闯了进来。他吓得顿时哇呀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面上。
  潘潘连长,你们这是做啥子?彭万福在地上畏缩着身子,打着哆嗦问道。你个狗地主,今晚可要跟我老实交代!潘昌林横了横手中那把三八大盖。快说!你儿子买的毒鼠药藏到哪里去了?民兵们也放出声调喝令着。哪买过啥老老鼠药啊?我们家养了只大猫,天天指望它逮老鼠呢。彭万福带着哭腔一副委屈地说道。叫你死不老实!潘昌林单手握着枪朝他捅了一枪托,彭万福咬着牙受不住疼痛,发出“哎吆”一声叫唤。只见一只大猫从桌子下蹭地窜了出来,夹着尾巴朝屋外一溜烟地奔了出去。
  给我翻!瞧着彭万福不老实交代,二井挥着拳下了指令。眼瞧着就到了下半夜,彭万福家的柜子箱子袋子,坛坛罐罐被民兵翻了个底朝天,愣是没看见什么鼠药的影子。把他也押到队部里去!二井心烦意乱,左顾右盼,不停地跺着一双脚板,大海更是有些气急败坏,把一双拳头捏得嘎嘎响。
  瞧着彭氏父子俩被关押了有3天了,可就是刨他们祖坟也不承认老鼠药的事。连日以来的白天黑夜,二井愁眉不展,满面乌云,兜着步子在堂屋里转来转去。他不停地暗自琢磨,难道这父子俩真的是被冤枉了?投毒放药的另有其人?二井猛然觉得眼前有一个巨大的黑洞,黑得那么玄妙而深不可测。从队部往家的路上走,二井时不时揪着他的头发,寻思着那个黑洞的玄妙,百思不得其解。
  奶奶的个巴拉子!老子们过得不舒坦,你们也休想过好日子!奶奶的个巴拉子!二井经过村民臧金良的房屋时,传来一阵难听的叫嚷声。二井不觉停下脚步疑惑间,亮子娘从一旁的门洞歪着身子走了过来。二井赶忙迎过去朝她问道,婶子,金良兄弟他这是咋的了?还能咋啦?整天就是那个熊样,喝上几两猫尿就不知东西南北了。保不住又想起啥伤心事了吧。说罢,亮子娘冲着臧金良家那边吐了口唾沫,露出一副恶心的神情叫道,酒颠子一个!婶子,我陪你走,你说给我听,我还不知道咧。
  二井对臧金良的举止感到奇怪,他还是多少了解他这个人的。他记得小时候经常听爹说,臧金良家三辈子贫农,他父亲解放前曾参加过农会,打土豪,搞土改,非常积极,很出色。解放以后,还曾在村里当过干部问过事儿。臧金良由于根正苗红,出身很硬,被派去公社供销社里当上营业员。
  二侄子,这些年你当兵在外不知道,臧金良如今可是倒霉了。在公社供销社本来干得好好的,可因为搞贪污被赶了回来。回来在生产队搞不好生产农活,工分挣得少得可怜。连老婆都不愿意再跟他,领着孩子跑到外村嫁人去了,他现在不又成了老光棍了吗。亮子娘一番话把二井从回忆里拉了回来。那他没有去再找个老婆?听二井这样奇怪地发问,亮子娘歪斜了眼神撇了撇嘴,接着话茬说道,就他这个熊样的,成天混日子一般,喝醉了老不醒,还不时赌个钱,哪个女的会跟他?村里的大闺女小媳妇见了他,都躲的远远的呢!听了亮子娘的一番话,二井心里顿时感到一丝沉重,停住了脚步。
  亮子娘还是朝前头走着,二井不由得依然跟了上去,冲着亮子娘问道,婶子,金良他不喝酒时是个啥样子的?不喝酒?亮子娘止住了步子停下来,回味了一下接着说,不喝酒他倒还像个人,见了人也笑呵呵的,还怪喜欢抱人家的小孩子。可大人们都不让孩子粘他的边。那一回,他拿了糖块给代销点家的小孩吃,被店老板媳妇夺过来扔了远远的。亮子娘说着说着摆了摆手突然轻轻叹了口气。
  婶子你说啥,臧金良他还买糖块给小孩吃?二井听婶子说出这句话,禁不住打了一个冷颤。亮子娘下意识地摆了摆手,瞅了瞅二井说,我也是听他媳妇告诉的。不过,这一点也不冤枉金良他。好多人家的婆姨都这么说过,臧金良他时常揣着糖果在身上,趁大人一不注意,就塞到小孩嘴里去。
  当天的夜晚时分,家家户户沉浸于欢声笑语。事先经过一番摸底,臧金山今晚要去冯来宝家玩牌。他们一玩肯定会搞到大半夜,趁这好不容易落空的机会,二井潘昌林悄悄推开了他家的门。进得屋里一番寻找之后,从他床底下的纸箱里,找出了几瓶小塑料瓶装的药水,还有一包方形的红色糖块。
  公安局的几个警察开车来了,臧金山被二井他们扭送到跟前。他埋下头缩着身子,被反背着双手坐在车里。村民们都跑出来站在村道上,看着警车远远消失。二栓感到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一个晨曦撒满村庄山陵的早上,二井缓缓走上村后面的那座小山。他静静地俯瞰着这个生他养他的村庄,心潮起伏不停,掀起了一层层激动的波纹。此刻的村庄还沉浸在温柔乡里,宛若一个恬静娴淑的少女,躺卧在周围的大好河山的怀抱。而村里的那两眼大口井,恰如少女美丽动人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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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核编辑:欧阳梦儿   推荐:欧阳梦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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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短篇小说副主编   欧阳梦儿:
一个僻远的小村子,突然间孩子总会无端夭折。是神秘的诅咒?还是打井破坏了风水?原来……故事取材于现实,着眼于破除封建迷信,结合人性与科学,找出真正的幕后真凶。这样的故事,用平实的手法加以揭露,真实可感,令人信服。但也因为缺少渲染,也使得故事少了许多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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