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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果山100号

作者:游金    授权级别:B    编辑推荐    2014-05-06   阅读:

  
  “在我给你画像的时候,你要保持一种久别重逢的眼神。并且,这幅画你只能在一周后来取复制品,这个价钱能接受吗?”
  我用眼神作答。于是画家示意我站到他写生的桃树下。
  读者,现在连我自己都怀疑这根本就是我构思的小说。我以前为了让小说情节更吸引人,经常干这样的勾当。我想,在两个并无交往的人之间,这样的默契是不可能的。只是我们总希望生出一些浪漫的童话般的故事来,这是生活失意的过敏症者最明显的反应。所以,实际上我应该改写这一段,说成是:画家回头看到我,激动的说:“啊,是你,好久不见,你还好吗?在这里遇上你,真是令人高兴!”同样浪漫的画家完全有可能这样说。或者可以这样改:“画家回头见是我,礼貌地点点头,并祝我玩得愉快,然后继续画画。”当然,这些都只是一瞬间的想法,无法真改。因为我已经站到桃树下了,一看到画家沧桑灰黄的脸,久别重逢的心情就表现在脸上了,多亏画家的这个要求,我想没有比我更出色的演员了。
  画家画得很慢。他仔细看我的眼神,然后很久才在画夹上涂上一两笔。我只好一直那样看着他,所以这样一来,我几次差点要忘记这是在作画。画终于完成了,接下来是一周后去拿这幅画的复制品。
  可是接下来的事却不美好,若只是写小说,我肯定要写出另外一个结局。我象所有的女性偏爱浪漫美好的结局。也就是说我宁愿以上真的是一篇小说,那样我就可以运用我的生花妙笔来寄托我对生活、对幸福的理解。可事实上是这样的:那天他说一周后你来取。象一个月以前送我出花果山时说“下次来拿书”一样眼神有隐藏的期待。我也知道我会再去的。现在,去的时候被定义成一周后,画家很快乐,就象我初见他时眼睛里有不能看见但能感知的笑意。他依然没问我的名字和电话。
  可是事情到了这里就有了转折,我上面所说的不美好的事是我并没有去成花果山的画室。原因是这周我被派往外省出差达一个月之久。在这一个月里,我为失约深感遗憾,并无时不刻在回想那些细节。我不得不承认,画家已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作为一个敏感的人,我完全懂得他所言所行的含义。所以,我迫切需要穿过花果山那曲曲折折的巷道,走到池塘边的画室前看他的背影。然后,我们沿着村庄的大路,一边走一边聊天,说起别后的见闻。再然后,象所有一见钟情那样,成为一段佳话。
  三
  终于可以成行了。这次去一定会见到沈河,我想,见到画家和沈河时,对他们分别说些什么呢?当沈河知道我已经认识他的同伴,一定惊奇不已。而画家知道我其实早就认识沈河,是不是嘴巴张得很大,怪我故意不告诉他?我先发个短信问沈河我的画画好没有。沈河说正想通知我已经画好了。正等着油彩干呢,问我什么时候去取?我说我今天就来。沈河说好,说这个地方不好找,他可以去镇上接我,我说不,我自己来。
  到了画室门口,我看到一个人在画画。从背影看是沈河,因为那不是画家,所以只能是沈河。我大声地向他打招呼:“沈老师您好,我是***,我取画来了。”沈河打量我一下,露出很奇怪的表情,然后礼貌地握手,稍坐了一下,说了几句见面的客套话,他就带我看我要的画及画室里的其他作品。在画室的一角,我看到了画家为我画的那幅的复制品,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停在画前欣赏:粉红的桃花,人物的眼神正是画家所要求的那样。沈河说:“你也觉得奇怪吧,我一进门我就觉得太奇巧了。你居然和画中人长得如此相像。若不是你与阿陶并不认识,刚才我还要以为就是你呢。”我说:“长相差不多的情况也不是没有。这是你同伴的画吗?他叫阿陶?那怎么不见他?”
  “他走了。”
  “走了?为什么?”我心中一紧。
  “本月10号,他完成了这一幅画的复制,就没有画其他作品,每天坐在门前的太阳下抽烟,或者在画室前的池塘边散步,仿佛有什么心事。过样过了半个月,就是这个月底,他才和我说东北一个朋友来电话好几次了,要他去那边帮忙点儿事,很急。他不想去,但朋友催得紧,所以只好走了。”
  “哦?东北哪里?”我有点失态地问。
  “好象说是一个叫幸福的地方,你看,很俗气的地名。我没有问是幸福市?幸福镇?还是幸福路。因为他说他也许会回来。我以为他很快就会回来的。”
  “那这画他怎么处理?”
  “他带走了原作和那几本不知哪里来的书——不知他为何对那几本书那样感兴趣。他说,如果我不介意,他把书带走了。万一有失主来找书,就拿这幅复作的画做抵吧。我说你这画想作多少价有机会我帮你卖了吧。他说一般人出不起那个价,如果没有人来拿书,我自己回来处理吧。你看这幅画并无特别之处,人物也不十分漂亮——对不起,我不是说有点象她的你。事实上你比她漂亮,那女人的眼神有些夸张了,见到一颗桃树不必那样子,春天桃树到处都是——这幅画他却想卖个好价钱,唉,我这朋友!”沈河说。
  “哦。”我心里说不出的惆怅,同时又有一丝痛楚的甜蜜。这幅画被画家命名为《桃花》,正巧我的名字里有一个“桃”字,这仿佛前定的机缘。我很想拿走那幅画,但我知道沈河会说他的同伴嘱托过要给失主,那暂时让他挂这里吧。
  后来我没有再见过画家。我去花果山画室看过几次,那幅画还挂在那里。我渐渐地失望了,画家也许不会回来了。幸福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呢,是不是也有这样挨门挨户的画室?沈河说他的那个朋友也曾是一个画画的人。但我问所有人都说不知道这个一个地名。那么,我确定这只是我小说上的杜撰。为了确认这一切都是真实的,第二年春天,我打算在花果山去租一套房子,我琢磨102的房东就不错。在那样的好天气里,我去了一趟花果山。天啊,那里竟然拆除了,正热火朝天造私人别墅,我问建筑工人,花果山的画室们搬哪里去了。对方很吃惊地说:花果山?画室?我从来没听说过。
  一转眼,这件事过去十年了,我一直没找到一个叫幸福的地方,也没有查到《桃花》这幅画的下落。我想,这本身就是存在于小说的一个幻影吧?以上极可能都是十年前的梦幻。如果不是,读者,你能告诉我幸福在哪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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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核编辑:黄尘刀客   推荐:黄尘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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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管理组   黄尘刀客:
一条无序的街道,一场无果的寻找,美与自由与幸福的渴望如天边的闲云来去无踪,作品手法新颖,立意高远,在流畅的叙述与曲折的情节布置中,引我们进行了一场心灵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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