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崔护《题都城南庄》
　　阳春三月，春暖花开。周日特意趋车回到农村老家，想看望年迈孤单的老母亲。
　　经过父亲的坟前，特意停顿了下来，坟上的新土依旧一草未生，仍可以清晰的看出这是座刚下埋不久的新坟。倒是坟前的“金桩”—黄金桩，生出了些许嫩芽，聊能给人一丝的慰藉。
　　走进农家小院，异常的安静，因为父亲已不再了，再已没有听到他那远远的呼叫声。院子的四周，麦苗已经抽穗，豌豆花已过开过，豆夹长得象弯弯的月亮，油菜花开得正浓烈。偶而有几只采蜜的工蜂嗡嗡的飞来，给这个安静的院落增添了几许生机。
　　走到房后，十余株去年栽种的桃树已经开花，虽花不算多，但开得十分鲜艳，我的心中泛起些许欣喜，那可是父亲去年亲手栽下的。走到近前细细观赏，每一朵都开得特别精致，远比那一大片大片的黄桃花艳丽纷芳。低头细看，树下的泥土十分干枯，或许是今年春天少雨的缘故，也因为父亲不在了，没有人精心照料它们。我赶紧找来水桶，提来几桶水，给每要株都浇饱喝足了，心想等到桃子成熟的时候，一定来美美的吃一顿，这可是父亲生前栽种的桃树，能吃到它的果子，也是感受父亲的恩赐的一种方式吧。
　　母亲不在家，我开始四处寻找，终于在不远处的田埂上看到她，她正在拾弄柴火，我有些生气，说不让她干农活，怎么又跑来干这些。母亲似乎没有在意我的不满，满脸皱纹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忙问我吃了饭没有，又问我妻子女儿的近况，倒好象她八十岁的老人更关心我们年轻人一样。
　　我走上去拍了拍她身上的柴渣，瘦小的身躯让人顿生一种莫外的酸楚。她伸出满是老茧的手拉着我说：走，我回去给你做饭去。
　　回到家里，母亲忙着生火做饭，我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看着她老迈的身影，看着她熟练的动作，又开始抱怨起她总是不听我的劝阻，一早到晚的忙个不停。她这次终于听到我的抱怨。她平静的说，我都习惯了，不干点活去干什么呢？你爹不在了，连个吵架的人都没有，一个人闲得慌。
　　瞬间，我无言以对，是的，劳动已经成为她的一种习惯，也成了她排解孤独的一种方式，我又有什么理由说长道短呢。我静一了会才说，不是不叫你不干，只是叫你不去干那些粗活重活。
　　吃过母亲做的饭，我和母亲说了许多家常，谈了许多关于左邻右舍的事。经过阵寒暄，母亲明显高兴了不少。乘着母亲的兴致，我拉着她来到屋后的桃树前，硬要和她照几张相。母亲开始有些不愿意，说一个老太婆有什么可照的，我说你依然美着呢，再说这桃树是父亲去年生前栽种的，你看见它们，就是看见了父亲。母亲没有多少文化，瞪了我两眼说，你爹怎么就变成这些桃树了？他可是说过他要去做十殿阎王的。
　　我生生的拉着母亲，站在桃花中间，前后左右的拍了许多张照片，母亲虽然嘴上说着不愿意拍，但我清晰地看见，在我按下快门的时候，她的嘴角露出了欣喜的笑意。或许，她是高兴于我和她在一起照相，或许她是相信这些桃树是父亲生命的延续，抑或许什么都不是。我也不去过多的追问她为什么高兴，只感觉这一刻，她的笑容和这桃花一般美好。